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戈特默不作声地闹别扭。
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有趣的。阿斯普洛斯心想。马尼戈特这个人的性格不太直率,但也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别扭”,而是很有圣域风格特点的别扭。比如现在,明明他应该是很见不得有其他星座的战士,比巨蟹座候补的他更加擅长对付灵魂啊幽灵这一类东西的,但是他的表现也就是一脸不高兴地不说话——既没有说拒绝出来做任务,也没有对阿斯普洛斯占主导这件事有什么不满。
怎么说呢,这种状态看起来跟他和教皇大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像——平时他看起来给人以不敬师长、肆无忌惮的印象,但实际上他对教皇大人的称呼并不是“老师”或者“师父”,而是更加恭敬的“师尊大人”。与这过度的恭敬相符合,他平时对待教皇大人的态度也是只有这种看起来似乎是很不敬、实际上毕恭毕敬的模样。现在闹别扭的状况也同样如此,看起来好像是气得要命,但并没有因此做出任何会影响任务的行动。
……有点有趣。不对,是很多点有趣。
阿斯普洛斯不由自主地想。
在此之前的他,是绝无可能发觉到这么细微的心理变化的。这似乎也是因为跟德弗特洛斯更亲密了之后,才逐渐挖掘出的能力——他开始了解到一个人的言下之意、内心想法的变化和各种微妙之处了。当初那些只有透过灵视才能够看出来的心理活动,现在就像是观赏手掌上的纹路一般清晰可见,所谓掌上观纹就是这种状态吧?既然能够“看到”一个人的情绪了,那么自然也就知道,只要在哪里轻轻地一推,就能够轻松地让某个人的情绪,按照自己的期望、发生怎样的变化……这种感觉,会令人感到欲罢不能吧。
这么想起来,当年,千年之前的自己,到底是无意间丢失了多少有趣的娱乐活动啊。
阿斯普洛斯忍不住想接着逗他。
“不是这个问题是哪个问题啊……你总不能一直不跟我说话,又或者像这样即使跟我说话也完全不看我吧。”他用有点好笑的语气对马尼戈特说道。
马尼戈特露出了被噎住的表情。
糟糕,这表情太有趣了,以至于感觉有什么不妙的情绪要从心底里涌出来了!
马尼戈特在那里僵了一会儿,让阿斯普洛斯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的笑话。最后他揉着后脑勺烦躁地拖长声音“啊——”了一嗓子,把自己一头乱毛揉得更乱了。
阿斯普洛斯明知故问:“马尼戈特?”
“跟你没关系!”他的态度看起来有点接近于自暴自弃,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的关系,他对这种有点刻意的调笑没多少应对的经验似的,用这种看起来一点游刃有余的态度都没有的紧张情绪大声说,“是我自己在闹别扭而已!你这人好烦啊!”
冷静,冷静,阿斯普洛斯。这孩子已经定下来将来会是巨蟹座黄金圣斗士了!已经定下来会是就在双子宫旁边的黄道守护者了!将来要串门是很轻松的!不能没有德弗特洛斯玩你就玩自己将来的同僚啊!!!
“唔,抱歉。”阿斯普洛斯转移了眼神,清了清嗓子,把对话焦点转移到工作上来,“你能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话题转移到工作上,马尼戈特的神色肃穆了很多。
“附近的小宇宙完全是正常状态,暂时好像没什么搜查方向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巨蟹座的小宇宙对这方面的感知力成效很高,也不是没有能够瞒过去的办法,更何况我这还没出师呢,准确度存疑啊。”
阿斯普洛斯摇摇头,“通过这种方式去找敌人的据点这种事,我知道不靠谱——别说是你了,即使我下手用高精度的方式查人,别人想骗过的话也还是能骗过的。问题在于一点,这附近残存的幽灵数量,和‘应有的’数量能不能对的上?”
马尼戈特怔了一下。
德国是一个人口基数颇大的国家。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人口密度很大,恰恰相反,在这个不算很大的国度里,内部分裂出了三百多个国家相互征伐,人口是重要的财富,每个国家都在要求多生多育,但内部征战还是损耗了过多的凡人的生命——考虑到这样一个大背景,这片地带就显得有点过于“干净”了。
“……确实很奇怪,”马尼戈特环顾四周,喃喃自语,“这附近死去的幽灵好少啊。”
这个世界、这种时候,在能够看到幽灵的人们眼中,应该是满大街的幽灵和磷火、不甘死去的绝望和怨恨弄得人眼睛疼才是。但现在,附近的幽灵和怨魂不能说没有,但对比这个国家的现状,还是能得出“实在太少了”的结论。
——这么说来,果然……?
“嗯,既然你也有同样的感受,那就没错了。这里的灵体相对而言这么少,应该是被‘什么人’,以‘某种方式’消耗掉了吧。”阿斯普洛斯点点头。
马尼戈特想了想,“那,比起大街上或者郊区之类的地方,有更多灵魂的位置,应该是……战场?”
“没错。”阿斯普洛斯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得去扫荡‘战场’了。”
阿斯普洛斯讨厌战场。
战场里没有活人,有的只有尸体、死灵和各种活着更像是死去了的幸存者。他在作为“浮竹十四郎”的时候,由于身体原因,几乎没怎么去过现世,而死神与虚之间的战斗,死了的大多会化为灵子,只有少数灵压很高的人才会留下尸体,那种尸横遍地的惨烈战场基本不会出现,但当年身处平安京的时候,那座被冠以“平安”名号的都城可一点都不“平安”——在那个上下完全脱节的畸形社会里,即使是唯一的文明城市京都,也存在着严重的脱节感,鸭川之侧的贫民区饿殍遍地,贵族盲目追求病态的优雅浮华,生与死的交界没有比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更加模糊的时候了——大贵族优雅地缓缓前行的牛车旁,往往就可以看到满地死尸,和一些用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的、还在喘息着却已经和死去无异的“死尸”。
那里不能说是“战场”,但是要比任何战场都更加令人厌恶,有着比任何战场更多的怨灵出没。后世的战场会让人想到那个一点都不平安的平安京……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
说起来,当初股宗也是在路边的头盖骨里捡到的呢。
阿斯普洛斯悠然地想。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股宗了。
“但是附近的战场可不少吧?”马尼戈特也跟着皱眉,“大型的小型的,哪里都有呢。”
“当然是从死人最多的地方找起呀。”阿斯普洛斯果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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