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疯狂刷梗的弹幕中,几句严肃讨论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就被刷走。
而秦昭拿过药剂,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里面的绿色液体,一饮而尽。
味道几乎没有,单单是金属的味道混杂显得格外涩。
她将试管摆放下。
转过眼,唇角弧度浅淡,只抬起一双狭长的眼眸,嗓音平淡的示意道,“这样足够交代了吗?”
乔尔深深的看她一眼,褪下医护手套收起试剂。
微笑道:“当然。”
……
秦昭在病房里休养了两三天,直到赫曼大帝终于记起她来。
病床的光屏前方,少女背脊挺直,一双金眸眼尾收敛,在尾调时显出苍白面色。因着伤势未愈,只随意披了件黑色的军装外套,露出的半截肩臂被绷带束缚了大半,显得腰身清瘦。
“父亲。”
她微微垂首,出声道。
光屏里的男人容貌冷硬,一身正装。玛瑙和宝石镶嵌在他衣领的勋章上,相似的轮廓宛如翻版一般,朝着她直直看过来,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赫曼大帝继续坐在主位上,摩挲着食指处的扳指。
“薇狄已经同你说过了吧。”
“是,姑姑已经跟我讲明了。”听见他叫出赫曼公主的小名,秦昭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
赫曼大帝皱起眉心,敏锐的察觉出隐藏在其后情绪,微微压下神色,“怎么?你对我很不满?”
他搭在扶手处的手腕下力道加重几分,丝绒凹陷下去,显出深红色的暗沉光泽,开口质问道。
“父亲,你多想了。”
秦昭面容依旧毫无波澜,只照本宣科的念着不出错的完美回答。
赫曼大帝被她这副态度惹恼,眉心一再下压,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多想?”
他抬起一双冷硬毫无转折的眼眸来。
“你在厌恶我。因为这次被劫持的事件?觉得我这个陛下没有及时支派人去搜寻你的下落,叫你落得这般处境;又或是觉得我作为父亲冷血凉薄,这么长的时间里连你这个出事的继承人都没有投以丝毫关注?”
他似乎是困惑着,一字一句的出声道,但话音里的意味却并未好到哪来。
携带的翻涌而来的怒意,只是在阴雨之前只呈现压制。
“并没有。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您是不清楚的。”
秦昭面无表情的对上他视线,修长的指骨摘去一旁的袖扣。
她话里话外都是没有任何可摘指的片段,但这些结合在一块去,意思却变得分外古怪。
直播间看懂的弹幕已经先一步开嘲。
【“在此之前”,所以现在不是了。】
【讽刺到位。】
【替大佬翻译一下这句话:陛下,您自个明白就好。】
【突然不知道怎么吐槽赫曼大帝了,都清楚自己冷血了还非要声张一下,厌恶不才是正常吗?大佬不直说就已经是给面子了,非得刨根问底。】
【哈哈哈哈哈哈,感觉还有后半句话漏了,应该再补充一句。所以既然清楚都知道自己啥个样了,这会还要跳出来“自证清白”一番,啥子意思?】
隔着一道光屏,赫曼大帝身上沉下来的气压都足够赫人,他搭在钢笔上的指骨微微收紧。
撑着桌面站起身来。
但奈何议会的连线来的过于及时。
赫曼大帝能够给秦昭甩脸色,却不代表他这个皇帝就能随意给议会甩脸色了。帝国虽然有皇室的位置在,议会的创建也是为了平衡权利,绕是他这个皇帝也得迁就。
他面无表情的抬手点开光屏。
“陛下,日安。”先一步在议会里出现正脸的长者微微颔首,出声道。
他面容略显苍老,积累的威仪足够显得仁厚。
“日安,克莱顿。”
赫曼大帝点点头,原本阴沉的神色缓和下来,他撑着上半身的动作转变成放下。平息下怒气后才重新抬起眼,将钢笔收好,坐下身来。
咖啡的苦涩味的叫他略微拧眉。
“殿下,您现在的伤势恢复了多少?”
克莱顿在问好后便转过眼,看向一旁的秦昭,显出几分关心来。
毕竟她这会看起来实在是格外虚弱,苍白着脸色。
像是下一刻就会进入急救室。
“未曾。”
秦昭言简意赅。
她金色瞳孔微微低垂,遮掩下眸里的冷淡神色。
“您不用太担忧……在当前虽然伤势的确严重,精神力也有一定的损伤在,但等研究出解决办法后,还是较有可能修复好的。”
他出声宽慰道。
尽管两人心知肚明,所谓的解决办法在此刻也就是一个唬人的幌子而已。
为了安抚吗?
秦昭眼底神色变动。
“克莱顿,让她自己来考虑。”
赫曼大帝轻描淡写着,气息平和的出声道,“我相信她应该知道身为一个被废去精神力和能力值的继任皇储,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这话里的矛头只差直指。
“不好意思,父亲。”
秦昭礼貌的打断,她抬起眼,原先的苍白神色也显得平淡,指骨按着手里的书脊,“恐怕得辜负您的信任,我实在是不太清楚。”
“不如您来同我详细解释这话的意思。”
“不太清楚?”
赫曼大帝跟着一字一句的出声,似笑非笑。
两人气场相撞,绕是隔着光屏,对面的威压也有如实质一般,隐隐压的颈骨弯曲,喘不过气来,秦昭定定的沉默着挺直脊骨,却也是分毫不让。
眼见这场谈话又要转变一个性质,克莱顿低斥一声:“好了!”
“赫曼。你已经是多大年纪了,还在这同殿下计较?”
赫曼大帝不作理会,但也没再继续下去,只是冷笑道:“秦昭,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不过方才被劫持了这么一个劲,性子都连带着给换了一个过去。”
“比不上父亲。”
她面无表情的把这句话送还过去。
克莱顿先一步制止还要继续的争锋,他神色沉下来,俨然怒气已经压的足够,话语冰冷道:“行了。赫曼你到此为止。”
他强制切断了连线。
秦昭面对着面前自动熄灭的光屏,无甚表情。
“殿下,您何必刻意惹怒陛下呢?”
见到通话结束,记录每天情况的乔尔从外推门进来,他神色温和,旁听了不少。
像是随口一提,出声询问道。
“因为陛下本来就对我看不顺眼。”所以故意惹怒还是不惹怒,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秦昭转过眼,放下手里的杯子,她眼眸微微上扬起。
一双金眸里神色显得分外平淡,在外表的温柔眷恋下,糅合的分外奇怪,但偏偏这种气势只能由她来掌控。
“而作为中和的调剂——”
她微微摩挲着修长指骨,冷白的肤色在光线下照射也显得温和,只留背面的阴影依旧寒凉。
语气带上少许揣测。
秦昭省略去后半句话,不开口了。
就像是和所有临时起意的随口一答一样,她松开指骨,重新将身上披着的外套扯开,其下清瘦的腰身比例更加明显,神色略显的倦怠,长睫微垂。
金色瞳孔里情绪漆黑。
而乔尔不好追问,只能遮掩下眉眼间少许的皱眉和困惑,将当前具体的身体数值记录下后就推门离开。
——
另一头则是已经转为和赫曼大帝的单独对话。
“陛下,你刚刚都在做什么?”
克莱顿站在会议厅里,背后的褐木衬托着他满头银发,苍老的声音冷冷道,“议会已经讨论过了,如果你还想叫继承人如你心愿的更替,那就别在这时候去激化矛盾。”
赫曼大帝无动于衷,摩挲着手里的钢笔末端。
他自然是清楚克莱顿为什么会这么怒火,毕竟帝国的法律,皇储更换此类大事如果不是出事基本都是需要本人出席,而劝说秦昭出席。
只不过,
“议会不是也没打算公布消息?”
他语气冰冷的抬起头,搭着指节,开口说道。
“所以陛下是打算公布了?还是想亲自去通知皇储真正的身体状况?贸贸然放出皇储出事的问题,若是民众不满恐慌,其后的安抚难道能由陛下来一手承担着吗?”克莱顿神色平复下来一点,他苍老的声音显得格外肃穆。
赫曼大帝沉默。
他原本冷硬的容貌在光线的暗角处模糊不少。
唇角弧度抿平,“所以议会当前能给出的最能安抚民众的解决方式是什么?”
一旁的侍卫从侧边将杯子收走。
听见这般私密的对话,绕是他平日里听见的那些机密不在少数,也忍不住心头暗暗一惊。
手上动作差点一乱,将东西掀倒。幸而及时稳住,将摆台重新摆放好,脖颈后出了一层细密浅薄的冷汗,无声的低头退后。
连带的想到捉风捕影听见的那些消息里描述的皇储殿下的身体状况……
他头更低,静默的退去关上门。
“当然是在当前尽力安抚皇储殿下,让她愿意出面交接皇储的位置先。如果是她本人发声,只要用一个较为靠谱的理由就足够,民众就算短暂的躁动,也能够安抚下来。况且殿下的性格,作为父亲,您应该是最清楚。”
克莱顿长老顿了顿。
才平淡的抬起眼,“哦,我都忘了,维安对于殿下的了解都比您这个父亲要更深。”
“她向来不太会忤逆意思,只不过在感情上吃软不吃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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