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改到满意时已是凌晨三点,走出练习室时,他已困得打起呵欠来。今天就睡晚点,七点再起吧。
正想着呢,一片漆黑的走廊断断续续地响起了细碎的呜咽声。
陆离:“……”怎么的,这大半夜的还闹鬼吗?
——或者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陆离作为死过一遭的人,根本也不怕鬼。对陆离而言,比起鬼,还是心怀鬼胎的人更可怕,毕竟他上辈子的死就事出蹊跷,他是绝不会因为丑闻就自杀的,只是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陆离收回思绪,小心靠近哭泣声。他绕过电梯,轻轻地打开了半开着的楼梯间的门。
“吱呀——”楼梯间的门应该是老旧了,陆离动作再轻也不小心出了声音。
陆离:“……”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那哭泣声骤然一止,黑暗中对方圆滚滚的眼睛瞪得更圆,一大颗眼泪从那眼眶里“砰”地一声滑落下来。
“啊……唔!”在对方即将尖叫出声的瞬间,陆离反应极快,一个箭步迅速上前,右手猛地捂住了对方的嘴,左手则是按在了墙壁上。
一个完美壁咚。
对方似乎是被吓到了,眼睛眨巴了好几下,于是那眼泪就顺着眼角,一滴滴地落在了陆离的手指上。
“我是陆离,别叫。”被捂着的人连连点头,于是陆离松开了手。
“呜……”对方偷偷地小声抽泣了下,咽下那声未完的呜咽。
……好像小动物。
之前楼梯间里太黑了陆离只看见一双大眼睛,刚紧急之下来了个壁咚,陆离才看出对方的身份。
“刚刚对不起,庄羽淇。”看着对方仍有些惊恐未定的模样,陆离轻声道歉,“吓着你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太晚了我怕会吵到其他人。”
庄羽淇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能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把人吓到了就这么一走了之好像也不是很好……
陆离想了想,就地在楼梯的台阶上坐下了。他拍了拍旁边,朝庄羽淇微微一笑:“要聊聊吗?”
陆离脸庞素白,因着熬夜而缺乏血色,纤细素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台阶,楼梯间里极黑,于是就愈显得那手指白,在夜色里像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似的,像玉雕的艺术品。
见庄羽淇没回答,陆离也不着急。他眸子颜色浅淡,像是笼着一层袅袅雾气,于无垠夜色下向庄羽淇款款望来。
鬼使神差的,庄羽淇缓缓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了。
坐下后,庄羽淇才觉得不安,手指紧紧地抓着裤兜,眼珠子转来转去,神色有些惊惶。
安静的气氛弥漫,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陆离无意识地双手抱住膝盖,脸轻轻贴在上面,安静地等待着。
庄羽淇惊惶不安的心情逐渐平缓,他偷偷看了陆离好几眼,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这里哭……”他仍有些不知所措,手指差点扭成麻花。
“发生什么了吗?”陆离的声音温柔,他偏过头看着庄羽淇,微微垂下眼,与他认真对视。
“呜呜呜呜……”庄羽淇的眼泪又落下来了。
陆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给庄羽淇拭去眼泪,嘴里解释道:“是没用过的。”随身携带手帕是他的习惯,基本也不怎么用到,只是为有备无患。
“谢……谢谢。嗝~”庄羽淇抽泣得太猛,不由打起嗝来,打完又忙不迭捂住嘴,神色惶恐的样子。
“噗。”陆离捏着手帕轻声笑了,他忍不住用空的那只手摸了摸庄羽淇的头发:“你像松鼠,一看到人就要逃跑的那种。”
“为什么是松鼠……嗝~其他动物也……”会逃跑。
“眼睛。又大又圆,可爱。”陆离笑弯了眼睛。
突然被说了可爱,庄羽淇的耳朵尖都快烧起来了。漆黑的楼梯间里没有光,两人近到快要肩膀挨肩膀了,一向性格内向拘谨的庄羽淇却奇迹般的并未觉得紧张,望着陆离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甚至感觉前所未有地安心。
“我……”庄羽淇犹豫了下,陆离并未催促,仍含笑望着他,静静地等待着。
“我来参加男团选秀,是不是错误的呢……”庄羽淇学着陆离的样子也抱住了膝盖,将脸放在上面,偏头看着陆离,他就像迷失前路的小猫一般,眼神柔软而迷茫。
“我什么也做不好,跳舞唱歌Rap都不行,这次主题曲选拔还是D,我明明已经练习两年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差……我好害怕,两年还出不了道的话,公司的合约也快到了,而且我好害怕会拖累我们组的人……”
“你不差。”陆离掷地有声地回答他:“庄羽淇,你只是缺一点自信。”
庄羽淇抬起脸来,愣愣地看向陆离。
“你要勇敢一点,触底就会反弹。你看我,不是从F到B了吗?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陆离,我好羡慕你。”庄羽淇将脸埋进膝盖,小声说。
“不用羡慕我,”陆离却听见了,他拍了拍庄羽淇的手臂,对上他抬起的眼睛:“羽淇,你要相信你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我们每个人生来就不一样,不需要逼自己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放松一点,羽淇,多喜欢自己一点。”
庄羽淇愣愣地望着陆离,陆离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轻轻地罩在他身上。
“很晚了,这里很凉,不要感冒了。”陆离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朝庄羽淇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晦暗的台阶上,陆离的身影修长纤细,却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坚定力量。他轻声离开,还合上了楼梯间的门。
庄羽淇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还带着陆离气味的外套,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生物钟果真奇怪,陆离在五点准时睁开了眼,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摁了摁太阳穴,起身倒了杯热水喝下,又躺了回去。
陆离早上七点起来时,只觉得喉咙干渴得发疼,于是他这次装了一大瓶子热水,前往练习室。
等到A组全员到了后,陆离将手上的本子递给他们轮流看。
“我重新改了下词,咳,”陆离压低声音轻咳了一声,灌下一口热水后接着说道:“开霁,你声线低沉性感,开头这里的Vocal交给你,况且你英语发音很漂亮,我相信这段开头你能完美Hold住。高邈,你是高音担当,那么这段高/潮部分你的声音最合适不过了,能够调动全场气氛,让整首歌到达最高点,辰晔你的Dance很不错,在高邈这段高/潮部分,我们俩配合……”
“泰初和煊哥的话,Rap部分最后的Pull trigger这部分,音调反而加强,不用呢喃的唱法,干脆这样……”
说完这么长一段话后,陆离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痒,于是又灌下一口热水。
A组另外五人都听得十分认真,连连点头,只有邹子煊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不由得蹙眉问道:“你怎么喝这么多水?口干吗?”
邹子煊一开口,林泰初也立即发现了不对劲,连珠炮似的关心询问就来了。“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要不要看医生啊?都让你别弄那么晚了,你昨天到底弄到几点,还有你外套……唔!”他话还没说完,结果就被陆离突然塞过来的一颗糖给堵住了嘴。
陆离捏了捏太阳穴,叹了口气:“行了,我没事,嘴有点干而已,你怎么话还是这么多。”
热水都快喝完了,陆离还是觉得喉咙有点疼。于是,他让A组其他人先熟悉一下改编后的曲子,自己则是找选管小姐姐要了颗感冒药吃了。
——吃药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下一节Rap课在公演彩排前一天,陆离是打定主意要用实力征服谢阆风,整首改编词曲全是的他的心血之作,这次几个人完整的排练一出,着实让人惊艳不已。
原版是高音开头,一瞬间就抓住了众人的耳朵,如今换成了陈开霁的低音唱腔,还带着点爵士味道,就像是在讲故事似的,向人娓娓道来,虽没有高音那般瞬间抓人,却也别有魅力。
在Vocal过后的Dance是由陆离来跳C位,仿佛陆离的动作是信号一般,刚刚还像是娓娓道来的音乐骤然一转,激烈的鼓点有如雷霆骤雨,顷刻而至。
很明显的,作为这个转折点,陆离的内容是最难的,顾辰晔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但只是短短六天时间,陆离就像是已经嚼烂摸透了整首歌,每一个音符就是他的意志,他都能自如控制,这首歌已经被他玩得飞起。
之后的高/潮来得就像是乌云拨日,狂风骤雨猛然落下,砸得人措手不及。陆离与顾辰晔配合的Dance从激烈到平静,最后将故事收尾,余音绕梁,让人还沉浸在故事的余韵中。
是和陆九思的Live不同的版本。却也同样地让人耳目一新,用低音替代原本的高音开头,加强的Rap和高/潮部分被凸显得更为明快坚定,如果说之前是杀意和爱意交缠的暧昧,此时就是仿佛抵拢胸膛的尖刀,因为不知道它下一秒会不会刺穿胸膛,而愈发刺激兴奋。
这个改编让整首歌更加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更贴合他们团队每个人的性格。
说他“盗用”,就非要想出全新的唱法来。
谢阆风的目光晦暗不定,最终缓缓落在陆离身上。这种倔强的性子,还有从不曾说出口的照顾到团队里每个人的那份心意,干脆利落的歌曲风格——
太像了。
怎么会这么像。
像到让他觉得厌恶。
陆离是什么东西,也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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