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轩眨了眨眼睛, 心中迷惑极了。
萧图南说啥呢
先前那句肉麻兮兮的“深情厚谊”也就罢了,那是林瓦儿的锅,不关自己的事, 可是后面那句“你这么做,总是不大好”,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做什么了
过去那堆狗血纠葛虽然尴尬无比, 但如今也算是翻篇了吧,萧图南应该能感觉到, 自己现在对他并没有什么企图,那么到底是什么“不大好”
“我不太明白侯爷的意思, 侯爷能否明示”林若轩小心翼翼道。
“若轩,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不明白你这些嗜好唉。”萧图南轻叹一声, 目光充满了无可奈何,还有淡淡的谴责。
林若轩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也不敢多问, 只能绞尽脑汁苦苦思索。
嗜好什么嗜好
难道萧图南的意思是, 搞基这个嗜好“不大好”
林若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大堆劝说信, 什么对季如雪好一点啦,什么不要玩弄小倌啦,什么不要霸占农民田地啦, 简直堪称苦口婆心,没错,男主就是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虽然自己不搞基,可又能向谁说去
林若轩很是无奈, 只得轻咳一声, 随口敷衍道“我以后不会了。”
萧图南显然感觉到了他的敷衍, 十分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头“若轩,你在敷衍我。我之前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可是如今看来”
林若轩只觉得一阵头疼“侯爷,过去那些事就别提了,我真的不会再纠缠你了,我对天发誓。”
“若轩,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图南顿了顿,而后又放柔了声音,努力劝说林若轩“我知道,你一直待我极好。当年你每天给我做甜羹,亲手给我做鞋袜,我喝醉了酒,强迫你做了那种事情,你不仅不怪我,还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可以不要名分,一辈子那样服侍我。我很感激,可是如今”
“心甘情愿”、“不要名分”、“一辈子那样服侍萧图南”真他妈亏林瓦儿说得出口
林若轩尴尬得都快脚趾抠地了,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眼角往旁边一瞥,果然,季如雪已经远远地往这边过来了。
他赶紧道“侯爷,别说了。”
“杏花楼那件事,我没有对你负责,你怪我也是应该的。”萧图南咬了咬牙,索性明说了,“但是,如雪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他。”
林若轩更加迷惑了,萧图南怎么忽然提到了季如雪难道他担心自己又发疯,迁怒虐待他的外甥
想到这里,林若轩正色道“侯爷请放心,我会好好待殿下的。”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还要逃避”萧图南很是无奈。
这个时候,季如雪已经纵马到了面前,他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先生,舅舅,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若轩干巴巴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萧图南张了张口,可在季如雪的面前,又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摇了摇头“罢了,你们一路小心。如雪你虽然聪明,但喜欢险中求胜,以后行事要稳妥一些。至于若轩你唉,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萧图南深深看了林若轩一眼,而后挥了挥手,纵马回城了。
“呼。”林若轩目送他进了城门,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气,跟男主说话真他妈累啊。
季如雪看着林若轩,忽然冷不丁道“先生,我方才好像听见,舅舅又在说那个什么杏花楼杏花楼到底怎么了”
林若轩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季如雪究竟听见了多少,赶紧道“呃,就是说说以前喝酒吵架的事。”
“哦。”季如雪顿了顿,又道,“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林若轩含含糊糊道“没什么,一些叮嘱罢了。”
开玩笑,林瓦儿当过萧图南舔狗这种事情,还有什么杏花楼酒后失德,什么心甘情愿一辈子“那样”服侍萧图南,如果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都让小黑莲知道了,师道尊严何在自己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季如雪盯着他,眼神非常狐疑,但终究没有再问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兵忽然跑了过来“四殿下,林大人,赶紧上路吧,赵千户已经在催了。”
“ 哦,马上就过来。”林若轩忙道。
两人不再啰嗦,一起纵马往前赶去,很快便跟上了运粮队伍。
此时此刻,正是朝阳初上,林若轩回头向京城望去,忍不住叹道“真美啊。”
季如雪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漫天灿烂辉煌的血色朝霞之下,巨大的京城宛如被笼罩在一层明媚温暖的薄纱之中,隐隐可见远处明黄色的紫禁城,重重叠叠,巍峨雄壮。
季如雪迎着初升的朝阳,遥望着那座大渊朝至高无上的紫禁城,那是他出生的地方,那是他受尽屈辱的地方,那也是他遇见先生,被先生悉心呵护成长的地方。
那将是他的紫禁城,而里面会住着他的先生。
季如雪极轻地眯了眯眼睛,而后回头望向林若轩,一振缰绳,笑道“先生,走吧。”
“嗯,该走了。”林若轩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回头,纵马往前方奔去。
成武十三年,成武帝木兰围猎遇刺,宁远王萧图南因护驾不周被褫夺王位,降为宁远侯,奔赴东南平定倭寇。同月,四皇子季如雪被任命为参将,东厂督主林若轩被任命为监军,两人奔赴辽东奉天府。
至此,宁远王回京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有人心满意足,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暗中思量,有人蓄势待发。
而下一场风暴,也不远了。
“唔”林若轩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这已经是行军第三天了,他一直坐在马车里,已经无聊得快要憋死了。因为第一天他只骑了半天马,手指的伤口便又崩裂出血了,季如雪便只许他坐在马车里,骑马那是想都不要想。
林若轩呆滞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掀开马车窗帘,往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季如雪的背影,这小子今天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腰悬精钢长剑,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不紧不慢地走在马车斜前方。
林若轩左右无聊,索性打量起了自家小黑莲。
季如雪还没满十九岁,但身型已经高挑而矫健,肩膀平而宽阔,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手臂轻轻拽着缰绳,而那截结实有力的腰,正随着马儿的走动前后微晃,已经颇有了几分气势。
林若轩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暗暗得意,自己这些年的营养大餐果然搭配得很好,原著里又瘦又矮的变态反派,如今已经长成了高大结实的阳光青年,再也不会出现“剥脸皮事件”了。
似乎感觉到了林若轩目光,季如雪回头一笑“先生,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林若轩笑眯眯道 “看你长得好,就很高兴。”
自家猪长势喜人,能不高兴吗
“先生说我长得好”季如雪漆黑的眼珠盯着林若轩,声音很轻。
他本就肤色如雪,嘴唇的颜色又外鲜艳,如今一身黑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更是显得英挺俊美至极,简直令人不敢逼视。
林若轩本想调侃他两句,此时居然也有点卡壳了,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的,自家猪也长得太好了,有点好过头了。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地对视了一会儿,林若轩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了眼睛,季如雪抿了抿唇,忽然跳下马来,一个轻纵上了林若轩的马车。
林若轩蹙眉道“你上来干嘛”
“先生的手该上药了。”
“哦。”林若轩这才想了起来,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
季如雪盘腿坐在林若轩身旁,在自己腿上放了一块干净的布巾,这才将林若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布巾上,又轻手轻脚地解开了绷带。
虽然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但林若轩还是疼得“嘶”了一声。
季如雪轻声道“先生,是不是很疼”
林若轩咬牙道“还,还好。”
层层叠叠的绷带解开之后,伤痕累累的手指便露了出来。
季如雪盯着那些红肿结痂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而后从怀里掏出一盒金疮药,一边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低声道“先生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都没了。”
林若轩安慰道“没事儿,会长出来的。”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涂完了膏药,又重新裹上了干净的绷带,季如雪捧着林若轩那双裹着厚厚绷带的手,哑声道“那个时候,先生为什么不自保呢”
林若轩理所当然道“我要是为了自保,胡乱招了,殿下怎么办”
“我会有办法的。”
林若轩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你的先生啊,怎么可能只顾自己”
季如雪低声道“是啊,你是我的先生。”
他说完之后便沉默下来,只捧着林若轩的手发呆,马车里一片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林若轩总觉得气氛有点古怪,只得没话找话说“殿下,这膏药和我背上烧伤用的是一种吗这种膏药好像很贵,好几十两银子才这么一小罐,咱们今时不比往日,银子得省着点花,以后换别的吧。”
“千金轩的大夫说了,只有用这种膏药,以后才不会留疤。”季如雪认认真真道。
林若轩嘀咕道“我又不是女子,那么讲究干嘛。”
季如雪垂眸看着他,忽然轻声道“先生要是留了疤,我心里会难过的。”
林若轩微微一愣,总觉得对方这话好像有点不大合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合适,他还没想明白,外面忽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这是谁的马车”
林若轩撩起窗帘,只见旁边一个黑脸汉子骑着马,正皱眉看着自己的马车。这黑脸汉子正是这次负责押送粮草的千户长赵洪福,为人粗鲁豪迈,谁的账都不卖。
林若轩赔笑道“赵千户。”
赵千户蹙眉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大人。你这马车怎么走的这么慢,磨磨蹭蹭的”
林若轩只得道“我让马夫快些就是了。”
赵千户冷哼一声,拍马往前奔去,一边自言自语道“阉人就是阉人,没根的东西,马都不能骑,娘们唧唧的。”
林若轩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默默放下了窗帘。
可是赵千户的声音很大,附近数十名士兵都听到了,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这些士兵都是粗鲁汉子,说的话自然并不好听。
“赵千户在说谁呢”
“还能是谁,马车里那个林大人呗,听说骑了半天马就不行了。”
“哈哈,就是那个娇滴滴的林大人”
“他是太监难怪长得跟女人似的,细皮嫩肉的,眼珠子简直能滴下水来”
“该不会是个兔儿爷吧”
季如雪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林若轩虽然也有些不高兴,但他并不是真太监,也不是兔儿爷,而且他知道古代士兵没文化,武将轻视阉人更是自古有之,所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倒不是很在乎。
但是季如雪的脸色实在很难看,林若轩看着他那个样子,心中倒有些感动,赶紧捏了捏小黑莲的手“没事,别管他们。”
季如雪不吭声,只是紧紧抿着唇,神色极为不快,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先生,我以后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的。”
林若轩柔声道“嗯,我知道。”
季如雪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雪白的脸都绷紧了,林若轩看着他郁闷的样子,既觉得十分可爱,又觉得胸口软软的,忍不住摸了摸小黑莲的头。
季如雪被摸了头,神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些,索性把脑袋埋在林若轩的肩窝里,一边轻轻蹭着,一边嘟哝道“先生,先生。”
“嗯,先生在这里。”林若轩摸着他的头,不断柔声哄着,心中却暗暗好笑,这小子长这么大个了,居然还这么喜欢撒娇,真是怪可爱的。
队伍又走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方还是一片茫茫的荒野。
这几天沿路都没有村镇,队伍便在野外就地扎营,连洗漱的热水也没有,林若轩向来很爱干净,忍了两天已经有些难受,此时不由得叹了口气“唉,看来今晚又要在野外扎营了。”
一个小兵忽然叫道“赵千户,前面好像有个小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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