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体能训练在两个小时后结束,早已适应这种强度训练的纲吉和已经是合格杀手的狱寺皆脸不红心不跳,颇有几分轻松写意的感觉。
跑完步,纲吉见狱寺来时连书包都没带,估计也不可能吃了早餐,于是邀请他到家里一起吃妈妈做的早饭。反正妈妈一定会多做,加他一人也不是负担。
听到纲吉邀请自己去他家,狱寺整个人都是飘的,冷酷的表情变成灿烂笑脸,眼里光芒闪耀,身边还有代表心情特别好的小花朵在飞舞,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么高兴吗?”纲吉既困惑又好笑,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就能让他高兴成这样,该说他容易满足还是呆?
“嗯!我是第一次去十代目的家呢!”狱寺兴奋地捏紧拳头,像即将获得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耀一般坚毅地答道,并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要给十代目的妈妈留下好印象,让他看到自己作为左右手的决心和能力!
不,你这种反应不像是去见首领的母亲……
看着他头发间若隐若现的透明耳朵,纲吉指尖痒痒的,一时没压抑住,上手揉了揉。月光编织而成般的银发柔软顺滑,带着清晨的湿润的凉意,手感极好。
“诶诶诶!十、十代目……”狱寺被纲吉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立正站好,绷得笔直的背脊和他的表情一样僵硬,红潮从双颊泛起,迅速弥漫至颈下,没过多久便红成虾子。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纲吉也尴尬地缩手,歉然地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啊狱寺君,我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有意的!”
真是,他到底在做什么啊,把狱寺君当成从前在街边遇到的猫了吗?
“没、没关系。”脸色爆红的狱寺一脸严肃地摇头,一缕呆毛被揉得翘起,精神地抖了抖,“十代目喜欢的话可以继续摸!”
他已经决定十天不洗头发了!
狱寺眼底暗含的兴奋冲淡了纲吉的无措与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同为男生的狱寺做这种事,不,以他的性格根本不该做这样的事,更何况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两天。还好狱寺不介意。
“呐,我们快走吧。”垂在身侧的手背在身后,指尖残留的狱寺发丝间的凉意令纲吉不自觉搓了搓手指,一丝笑意从瞳仁的蜜糖似的色泽中晕出,被晨间的霞光折射成绚丽光华,“天都亮了。”
狱寺愣愣地沉溺于他眸间的波光,浓重的潮红褪去,只留下一抹浅浅红晕,比起刚才的窘迫要自然得多。
“是,十代目。”神色柔和得几乎不像那个很多人熟悉的脾气暴躁的少年,狱寺放下浑身的刺,安静依偎在唯一认可的人身旁。
你所在之处,便是我心之所向。
狱寺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面上嗤之以鼻,心里却有点羡慕和期待。而现在,他的羡慕期待梦想成真,才真正体会到话里蕴含的深深情意。
是归宿,也是未来。
街口处,戴着护目镜的女子骑在自行车上,面沉如水。
回到家中,纲吉看到赖床的Reborn已经醒了,正坐在垫高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早餐。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手边,浓醇香味飘进他鼻腔,勾起了被淡淡倦意掩住的饥饿。
“Reborn先生!”狱寺恭敬地向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号的婴儿鞠躬,这副场景其实很奇怪,不过在Reborn强大的气场与狱寺理所当然的态度下莫名和谐。
嗯……如果忽略掉与狱寺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肚子打鼓声。
忠犬君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纲吉忍俊不禁,正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就见妈妈从楼上兴冲冲地走下,手里拿了件衣服,开心得整张脸都在发光。她发现纲吉已经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个俊美的少年,先是疑惑地歪头眨眼,继而欣喜地迎上前去。
“啊啦,这位是纲君的朋友吗?”妈妈怀抱衣服,温柔地冲狱寺笑了笑,轻声问道。
这是十代目的母亲吗?和十代目好像……
狱寺心头飘过一句话,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站得笔直地向妈妈鞠了个几乎可算是一百八十度的躬,紧张而又尊敬地说:“夫人您好,我是狱寺隼人,是十代目的左右手!”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诶?左右手?”妈妈困惑地瞪大眼,但见自家儿子一脸不可描述高深莫测却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体贴地不多问,“狱寺君好哦,谢谢你在学校对纲君的照顾。”
“没、没有,是十代目一直在照顾我!”狱寺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就像第一次见丈母娘的毛头小子,他自己却毫无自觉。不过,如果是纲吉的话,他应该是见婆婆。
也没有一直照顾,毕竟昨天才认识。
纲吉很想这么说,不过直觉告诉他,狱寺今天说的客套话就是他未来的常态。
“蠢纲。”扫了紧张兮兮应付着妈妈的狱寺一眼,Reborn有些不悦地拉了下帽檐,“快点过来吃早餐,要迟到了。”
“知道了。”
纲吉应了声,也没回头,跟妈妈说了一声便招呼着手足无措的狱寺在自己身边坐下,这种微薄得除了忠犬君感到受宠若惊,其他人甚至感觉不出来的特殊对待,却让Reborn微微眯起眼。
虽然知道纲吉对谁都是这样温柔周到,但属于自己那部分东西被分走的感觉依旧让霸道的第一杀手先生感到非常不爽。一向秉承自己不爽,别人就不能爽的Reborn露出天使般可爱无辜的笑,抢走了纲吉碗里的火腿煎蛋。
“Reborn喜欢煎蛋吗?”往自己杯里倒奶茶的纲吉反应平淡,还帮他续了半杯咖啡,“不过再喜欢也要适可而止哦。”
Reborn气闷,每次这种时候他就很讨厌自家蠢兔子的好脾气,因为你连发火收拾他的理由都找不到,反而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对旁人的善意恶意十分敏锐的狱寺倒是察觉了Reborn隐隐冲着自己的不满,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据说喜怒不形于色的杀手先生,只能默默埋头扒饭,顺带暗自记住纲吉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喜好。
在诡异的安静中,这顿早餐终于吃完了,但从头到尾Reborn都没有再跟纲吉说过话。
去学校时,Reborn一反常态的没有跳到纲吉怀里跟他一起过去,而是给他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后便走进墙壁内的暗道,独自一人不知做什么去了。他一向喜欢玩神秘,又任性肆意,所以纲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以为然地和狱寺一起走。
反正身边的人是谁都一样。
然而半途中出了点小意外。
狱寺不知怎的突然胃疼,脸色煞白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把纲吉吓了一跳。他扶着嘴唇颤抖,冷汗直流的少年到街边的长椅躺下,嘱咐他在这里等自己,便掉头跑回家拿胃药,跑到一半时却被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个穿着露脐上衣和休闲长裤的美人,护目镜当发箍戴在发上,长腿细腰,整个人都散发出成熟性感的气质。
自行车横在身前,恰好挡住去路,纲吉急着回家拿胃药,只得耐心地说:“小姐,麻烦让一下好吗,我有急事。”
美人唇角弯起优雅的弧度,从自行车车筐里拿出一瓶饮料甩向他,说着让他云里雾里的话:“谢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这个就当作谢礼吧。”
说完,也不管他有没有接住,径直调转车头离开。
颤动的直觉告诉纲吉那瓶饮料有问题,所以他不但没接,反而往旁边躲避开来,看着它砸在地上,易拉罐破开,淌出弥漫着紫色雾气的液体,将地面腐蚀出拳头大小的坑。
这种饮料喝了会死吧?
纲吉嘴角一抽,不用想也知道又是Reborn给他找的麻烦。不过现在更要紧的是给狱寺拿胃药,麻烦不麻烦的之后再说。
没有理会地上的剧.毒.饮料,他继续向家里跑去。
……
吃下胃药的狱寺很快便恢复过来,精神抖擞地拉着纲吉赶在上课铃响起的最后一秒冲进校门。守在门口的风纪委员不知为何也装作没看到两人的踩点,只收拾了紧跟在他们身边的另外两个人。
啊,估计跟云雀有关吧,也许他们是在感谢自己让他们免去被揍的“恩情”?
一边跑,纲吉一边如是想。
虽然顺利进入学校,不过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迟到了。第一节是英语课,而英语老师又是出了名的严格,尤其无法容忍迟到、早退这样破坏校规的事。某种层面来看,跟对风纪有着谜之执着的云雀很是相像。
“沢田,狱寺迟到,先在外面罚站二十分钟!”身形娇小,年纪也不大的老师推着眼镜冷冷说道,“狱寺是以满分成绩考入学校,对课业不上心不能容忍,但可以理解。可是沢田你的成绩有多差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如果再不努力,别说大学,就连高中都考不上吧!”
英语老师的话不好听,但切切实实是在提点和关心纲吉,所以他虽然尴尬,却不生气。狱寺就不能忍了,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十代目被人说得这么难听,当即便炸了毛。
“你说什么,臭……唔唔唔!”
撸起袖子准备理论的狱寺话说到一半,就被深感大事不好的纲吉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抱住腰拖出教室,还不忘赔笑向柳眉倒竖的英语老师道歉,以平息她刚刚点燃的怒火。
“十代目,为什么不让我跟她理论!”出了教室,狱寺依然愤愤不平,连自己被抱着都没发觉。
“老师说这些也是为我好,即使说得不好听。”安抚地给自家忠犬顺顺毛,纲吉对他的暴脾气颇觉无奈,但也仅仅是无奈,并不讨厌。
因为他的暴躁,是为了自己啊。
恨恨地咬牙,狱寺不甘心地瞪了英语老师一眼,倒也被安抚下来了,只是脸上的气愤之意很久都消不下去。
教室里,山本有意无意注视着二人的互动,眸色转深,露出几分兴致。
午休时间,纲吉照旧到医院给云雀送了午饭,回来时没找到Reborn,索性先去天台吃午饭——那里因为云雀住院,所以一直都处于安全的空闲状态。
“阿纲,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吗?”山本笑眯眯地拦住纲吉和狱寺,举着自己的便当道:“我父亲给我做了寿司,你也可以尝尝看哦。”
之前还喜笑颜开地跟在纲吉身后的狱寺闻言,顿时炸了:“你凑什么热闹啊棒球笨蛋!”
来并中前,狱寺简单调查过学校里比较有名的人,山本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知道他是棒球社的王牌。
“嘛嘛,不要这么排外嘛,章鱼头。”山本不以为意地笑道,无意间却踩中了狱寺的痛处,他最讨厌别人拿自己的发型说事了。
不过,山本真的是无心的吗?谁知道呢。
“咦?当然可以。”微笑按下张牙舞爪的小伙伴,纲吉欣然同意,“我妈妈也给我做了很丰盛的午餐,我们可以一起分享哦。狱寺君也是,午餐不能只吃面包,我让妈妈多装了一份你的。”
别以为他没看到狱寺书包中混在乱七八糟杂物里的孤零零的一个面包,这孩子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啊。
纲吉想着,突然觉得自己颇有做保父的天分。
恶狠狠瞪着山本的狱寺瞬间画风大变,星星眼看着他:“十代目,谢谢你,我会满怀感激地全部吃完的!”
“啊哈哈,那我们走吧。”山本自来熟地勾住纲吉肩膀,在狱寺的咆哮中将人带出去,转身时眼底飞快掠过一抹羡慕。
真羡慕啊,被认可的人都会得到这样的温柔吗?
三人吵吵闹闹——特指狱寺和山本,纲吉一直在当和事佬——地来到天台,随意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拿出两份便当,纲吉将一份递给狱寺,另一份则自己打开,柔和的神情在看到便当盒里的饭菜时陡然凝固。
原本美味的饭菜,此时却变成散发出诡异味道和色泽的不知名食物,感觉上和早上那个美人给自己的饮料十分相像。
狱寺脸一白,忙打开自己那份,也是一样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山本探头来看,嗅到饭菜的味道时脸色也不禁青了一下,“好可怕!”
纲吉面无表情地盖上盖子,无比庆幸今天他为了保证温度与口味,将给云雀的便当放在家里,放学时才回去拿的,否则看到这些东西,他恐怕无法活着走出医院。
狱寺不知在想什么,表情很是扭曲,胃部因某些不好的回忆又在隐隐作痛。
“Reborn。”纲吉抓着便当盒的手隐隐冒出青筋,声音再无平日的温和,冰冷严酷得像数九寒冬的暴风雪,“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肯定的语气却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坚信Reborn与这事有关,至少是知情的。
天台角落的地板裂开一道门,Reborn握着列恩从中跳出,看到那两份即使盖着也弥漫着不好气息的便当,嘴唇一抿,不知道该说什么。
“诶?”神经大条的山本好像并未察觉空气中淡淡的□□味,好奇地凑过去看着Reborn,“小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刚才的洞口是你在学校的秘密基地吗?”
完全不觉得一个婴儿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有问题。
瞥他一眼,Reborn没回答,而是走到冷着脸的纲吉身边,自觉理亏地道:“抱歉,浪费了妈妈的心意,我会处理的。”
Reborn当然知道纲吉生气的不是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而是妈妈辛辛苦苦做好的便当被人这样糟蹋。这个孩子被那些梦境伤得太深,对待妈妈的事总是谨慎严苛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妈妈,是温柔的他唯一的逆鳞,谁都不能碰触。
“Reborn。”
纲吉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天台铁门处传来低沉悦耳的女声。三人看向声源,映入眼帘的正是纲吉早上见到的女人。
“姐、姐姐!”看着从阴影中走来的姐姐,狱寺的胃部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他自己则捂着胃部脸色铁青地倒了下去。
姐姐?纲吉挑眉。
“碧洋琪,果然是你。”Reborn嘴角无辜地下拉,用熟稔的口气说道。
被唤作碧洋琪的女人眼睛一亮,猛然扑上去抱住Reborn贴在脸边用力蹭了蹭,兴奋又怀念地说:“Reborn,我终于又再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纲吉挑眉变为皱眉。
Reborn任她抱着自己蹭了一会儿,才轻巧挣开桎梏从她怀中跳出,低声简单地解释:“她叫碧洋琪,是我的第四任情人,狱寺隼人的姐姐。”
明明可以说得理直气壮的话,Reborn却突然觉得心虚,甚至不太想看纲吉的反应。
实际上,纲吉毫无反应,他只是盯着碧洋琪几秒,面无表情地问:“就是你毁了我的便当?”
“是。”碧洋琪承认得很爽快,还有点遗憾似的,“可惜你没吃下去。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逼你吃也不晚,只要你死了,Reborn和隼人就不用受你驱使了!”
“姐姐,你……说什么……”狱寺捂着肚子艰难地开口。
“呵。”纲吉蓦然笑出声,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灿烂柔和,宛若春日暖阳,三月碧波。
Reborn心下一寒,笑嘻嘻的山本也觉察到不对劲,敛起笑意。
碧洋琪眯了眯眼,压下心底不安,率先出手攻击,剧.毒.料理在手中快速成形,手一抬便掷了出去。她对自己的准头和料理有信心,确信只训练了两周的纲吉躲不过去。
只要击中,她就成功了。
岂料纲吉在她动手前便动了,那两份料理迟了半拍从他身侧飞过,砸在墙上,腐蚀一片。碧洋琪也只有这次出手机会,因为下一刻,她就被纲吉扣住手腕按到地上,那份被毁掉的便当直直糊到她脸上。
彭格列风格,专门打脸。
Reborn与山本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一招KO碧洋琪的纲吉站起身,没去管气得直颤抖的她,语气平静地道:“关于是否成为彭格列十代首领候选这件事,Reborn,我要重新考虑。”
“在我考虑好之前,训练暂停,请你和你的情人也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狱寺君也是。”
紧握的双拳上火光如电芒一闪而过,纲吉淡然的话语将Reborn与狱寺牢牢钉在原地。
Reborn很想发火,非常想,蠢蠢欲动的列恩已经在慢慢变化成他常用的武器形态。可是最清楚纲吉心结的他却是这里最没有资格发火的人,是他的疏忽,让碧洋琪踩到这孩子的逆鳞。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这个孩子,从来就不是那种软弱的草食动物,哪怕他再像。
Reborn非常确信,他会为了妈妈,毫不犹豫抛弃自己这些刚刚进入他生活的“同伴”。而只要他不愿,又有谁能逼迫他?Reborn不行,沢田家光不行,九代同样不行。
除非他们想将他逼入绝境,上到怨,下到死。
“……抱歉。”Reborn压低帽檐,首次选择了低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我不想听没有信誉的保证。”再没有看身后的人一眼,纲吉径自走下楼梯,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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