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魂逆转之术, 就是夺舍。选中一名八字合适之人,将他体内的三魂七魄尽数赶离,招来另一人的魂魄住进去, 经过长时间的温养, 直到灵魂与躯体融为一体,行动自如。
召灵也叫招魂, 法术强大者, 运用阵法和外物辅助,在众多灵魂中吸引合适的那个。
与灵魂生死相关的, 皆是残忍阴毒之术。
相传被剥离灵魂的人, 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且剥离过程犹如刀山火海油锅釜山。
所以一直被前朝列为禁术, 不得研究不得使用, 一但发现,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在本朝不做过多干涉, 甚至狩阳帝在宫中养了许许多多巫师专门研究这种秘法, 以求长生不老,所以近些年大行其道。
但被禁了太多年,其中书籍残缺, 口头留下来的内容并不足以支撑,甚至连可信度都值得怀疑,所以如今能行灵魂禁术的人寥寥无几。
慕容澹干脆利落的放了一碗自己的血,“我只要召灵。”
他是个坏人,虞年年却是个好人,她不会想要别人的身体。
巫师用笔在逐渐上写下一串字符, 圈圈点点, 像是一个个爬行的小蚂蚁。
又用剩下的血, 在竹简四周挥洒,一根红线落在竹简上,闭眼化了一个繁复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慕容澹抿了抿唇看着巫师。
他往常是不信这些东西的,鬼神之说更视作笑谈。狩阳帝在宫里养的那些巫师,只觉得荒唐耻笑,谁若是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必定拉出去砍了。
现如今,他却也只能信,甚至期盼这世上有轮回鬼神之说,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
巫师身体一颤,忽然倒地,七窍流血而亡,死前嘴里还念叨着,“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
慕容澹静默了一会儿,将手腕上的伤口缠的更严实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淡淡道,“不争气的东西。”
“下一个。”
他只能将责任归咎于这些人不靠谱,因为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年年是不愿意见他,所以才不出现。
听说有个人召灵时候死了,别的巫师推推搡搡都不敢进去了。
外面鸟雀叽喳,晴空万里,慕容澹却忽然觉得冷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件冬日的袄子,黑色粗布,料子厚实,针脚走线却一点都不精致。
他将这件衣裳爱惜的穿在身上,卧倒于榻上,拿出碎玉,握在掌心,贴着墙浅浅睡去。
衣服上沾惹着清新的皂角香气,还有贮藏在冬日不曾解封的阳光暖燥,又干爽,且清寒,和虞年年床上的被褥如出一辙,都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如此慰藉,大概像是回到虞年年还没死,他也没扔下她走的时候,醒来她会问,“要不要喝粥”又有点儿羞窘,扯扯他的袖子,“只能喝粥了。”
这般一想,慕容澹唇角忍不住勾起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来,顾不得擦去,匆匆将脸埋进衣服里。
或许梦里还能见她一面。
姚生心里不舒服。
想着虞年年死了,他不舒服,看着殿下如此自虐,也不舒服。
三天三夜,到底没能找到一具确切的尸体,说这就是虞年年。
殿下便将所有可能是虞年年的尸骨,都带了回来,请府中女子帮忙洗漱装点后,皆厚葬了。殿下哪具都不敢细看,他也不敢让殿下细看。
虞姑娘是个好人,他托人买了一沓厚厚的纸钱,准备夜里在湖边烧了,寄给她,希望她在下面过得好一些。
大梁造纸的并不多,这样粗糙的纸只有祭拜时候才烧,且一张要好几枚铜币,等闲人家祭拜的时候烧不起。虞姑娘是个好人,也是殿下喜欢的人,他破费一些,并不觉得心疼。
殿下往日从不信鬼神,他跟着也不信,可事到如今,他们却都希望真的有鬼神了。
凉州王府就慕容澹一个正经主子,再多了就是他请来的那些巫师。一个吃不下没胃口,一群战战兢兢食不下咽。
虞年年被分在厨房跟几个娘子学做点心,别提多清闲。
那几个娘子都是慕容澹自凉州接来的,她们从来生活的环境就是热情粗犷、自由奔放,并未染上晋阳的风气,喜怒直宣之于口,连嫉妒和唾弃都摊开的明明白白。
个个怜爱她瘦弱漂亮,毕竟漂亮小姑娘谁不爱总是变着法儿的给她寻摸些好吃的。
虞年年每次吃一块,在土里埋三块用来祭奠燕燕和母亲哥哥,剩下的还能带回去给旁的姐姐们。
她是这些被送来的女孩儿里最小的。
夜里闲着没事儿,就围着篝火,给她们弹琵琶听。有时候会有路过巡夜的侍卫,对着她们招手,脸颊红红的。白米昨日还收到了一个年轻侍卫送的林檎。
红彤彤的像她羞红的脸蛋。
“听人说凉州民风彪悍粗野,每个人都十分不堪,我却觉得他们比晋阳人都好多了。”白米抱着果子,坐在火堆旁,眼睛里都是光。
“若是凉州王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他能不能让我嫁个府里的侍卫。”她扭扭捏捏继续,“我看他也没打算收我们做妾室,奴婢嫁个人不犯事吧。”
虞年年低头,手指拨动在琵琶弦上,流淌出轻快的乐声,嘴角的笑一直扬着,甜甜的梨涡里盛的也不是苦涩,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揶揄白米,白米恼羞成怒,抓着虞年年起身,“年年前几天不是说想要些菜籽花籽吗咱们现在就去要,不跟你们一处玩儿了,你们就会欺负人。”
花匠住的地方有些远,要穿过王府的湖泊,白米站在桥上,一摸腰上的口袋,小侍卫给的林檎掉了,“年年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找找,马上就回来。”
虞年年乖乖站在原地,怕她回来找不见自己。
站了一会儿,身体有些难以支撑,便蹲下,不久见白米抱着果子回来,她便远远冲白米招手。
“阿米,湖对岸有人在做什么呢怎么浓烟滚滚的”虞年年携着白米走下了桥,她却忍不住回头去看。
岸边浓烟尚未消,滚滚如云,带着火星。
白米撇撇嘴,“听说凉州王最近找来了许多巫师,整日里一个个神神叨叨,谁知道是哪个巫师在湖边做法”她啧了一声,“要我看啊,就是皇室血脉有毛病,一个两个脑子都有病要不然”
虞年年赶紧抬手捂住她的嘴,“嘘”左右环顾一番,“小心说话,这里可是凉州王府,万一被人家听见了,恐怕要把你拖去打死的。”
她曾经也问过燕燕相似的问题,但那个地方是她的家,说说无妨,也没人会追究,如今都到了别人家的地盘了,怎么能肆无忌惮。
虞年年在太尉府临走的时候,算是毫无牵挂,甚至生无可恋,但如今的日子实在太好了,她舍不得这样安逸的时光受到破坏。
她也不希望白米因为一句不走心的话丢了性命。
白米四下看了一眼,也惊出一身冷汗,“平常大家都这么议论,我都习惯了,竟然忘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好在有你提醒。”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私下里议论当今圣上、太子、每一个大臣,都是她们百无聊赖时候常做的事儿。
讨论最多的还是凉州王,因为离得远,更多一层神秘面纱,加上传闻里英勇善战,俊美非凡,便心生向往,这一来了发现,不过也是个痴迷修仙巫术的浑噩人
虞年年虽然没说,心中也略微失望,没想到燕燕喜欢的人竟是如此昏庸,无论生的再好看,她也觉得不值得喜欢。
燕燕的眼光实在太差了,明天在土里埋点心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
他可不能因为这个生气,那以后就不给他送点心了。
骗人的,就算他生气了也要继续给他吃点心。
姚生点了纸钱,厚厚一沓,烟雾升腾,滚滚烟尘带着火光飘进湖里,偶尔逆风一吹,呛得人嗓子眼儿发毛,泪水直流。
他相信每年祭拜的时候,有许多人不是因为真心感念祖先才哭,而是被这纸呛哭的。
至于这纸为什么做的这样呛人,一来造纸工艺工艺并不成熟,造出来的纸只能当做冥币,根本没法写字画画,二来大概是怕有些不肖子孙对着祖先的牌位哭不出来,用这纸呛一呛,省的干嚎没有眼泪尴尬。
他蹲下折了根树枝,拨弄烧着的纸钱。
烟雾滚滚的不远处,忽然多了道人影,穿着灰色裙子,皮肤雪白,纤细柔弱,行动举止间都像极了虞年年,他错愕极了,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她的脸。
那人许是站的累了,又蹲在桥上,远远朝着他挥手,一副愉快模样。
一阵风吹来,面前的纸钱烟灰纷飞,人忽然不见了。
姚生吓出一身冷汗,忙将纸钱烟灰踩灭。
一个壮汉,身体都在发抖。
他忙跑回去,慕容澹还在床榻上卧着,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嘴唇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大概是有做了噩梦。
姚生迫不及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慕容澹了,声音发抖,轻轻喊了他一声,“殿殿下。”
慕容澹锐利的凤眼猛地睁开,里面尽是茫然,“什么”
他现在心情差得很,他没梦见虞年年,却梦见了自己的母亲,手里持着一丝长发,长发上沾着粘稠的液体,在烛火下闪着光,惊慌失措地看向他。
慕容澹看向跪着地上的姚生,神色冷然,将用体温焐热的玉揣进怀里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如果没有正经事,他就宰了姚生。
“殿下,殿下,属下刚刚在湖边,似是见着虞姑娘了。”姚生红了眼眶,忍不住拽着衣角,“殿下,兴许,是有用的。”
慕容澹扯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来,白皙的颈上青筋狰狞爆出,猩红的双眼与他对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若是假的,你完了
他向来冷漠狠戾的眼睛里如今装满了脆弱和不安,还有显而易见的期待和疯狂。
像是即将渴死晒死的人,忽逢头顶乌云蔽日,雷声阵阵,期待着暴雨来临。
为什么,为什么姚生能看见年年,他却看不见是年年真的怨恨他了吗所以不愿意见他。
慕容澹不敢细想,他如今只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自己有多后悔,以往的自己,是多畜生不如,对她辜负良多。
他就想见见她,告诉她别怕。
“在什么地方,带孤过去”慕容澹顾不得换衣裳,径直穿着那件黑色的冬衣袄子。
“在湖里的桥上,虞姑娘穿着灰色的裙子,朝着属下招了招手,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一定是虞姑娘没错了。”姚生手忙脚乱,话也说的磕磕绊绊,带着人往湖心的桥上奔去。
桥边不远处的岸上还散落着他方才烧纸的残灰冷烬,夜风一吹,纷纷扬扬朝着天上狂舞,像是起灵时候的惶惶冷寂。
“人呢”慕容澹抓着他的衣领,摇晃着拼命询问,“人呢你倒是说人呢”
姚生摇头,“属下不知,属下真真切切见到虞姑娘了,她就站在桥上,比以往还要消瘦。”
慕容澹一听那,“比以往还要消瘦。”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狩阳帝得知慕容澹频频召见太医丞入府,忍不住心中窃喜,老狼的尾巴又翘起来了。
随手招了个年轻内侍,“去给朕向凉州王传个话。”
慕容澹坐在湖边,等到了白天,太阳都出来了也没见虞年年,眼睛里血丝密布。
传话的小内侍跪在他一丈远的地方,战战兢兢,“陛下传话,凉州王殿下身体不适,朕深感痛心,还望好生将养,早日恢复,今后再为国效力。”
慕容澹阖了阖眸,烦躁捏了捏眉心,他才几天不见叔叔,叔叔就以为他要死了阴阳怪气的嘲讽谁呢
“孤身体好的很,有劳叔叔费心。听闻户部尚书即将致仕,既然叔叔想让孤早日为国效力,那户部尚书的位置,倒勉强可以暂领。”
为国效力,你倒是真腾出来个地方给他啊,别光嘴上说说。
小内侍又战战兢兢回去将话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了狩阳帝。
户部总领全国经济,是朝廷的钱袋子,这样重要的地方,自然要安插心腹,慕容澹稍稍把眼睛往六部一瞥,狩阳帝心里就打鼓,生怕他瞧上哪儿了。
实话实说,为了巩固统治,一直有近亲佐政的习惯,历代皇帝的兄弟儿子,都在朝中担任过要旨,例如镇国大将军、六部尚书、太师太傅等。
但狩阳帝指头缝里连点儿油水都不肯漏给自己亲儿子,跟别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侄子。
慕容澹那双狼一样阴沉的眼睛,始终在暗处盯着他,只要慕容澹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得安寝。
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身下坐着的皇位并不那么高枕无忧,还有个侄子,他的父亲是自己的哥哥,更是父皇名正言顺立过的太子。
“好极了”他口中如此说着,手里却狠狠砸了东西,从廊柱系着的剑鞘中拔出佩剑,抹了传话的小内侍的脖子,鲜血溅了满脸。
他阴恻恻舔了一口手指上的腥甜血液,“来人,愚蠢的奴才连话都传不明白,朕已经将他杀了,送去凉州王府。”
下首立着的众臣端着袖子,不言不语,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发疯。
狩阳帝一改方才暴虐,笑吟吟落座,“工部,方才说的斗兽场,你看应该建在哪儿朕还想为萱夫人盖一座摘星楼。”
工部呼吸一滞,建斗兽场都得把石头榨出汁来,这边挤一挤,那边挪一挪,好不容易凑点儿钱出来,这还要盖摘星楼
但他深知自己直言不讳,恐是走不出这个门,只能迂回委婉,“陛下,臣深以为,工程在精不在多,将斗兽场建完再建摘星阁才是良策,若是双双齐进,恐怕有所偏颇疏漏,反倒不美。”
狩阳帝手在案上拍了拍,略微思索,“爱卿所言有理,朕心心念念斗兽场许久,前日才赶制出画稿,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建成的样子了。
但近日萱夫人郁郁寡欢,时常落泪,朕又想建一座摘星楼哄她欢喜。
罢了,斗兽场工期延后,先建摘星楼罢。”
萱女因为虞年年郁郁寡欢食不下咽,恨不得把“忧伤”两个字直接刻在脸上。
狩阳帝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从来没有过的好,看着她难受,心都跟要碎了一样,恨不得把人捧在掌心里,含在口里安慰。
急得嘴角都起了疮。
“爱妃,你听。”他拿了一匹缎子,靠近倚在榻上眼眶红肿的萱女,大手一扯,缎子应声而碎,“刺啦”一声,“爱妃,这声音极为悦耳,喜欢吗”
萱女撇撇嘴,不理这个疯子,转头过去,将帕子盖在脸上。
狩阳帝受挫了,心想她莫不是不喜欢这声音,便从怀里拿出自己佩戴多年的玉佩,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照着坚硬的汉白玉地砖上一摔,清脆之声满耳。
人人都说玉碎之声美妙,尤其是越昂贵的玉,碎在地上的声音就愈发动听,甚至能让人忘却忧愁烦恼。
“这样的声音呢”狩阳帝又殷切问。
萱女掀起帕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地上的玉,噗嗤一声笑了,带着点儿鼻音,娇笑,“好听极了。”
狩阳帝像是找到了一个哄她的好方法,教人将宫里最好的玉全都搬来,一个一个摔给她听。
虞年年昨日从花匠那儿要了些种子,打算在房子面前的空地上栽种。
本来还想种点儿菜,但厨房不缺,周围姐姐们又劝她别了。
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手里攥一把大葱站在地头上不大好看,还是养个花田吧,回头摘花,多漂亮。
虞年年不禁劝,只能放弃种菜的想法。
花匠怕她没经验,先给了些简单好养活的花的种子油菜花。
好歹能吃又能看,既满足了虞年年种菜的愿望,还能开出漂亮的花朵,金灿灿的一片,多两全其美。
门前的那块儿地只有一条青石砖小路铺到门口,两边泥土还算松散肥沃,若是个常干农活的妇人,犁起来十分轻松。
但虞年年身体差的很,走一步都要喘三口气,自然做的不轻松。
她也不着急,一日犁松一小块儿,撒上几粒种子,然后浇水悉心照料,没几日便冒出青嫩的芽来。
平常出门或者回来都要蹲下看看它们,用手指轻轻戳戳,觉得十分神奇。
小芽儿一点点长高,平常要下雨,她担心风吹雨淋不利于它们成长,就用木棍,简易的给它们支了一个小棚子。
照看好了这一点小东西,又将目光瞄向了空荡荡荒芜的院子,还有那堵光秃秃暗沉的墙,想过几日,在墙角种一丛蔷薇,粉白的花沿着藤蔓爬上墙头,进到白米和白粥的住处。
生机勃勃的一定好看。
还可以在院子里养一条小狗,给它慢慢做一个木头房子。
白米白粥她们过来串门,也要逗逗院子里种的那几颗油菜花小苗,白米舔舔嘴,“等它们长大了,一定很好吃,够炒一盘菜了。”
“你还要养鸡吗回头拿去厨房炖鸡汤喝,冬天的老母鸡肥美,喝一碗汤暖暖的最舒服了。”
虞年年的确还想在院子角落里圈个篱笆,养一群小鸡,但还没有小鸡仔儿,白米就开始打它们肉的主意,虞年年忍不住打了退堂鼓,“我要养了,你不许打它们的主意”
白米舔舔嘴,“好吧,勉为其难算了。”
听说虞年年想要种蔷薇,出去采办的妇人买了一包回来给她,“听说这个品种可好养活,你种,回头我去你那儿采几朵别在头发上。”
她胖墩墩的身体扭动着,脸上还有些娇羞。
虞年年原本还不好意思白拿人的东西,但架不住妇人热情,只要求以后蔷薇开花了,能送她一些就行,虞年年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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