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太监面色惨白,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太,太子殿下……饶,饶命啊!!”

    季如渊烦躁道:“吵死了,还不赶紧拖下去!”

    两名高大的侍卫立刻进来,一把捂住小太监的嘴,粗暴地将人拖了出去,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了“啪——啪——”的杖责声,那小太监一开始还哭着求饶,到了后来,渐渐地没声了。

    尚书房里一片寂静。

    季如渊还不解气一般,恨恨道:“只可惜今天没带黑将军过来,否则看我不让黑将军活撕了这小畜生!”

    众人都心知肚明,季如渊说的“活撕了这小畜生”,看似指那小太监,实际上指的却是季如雪。

    季如雪安安静静地垂着眸子,甚至并没什么受辱的表情,林若轩捏了捏小孩儿单薄的肩膀,安慰一般。

    季如瀚摇着扇子,斯斯文文地叹了口气:“可怜,可怜。”也不知道说谁可怜。

    季如海比较没心没肺,眉开眼笑道:“大哥,过几天学骑射的时候,能不能把黑将军带来?我好想跟它玩儿!”

    “蠢货,就知道玩!”季如渊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直到侍卫进来禀报,说那个小太监已经死了,季如渊才气顺了些,终于拂袖坐了下来。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紫禁秘史》的书中世界,但想到方才那个活生生的小太监,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滩没有生命的血肉,林若轩心中还是一阵不忍,但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哪怕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护住季如雪,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只希望在自己的教导之下,季如雪能长成一个仁爱的好皇帝……这么想着,林若轩又轻轻拍了拍季如雪的肩膀,心中暗道,你可千万不要长歪啊。

    季如雪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季如渊的背脊,眸中一片冰凉彻骨的杀意。

    他闭了闭眼睛,缓缓敛去那片杀意,还不是时候,不能冲动。

    方才就已经错了一次,自己心里明明清楚,如今还不能和季如渊起正面冲突,为什么却不愿意把那方砚台赔给对方?毕竟,只是一方砚台而已,对这些琐碎的身外之物,他向来毫不在乎。

    可是……他就是不想。

    季如雪不由自主地垂眸望向那方紫金砚台,这是阉人给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肩头忽然微微一暖,季如雪侧头一看,那阉人将一袭披风,轻轻披在了自己肩上,遮住了衣襟上的大片墨汁痕迹,然后顺手给自己理了理耳侧的头发。

    阉人做完这一切,又弯腰附在自己耳边,声音柔软低哑:“殿下别嫌弃,这披风我今天早晨才换上,是干净的,殿下就委屈一会儿吧。待会儿先生就要来了,你是皇子,仪容不可乱。”

    “……嗯。”季如雪闷闷应了一声,而后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揪住披风的领口,上面还有一点隐约的体温。

    这时,院子门口的小太监高声道:“翰林院钟大人到——”

    尚书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季如海忍不住问道:“大哥,今儿个不是文渊阁大学士宋大人讲学吗?”

    季如渊哼了一声:“那糟老头子无趣得很,不来也罢。”

    季如瀚挑了挑眉:“却不知今天是哪位钟大人?”

    林若轩心中也十分好奇,给皇子们授课可不是小事,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儒,这位钟大人又是谁?

    “咳。”随着一声轻咳,一个年轻人踏进门来。

    这年轻人面容清秀儒雅,身型修长,一身青衣,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正是翰林院编撰钟怀秀,文渊阁大学士宋谦的学生。

    居然是钟怀秀……林若轩眨了眨眼睛,这位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季如雪的左膀右臂,还特别讨厌自己。

    对了,那个地牢里的周思逊,似乎是钟怀秀的同期好友,虽然自己已经帮他脱了罪,但大理寺那边的手续还没办完,周思逊如今还呆在地牢里,过两天才能放人,钟怀秀多半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钟怀秀也一眼就看见了林若轩,先是呆了呆,而后狠狠瞪了林若轩一眼。

    “钟大人。”林若轩厚着脸皮打招呼。

    钟怀秀冷哼一声,也不搭理林若轩,只淡淡道:“诸位殿下,老师最近身体抱恙,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就由微臣代替老师,给诸位殿下上课了。”

    季如渊扫了他一眼,面露不屑之色,季如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地打量怀秀,似乎十分新鲜。

    季如瀚微微一笑,点头道:“辛苦钟翰林了。”

    季如雪若有所思地审视着钟怀秀,没有说话。

    钟怀秀也不多话,和几个皇子见了礼之后,便将手里的书翻了翻:“老师跟微臣说了,上次讲到《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林若轩跟着听了一会儿,作为一个理科生,只觉得稀里糊涂,到后来简直昏昏欲睡,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勉强清醒过来,为了克制住睡意,索性开始观察几个皇子。

    太子季如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院子里小太监那滩血还没干,他似乎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想着什么,啧啧,这草包太子,不仅心胸狭隘,而且十分残忍。

    二皇子季如瀚一直认认真真地听钟怀秀讲课,时不时还微笑着提出自己的意见,态度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就是个好学生。

    三皇子季如海才十四岁,和季如雪同年,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完全还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一会儿玩毛笔,一会儿玩墨砚,看起来就不是读书的料。

    观察了三个皇子,林若轩又开始观察自家小孩。

    季如雪握着毛笔,微微蹙着眉头,仔细听着钟怀秀讲课,很是认真的样子,但并不主动提问,非常低调。

    还是自家小孩最优秀,林若轩欣慰地想。

    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钟怀秀终于放下了那本不知所云的《中庸》,开始讲起兵法来。

    说到带兵打仗,自然要讲到辽东,讲到萧图南。

    大渊朝建国百年,辽东一直不太平,每逢隆冬时节,女真铁骑便时常越过边境,到大平关“打草谷”,搞得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幸亏有萧图南镇守大平关,这数年以来,才保得一方平安。

    说到萧图南,钟怀秀的语气极为欣赏,几乎有些神往了:“去年腊月,宁远王又一次以少胜多,逼得女真王子图尔敏不得不退兵。宁远王身中三箭,还亲率五千精兵,追击了图尔敏八十多里,回到大平关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是真正的英雄,是我大渊朝的栋梁之臣。”

    季如雪若有所思,轻声道:“确实是名良将。”

    听到季如雪这句低语,林若轩眨了眨眼睛,忽然脑海一亮,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是了,自己可以时常在季如雪面前夸奖萧图南,这样从小洗脑,季如雪长大之后,自然就不会剥萧图南脸皮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趁热打铁:“是啊是啊,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季如雪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殿下说的没错。”林若轩一边附和,一边心中暗喜,他又发现了一个完成任务的好法子——帮萧图南刷季如雪的好感度!夸人还不容易吗,他以后得经常在季如雪面前夸萧图南!各种夸,狠狠夸,帮男主刷好感度!

    真是个绝妙的法子!

    不过,这位原著大男主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啊,他还真有点好奇,想亲眼见一见本尊……可是转念一想,暗格里那叠哀哀怨怨的情书、萧图南那封吞吞吐吐的劝说信件、还有成武帝那些古里古怪的话……林若轩又头疼起来。

    算了,男主您老人家还是慢点儿回来吧,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钟怀秀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萧图南的光辉事迹,忽然话题一转:“方才说了那么多,微臣做一个假设,倘若诸位殿下镇守大平关,手里只有一万人马,图尔敏率领八万女真铁骑,气势汹汹兵临城下,该如何抵挡?”

    季如海拍案而起,气势如虹:“打开城门,决一死战!”

    季如瀚忍不住摇着扇子,轻笑出声。

    “蠢货!” 季如渊似乎也觉得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太蠢了,忍不住瞪了季如海一眼,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道:“今天四弟刚刚来尚书房进学,不如请四弟回答?”

    林若轩忍不住拧起眉毛,季如雪才上了半天课,这狗太子明摆着想看季如雪出丑!

    钟怀秀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层,犹豫地看着季如雪,没有说话。

    季如雪脸色十分平静,看起来并不紧张,还侧头看了林若轩一眼。

    “无妨,殿下请随意讲。”林若轩想了想,低声道。

    虽然要尽量低调,但钟怀秀是未来的内阁首辅,有必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哪怕说得不好,也胜过畏缩怯场。

    季如雪沉吟片刻,不卑不亢道:“钟大人,在您的假设中,图尔敏这八万铁骑,粮草是否充足?”

    钟怀秀想了想:“女真一族向来以放牧牛羊为生,微臣假设,他们此次倾尽全国之力,想要拿下大平关,随营带了数千牛羊作为口粮,这些牛羊在大营后方,而且牛羊并非粮草死物,殿下若是想要劫持,恐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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