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惦记着病号,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她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跟着导航骑车去了Q市的一家老字号早餐店。她要了生滚鱼片粥和赤豆紫米粥,怕路上耽搁,干脆打车回了酒店。
走到8806门口,岑清摁响门铃。这一次开门的时候里头的人已经穿戴整齐了,连衬衣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保暖。
“好点儿了吗?”岑清打量着段生和的状态,红血丝少了些,熊猫眼也淡了。
她放下心来,瞟见茶几上的粉红色保温杯,紧接着问道:“热水喝完了没?”
“喝完了。”段生和侧身让她进来,接着开窗的功夫,将书桌上的笔记本合了起来。
“甜粥和咸粥你喝哪个?”岑清将自己的杯子收进包里,杵在玄关没动,准备放下粥就回自己房间。
段生和看了一眼她拘谨的站姿,回身搬了张椅子到茶几旁边,问道:“你喜欢哪个?”
“咸的。”
“那我喝甜的。”他示意岑清坐下,抬手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到一边,“一起。”
既然段生和发出了早饭邀请,岑清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将两碗牛皮纸盒子装的粥拿出来打开,将赤豆紫米粥递过去,“没想到段老师爱吃甜的。”
段生和应了一声,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他不爱吃甜的,不爱吃粥,更不爱吃早饭。但看在岑清起了个大早出去打包的份上,还是很给面子地将整碗粥都喝完了。
岑清看着他吃完了药,在脑子里搜罗着二人这会儿能聊的话题。
“你朋友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我看他这几场都在。”岑清说的是柳锡明。
“不是,他……无业游民。”段生和笑了一声,“拍拍照片,游山玩水,算个微博大V。”
提到柳锡明,段生和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他是我大学室友,那时候宿舍的人说以后无论我去哪儿演出他们都会来看,谁知道毕业以后就他一个闲人当了真。”
岑清听完后揉了揉鼻子,他俩这感天动地的友情还真是耐人寻味。
既然提到了他的大学,岑清就接着往下追问:“你大学学的表演吗?”
“不是。”
“那你除了话剧还有其他工作?”
段生和点点头,回答道:“第四季度公司很忙,这边可能很少参与,你了解清楚再买票。”
岑清脸一红,小声嘟囔道:“买票又不是为了看你……”
“你说什么?”段生和似乎是没听清,他勾了勾唇角,弯腰将手肘抵在膝盖上,上半身往岑清的方向凑了凑。
岑清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我说,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上进的富二代了。”
段生和一挑眉,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不过细想来这称呼没什么错,虽然江宏嗣处事的方式他不认同,但他有钱是毋庸置疑的。
见他并不反驳,岑清趁热打铁,问道:“那段老师介意再上进一点吗?”
“介意。”
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迅速,岑清撇撇嘴迅速思考计策。她听公司的人说过,如果一个演员用钱和名气打动不了,那就只能用艺术了……虽然岑清当年觉得这种说法太虚无缥缈,但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
“段老师为了话剧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岑清淡定地看着段生和,只要他说值得,接下来就能用上以前对付陆炤的那套说辞,毕竟某种程度上陆炤和段生和是一样的,不要名气不差钱。
“不值得。”段生和抬手解了一颗衬衣纽扣,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这三个字打得岑清措手不及,她酝酿到喉咙口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咽下去了,愣愣地看着段生和。
“所以准备今年过后就不演了。”
段生和说的是真心话,和悦娱乐如今发展得愈发迅速,他兼顾两头实在力不从心,早有离开舞台的念头。只是因为如今现有的两个男一号不能扛大梁,还没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制作人让他务必撑到明年年初。
岑清表情僵硬,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觉得两人今天的交谈可以结束了。
再不结束她就要哭出来了……
“能给我一个你的邮箱吗?”走之前,岑清还抱着一丝希望,“我把剧本给你,你没事的时候看一眼也好……”
段生和盯着她看了几秒,无声拒绝。
岑清失望地低着头,背着包往门外走,还拿上了刚刚两人吃完的早餐盒子。
回屋收拾了一下心情,岑清中午约了大学同班同学吃饭。
苏济彤与岑清同是戏文系毕业,毕业后岑清本想着让她来星初,谁知道面试没过,苏济彤又不愿意用岑清这一层关系,就去了和悦娱乐,这几个月一直在Q市跟一个现代戏。
“你来Q市做什么?旅游还是泡男人?”苏济彤穿着西裤配丝质衬衣,与岑清截然不同的穿衣风格。
“泡男人。”岑清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道,“新戏在找男一号,看上个话剧演员,富二代,不想演戏,不缺钱。我从M市追到T市,又追到Q市,人家还是不为所动。”
苏济彤没想到她这么执着,问道:“演技很好?”
“嗯,长得也很好。”岑清从来不吝啬自己对帅哥的赞美,一顿饭的功夫将段生和夸得天花乱坠,仿若仙子落凡尘。
她又给苏济彤说了原本看中的演员跑了的事情,连声叹气。
“我听说了,任远修团队在争取《定昏》。”苏济彤也清楚如今星初娱乐面对的状况,建议道,“其实要是星初能跟和悦合作,也算双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岑清举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最大的坏处就是我哥的面子没地儿搁,让他主动去促成合作,还不如让他出山演戏可能性大。当然……”
岑清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贴在桌上,“除非江老二,也就是你们老板,跪下来叫爸爸。”
“我们总裁不姓江,听说是找大师算过跟水犯冲,跟他母亲姓了。”苏济彤凑近岑清,“听说老董事长特别特别迷信,大师指东不敢往西,连离婚都是大师给算过的。”
岑清从来不信这些东西,笑了笑算是听过了。
两人一直聊到下午,从火锅店的午饭场次吃到四点的晚饭场。
正当她们准备找个地方接着吃晚饭的时候,岑清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您好哪位?”
“段生和,你现在方便来趟后台吗?”
岑清又看了一边手机号,怪不得有些眼熟,她上次加完段生和的微信后忘记存手机号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立刻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回Q市影剧院,朝苏济彤比嘴型表示抱歉。
“任启明的演员急性阑尾炎准备手术,时间太短没人能替他,编剧在国外待产,这会儿电话打不通。”
段生和刚才给好友秦迹,公司下部剧的原著作者兼编剧打电话求助,那家伙说正在陪老婆没空,让他找别人。他不想让太多公司的人知道他演戏的事情,无奈之下才拨通了岑清的电话。
岑清听完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二十分钟之内到,你先准备一下你们的剧本,一会儿我要看。”
“怎么了?”苏济彤等她挂了电话问道。
“话剧剧本出了问题,他托我去帮忙看看能不能改。”岑清扭了扭脖子,严肃道,“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苏济彤拍了拍岑清的肩膀,“追男人靠卖艺,你真是另辟蹊径。”
岑清笑得勉强,“要是能卖色,我也不愿意卖艺。”
奈何她明撩暗撩效果都不好,只能靠专业技能看看能不能征服他。
很快到了剧场门口,岑清远远儿地看着段生和在门口等她。
在出租车上告别了苏济彤,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匆匆跟段生和进去,“他们都在后台吗?”
这会儿离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考虑到时间太短,剧本变动不能太大,确实难度不小。
不同于从无到有,从一个成熟的剧本里抽掉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还要让剧本前后通顺没有逻辑问题,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段生和带她去了化妆间,将桌子上的剧本递给岑清,还提前给她准备了纸笔和电脑,“还需要什么?”
“需要吃的……”岑清小声道,她紧张或者用脑的时候需要吃甜的缓解,“什么都行,要甜的。”
“好。”段生和给一旁的制片人递了个眼神,后者一面招呼人去买东西,一面想要将几个主演挪到其余休息室。
制片人完全相信段生和的判断,扬声道:“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听岑小姐的安排。”
“她行不行啊?”说话的是女一号田心璇。
方才岑清一进门田心璇就认出来她是一排一座的观众,听说是段生和的粉丝,却万万没想到她跟段生和认识,还这么熟悉。她们这些跟段生和一起排练的演员都没有拿到他的手机号,也不敢跟他多说话。
岑清对她的质疑充耳不闻,屋里的四五个人也没人理她。
“段老师,这几个人麻烦你让他们过来,其余人跟以前一样,不需要变动。”岑清草草看了一眼剧本,心中有了大致的走向。
表演需要改动的人都到齐后,岑清边打字边交代,“女一号出场改到女二出来以后,台词我一会儿……”
她刚说了一句话就引发了田心璇强烈的不满,“凭什么?女一在女二后面出来我算什么女一?我不同意,我不演。”
岑清没想到她情绪这么激动,她看了一眼右手边坐着的段生和,后者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岑清眨巴眨巴眼睛,她将段生和的眼神理解成——大胆干她,不要怕,有我给你撑腰。
她立刻心领神会,随即冷脸看向田心璇,“你不演就去隔壁把你的B角叫过来,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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