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本命花

    就在这时,房间角落里一个博古架,忽然震动起来。

    蘅芜一惊,望去,见是博古架上一个长条形锦盒正在剧烈震动。好似锦盒里有什么东西活了,在挣扎着要冲出来。

    凤曦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冲着博古架一挥袖,用法力掀起锦盒盖子。

    蘅芜只看见一个修长之物如疾风般飞过来,带着一身金红色刺目而凛冽的光。

    它飞到凤曦面前,蘅芜这才看清,是一把剑。

    她放下手中史书,眼前剑刃蓦地从剑鞘中飞出,凛冽剑光大现,映得满室金红。

    剑刃悬浮在两人面前,向凤曦做出一个施礼的动作。浑厚剑鸣声轻响,听来颤动魂魄。

    蘅芜明白了,这就是凤曦的佩剑。

    孤鹜。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刚刚蘅芜还在史书里看到关于凤曦佩剑的记载。

    古剑“孤鹜”,是凤凰一族的铸剑师,取昆仑之巅的雪水、都广之野的玄铁、不周山下的淬火,费尽心力铸就而成。

    据说剑成之日,寒光四射,与月色交相辉映,竟是令月色都黯淡几分。

    这把“孤鹜”,比九重天多少正神年岁都大。凤曦从前斩妖除魔,都是用此剑。孤鹜饱饮妖魔之血,杀气凛凛,又不失正气。

    蘅芜又看了看适才盛放孤鹜的那个锦盒。这五百年间,因凤曦抹杀了存在,孤鹜也成了无主之物,只能安安静静的躺在朝凤殿的一角。

    孤鹜大约也忘记了凤曦的存在。

    今日,孤鹜与主人重逢,心里定是感慨万千吧。

    凤曦握住孤鹜的剑柄,眼中含笑,很是熟稔的摸了摸剑刃。

    他将剑往蘅芜面前递一递“小蘅儿,你要不要摸摸”

    “好。”蘅芜小心抚摸上孤鹜的剑刃,她的动作很爱惜,手指在剑刃上轻轻滑过,滑到剑柄,在剑柄上打了个圈。

    凤曦看着蘅芜摸剑的动作,怎么觉得和每次摸他鸟毛时候有些相似。

    小蘅儿这是把他的剑当他的毛一样爱惜了

    凤曦将孤鹜收回剑鞘,然后将剑隐去,说道“孤鹜随我赴汤蹈火多年,挺不错的一把剑。”

    蘅芜点点头,听着凤曦“赴汤蹈火”四字,忍不住去想他从前经历过的那些浩劫与战斗。

    蘅芜越想越心疼,眸中蕴起雪亮,定定道“往后不论是水里火里,我们都是在一起的。即使会去危险之处,我也不再害怕什么了。”

    凤曦宠溺的摸摸蘅芜的头,对她的话感到窝心。接着他想到什么,眼底深了深,眼角很快攀爬上一丝浓稠的暗灼。

    “小蘅儿,火里我们还真去过了。”凤曦的手顺着蘅芜的头,落在她脸上。

    蘅芜清亮的眸子直视凤曦,是啊,火里还真去过了,九幽之下的纯粹业火呢。

    凤曦用手扳起蘅芜的下巴,低头抵住她鼻子,幽幽笑道“水里还没去过”

    蘅芜感觉到凤曦语调奇怪,特别不怀好意。再看他的眼神,这不是对她来劲儿的眼神吗

    不等蘅芜说话,凤曦就一把抱起蘅芜。

    他使了个瞬移,瞬间后,蘅芜就发现周围水汽弥漫,温度升高。

    她惊讶的一瞧,娘啊,凤曦竟然带她瞬移到浴池了

    浴池里的水正是温热适宜的,凤曦直接搂着蘅芜,跳进水里去了。

    他眼角兴奋的张扬,如欲飞的翅膀“小蘅儿,来,在水里试试”

    蘅芜“”

    蘅芜被溅了一身水,凤曦在浴池里站稳后,就放蘅芜下来。

    蘅芜刚一站稳,就被凤曦低头吻住。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双臂忙搂住凤曦,支撑自己,一面热情的回应他。

    “好、好的”

    蘅芜轻轻的回答声,很快就被吞没在一片娇泣中。

    情浓时分,空阔的浴室里满是那股醉人的花香味。

    蘅芜就像是一条在沸水中起伏的鱼,被煮得头昏脑涨,明明身在水里,却极度渴望水分和清凉。

    她越是情浓,挥洒出的汗水就越是香。

    浓郁的情花香味,兜头兜脑的包裹凤曦。他怀抱柔软的身子,嗅着让人痴狂的香味,周遭水汽氤氲如梦似幻,凤曦只觉他又该发疯了。

    他的小蘅儿,怎么就能这么迷人呢

    凤曦把头埋在蘅芜发丝间,陶醉的闭上眼,呢喃道“小蘅儿,你真的好香啊”

    “凤曦”

    过后,蘅芜累得半点力气也没有。

    她像是一只濒临干涸的鱼,柔软无力的,被凤曦抱出浴池擦干净。

    凤曦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松把蘅芜擦干的,但他偏要持一块布巾,像是人类男人擦拭妻子那样,自己动手把蘅芜一点点擦干。

    凤曦不是个耐心足的人,但如今做这种事,多了不少耐性。

    他抱着蘅芜回寝殿,把她安置在床上,要她休息。

    他走之前,低头吻了吻蘅芜的额头,说道“小蘅儿,九重天不少事,接下来我怕是要忙。我不在的时候你随便玩,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让岳母姨母还有兰絮仙子来陪你都行,朝凤殿伺候的人你尽管吩咐。”

    蘅芜睡眼惺忪望着凤曦,乖顺道“好。”她扯扯凤曦袖子“你别太累,我也可以替你分担的。还有,早些回家。”

    “呵,休息吧。”凤曦又拍拍蘅芜的手,这才离去。

    蘅芜目送凤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心中泛甜,弥久不散。

    随后的日子里,凤曦的确很忙。

    他五百年没回九重天,大家的记忆又被鸿蒙之渊篡改过,总会留下一些东西需要凤曦去处理。更重要的是,凤曦打算和妖魔决战,需要布置许多东西。

    蘅芜没有去打搅凤曦。与凤曦在一起时,她便尽可能多给他甜蜜和愉快;凤曦不在时,蘅芜便修炼提升自己,间或用玉符同姬桑、兰絮聊聊天。

    得知兰絮没有回九重天,而是继续待在落日谷,蘅芜是有些担心的。

    蘅芜担心兰絮是在楚宸大闹王宫那日,被楚宸的那口钟还有纯粹业火伤到了,不得不回落日谷养伤。

    记得兰絮此前一直脸色不好,精神很差,好似是从为秦怀送来鹿活草时,兰絮就是那种虚弱状态。蘅芜隐隐觉得兰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可是,当她用玉符和兰絮对话时,兰絮又屡屡告诉她,没事的。

    “我没事,蘅芜只是最近修炼中身体确实不适,我已经和九重天告了半年假了。”兰絮是这样说的。

    蘅芜几番询问,也询问不出什么,只好选择相信兰絮的话。她嘱咐道“那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事记得和我说。还有,一定要多个心眼。”蘅芜说到这里问道“王篱呢你最近见到她了吗”

    兰絮回道“阿篱姐姐早先出海去寻宝,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神州,我也许久没见到阿篱姐姐了。”

    蘅芜也没法再追问什么,唯有一再嘱咐兰絮好好照顾自己,说得兰絮越来越纳闷。

    兰絮很早就觉得,蘅芜与她说得话有些听来奇怪,就像是她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一样。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兰絮不禁蹙眉,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时间悄然过去。

    这段时日的九重天,所透露出的喜悦和紧迫的双重气氛,蘅芜都能感觉得到。

    喜悦是因为,众仙神按凤曦的要求,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她的封后大典。大家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热烈,像是暖风般被吹到九重天的每一个角落。

    紧迫则是因为,众仙神同时在做和妖魔决战的准备。那种祥和背后的紧张,每每都在仙神们擦拭法器、神色肃穆的出入天都宫阙时,被窥见端倪。

    这样的双重氛围,持续了几个月。

    那种紧迫之感,越发像是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致,即将挽弓出箭。

    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蘅芜也修炼提升了不少。

    她的丹田之中,道台上那朵由灵力汇聚的花形,已经开出重瓣。她的内丹也凝结充沛的灵气,整体修为比她前世最巅峰时,要高出一大截。

    在修炼期间,少室山的夜莺兄妹曾来过朝凤殿探望蘅芜。

    从夜莺兄妹口中,蘅芜得知少室山近来的一些新鲜事。

    少室山的妖精们都过得顺遂安康,还有件喜事,壁虎精生了。

    壁虎精生得是个女孩,继承她的血脉,亦是壁虎。

    听夜莺妹妹说,蝙蝠精喜得爱女,十分高兴,在自己的洞府办了流水席。

    蘅芜听着,脑海里都能呈现出蝙蝠精春风得意的模样。再一想,蝙蝠精女儿都有了,凤曦又被比下去。凤曦若是得知此事,怕是又要阴阳怪气了。

    除去夜莺兄妹来探望蘅芜外,姬桑与合欢仙子等人,也时不时来朝凤殿。

    合欢仙子如今已回到她的无情崖,姬五娘也依然留在无情崖,随合欢仙子一起打理仙草、调制草药。姬三娘和姬六娘则各有各的去处。

    她们总喜欢五人一起来探望蘅芜,她们围着蘅芜,两人握住蘅芜的手,两人坐在她两侧,还有个姬桑坐在蘅芜正对面。

    这日,蘅芜又同娘亲和四位姨母说话。她提到一件事,一件这段日子始终盘桓在她思绪中的事。

    “娘、姨母,我族传闻,并蒂花能填山海、能引领族人新生,这个说法具体是怎样的”蘅芜想了想,定定道,“我该怎么做”

    姬桑与几个姐妹互相交换了眼色,几人皆眼中含着疼惜,凝睇蘅芜。

    关于并蒂本命花的事,因着只是族中传说,并不真切,是以,姐妹几个这段日子四处查找典籍。

    她们将各自查找来的内容拼在一起,终于凑成关于并蒂本命花的全貌。

    合欢仙子告诉蘅芜“开出并蒂本命花的仙子,可以由她的爱人在阳气最重之日,摘下并蒂花中的一朵。仙子和爱人要共同许愿,将愿力凝结在本命花上,以本命花为祭,为我族所有被摘去本命花而死之人聚魂。”

    聚魂,便能重生。

    蘅芜只觉心中窥见一丝光明,不由有暖意涌上四肢,她问道“那我的其他几位姨母,都能回来吗”

    提到这个,便见姬三娘和姬六娘露出一种欣慰的神色。两位姨母眼中含着泪水,姬三娘说“蘅蘅,我们前几天,发现七娘已经有聚魂的前兆了。”

    “什么”蘅芜讶然,不能控制心中漫出的喜意。

    姬六娘接口道“我和三姐,那日正好去七娘魂飞魄散之地走走,不想竟在那里,发现一株小小的花苗。虽然很微弱、脆弱,但我们却从那株花苗上,察觉到七娘的魂魄气息。”

    姬桑道“三姐和六姐将七姐的那株花苗存进了法器里,送到天帝的百草园里养护。我们都在想,也许过上一些年岁,七姐就能回来了。”

    “对了,还有大姐的夫君。”姬五娘也开口说起来,口吻里有着一丝痛快,“大姐的夫君当初摘掉大姐的本命花后,用本命花之力,让自己飞升为散仙,并拥有极高的修为。我们姐妹想为大姐报仇,却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但就在半个月前,听说大姐的夫君忽然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废尽不说,还为心魔所控,人几乎是疯了。”

    姬五娘说到这里,唇角漫出一丝冷笑,有些悲哀的喃喃“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拿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于是终有一天,都要还回去的。”

    几个姐妹沉默下来,每个人心里都为情花一族的宿命而悲哀,却又忍不住期盼,百味陈杂。

    这一刻,蘅芜忽然间想起许久之前,在天衍宫时,临亭与她说过的话

    “天道轮回,有因便有果。你情花一族魂飞魄散既是果,也是因,因能再结果。”

    “死亡不是终点,你们另有归途。”

    彼时的话语,回响在侧,如远方的钟声渺渺。

    蘅芜怔忡的想着,是否七姨母有聚魂之兆,便是临亭所言的“另有归途”。

    更是否大姐的夫君忽然失去一切,沦为疯癫,便是天道轮回,有因便有果。

    她怔怔的想了许久,才凝聚目光,重新看向合欢仙子。

    “二姨母,你刚才说,摘下并蒂花为我族所有枉死之人聚魂,是需要在阳气最重的一天是吗”蘅芜问合欢仙子。

    “是。”

    阳气最重的一天,是每年的夏至日。

    算算时间,今年的夏至日很快就要到了。

    蘅芜吸一口气,决然道“我会告诉凤曦的,我想为族人聚魂重生”

    姬桑欣慰的点头,与姐妹们交换温暖而哀戚的目光。

    她们握紧蘅芜的手,紧紧交握。

    却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会有负责传令的仙君忽然高呼着“蘅芜公主”,冲进房间来。

    蘅芜一怔,和姬桑、合欢仙子等人齐齐向那仙君看去。

    只见仙君气喘吁吁,脸色有些惊慌,俨然不是来传递好消息的。

    合欢仙子没好气道一句“你冒失什么吓着我们蘅蘅了”

    仙君忙赧颜的向几人行礼赔罪,说道“是这样,凤曦帝君让我来通知蘅芜公主,南辰宫出了点事。凤曦帝君要晚些回来,公主要是愿意去找他也可以。”

    南辰宫,蘅芜记得楚宸被他师父南辰宫宫主关押在宫中的禁室。

    蘅芜下意识问道“是楚宸做了什么事吗”

    仙君齿根发冷,难掩失望和怒意“南辰宫少君欺师灭祖,重伤宫主,逃去下界”

    蘅芜大惊,不由倒吸一口气。

    姬桑与合欢仙子等人同样震惊不已。

    现在再追究楚宸是怎么逃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蘅芜站起身,决定这就去南辰宫。凤曦在那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也要过去的。

    很快,蘅芜和姬桑五人,就到了南辰宫。

    在南辰宫,蘅芜看到凤曦,也看到九重天好几位正神。连素来不和仙神们同来同往的临亭,都到了南辰宫。

    南辰宫宫主伤得很重,五名仙医围着他治疗,才堪堪稳住他的伤势。

    听仙医说,宫主伤到元神,怕是要闭关百年才能将伤养回来。

    仙医们边说,边流露出对楚宸的深恶痛疾。

    一个连教养他的师父都能对之下此毒手之人,还称得上是仙神吗众人甚至怀疑,楚宸怕是已经入魔,沦为与妖皇商烁他们一样的邪祟了。

    南辰宫宫主躺在那里,明明虚弱不堪,却还在低低哭着。

    蘅芜看着他的样子,心口揪痛,大是不忍。

    她能够体会南辰宫宫主的悲痛难过。被一手带大的徒弟打成重伤,这种背叛与绝望,大约和被爱人摘去本命花的情花仙子们差不多吧。

    蘅芜走到凤曦身侧,默默陪他。

    凤曦看一眼蘅芜,眼中流过一丝暖意,他抬头抚了抚蘅芜的脑袋。

    却就在这时,又有闯入者到来。

    闯入者凌乱的脚步声,那种六神无主的姿态,就和刚才闯入蘅芜房中的仙君一样。

    所有人朝闯入者看去,蘅芜眼前,闯入者一身狼狈,样子比刚刚那位仙君还不如。

    更甚者,闯入者是天兵的打扮。蘅芜顿时明白,此人怕是在下界看守封印的天兵一员。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直觉告诉她,是封印出事了。

    在场其余人也皆想到此节,不觉变了脸色。

    仿佛是印着大家的猜想,那天兵跪在凤曦脚下,染血的一双手握成抱拳,向凤曦道“帝君,大事不好余芒大人差我来九重天报信兰絮仙子闯入封印法阵,破坏封印,邪祟们即将倾巢而出,我等快坚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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