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侯唐战看着眼前的儿子,眼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骄傲的是儿子的优秀出色,心疼的是他这般年纪,就已经经历了沙场浴血,见识了人间苦难。
“父亲,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唐邵玮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语气郑重,表情很认真。
唐战收回了发散的思绪,看向儿子,声音低沉,“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这是关系你一辈子的事,你可真想好了,就要江家女?”
“是,儿子想好了。”唐邵玮点头。
唐战颔首,“既如此,为父明日就托人上门求亲。”
“多谢父亲。”唐邵玮口中道谢,脸上却不辩喜怒,“若没有其他事,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唐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这江家女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让你这般上心,纵然有那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妹子,你也要求娶?”
唐邵玮脑中不由想起那日的惊鸿一瞥,那天在听了对方琴音后,他不由产生了好奇,找了借口去看了对方一眼,只一眼,他就觉得,那是适合他的人。
坚强,刚韧,却又不失柔和。
正好家中催婚,他就将对方的名字告诉了父母,母亲安排了人上江府试探,却不想不日就发生了江家姑娘坠湖一事,他派人查了这件事,得知了真相,于是,更确定自己要的就是她。
可以独自平淡,可以随遇而安,也能在有人冒犯时,毫不犹豫的斩断对方的手足,捍卫自己的安宁。
广平侯府下一任女主人若是这样的女子,他在前方征战时,一定也能放心吧。
他抬眼,看着父亲:“无他,钟情而已。”
江辕休沐这日,江府来了个贵客。
江辕恭恭敬敬的在正堂接待了对方,待来人说了来意后,江辕惊的连手里的茶盅都要掉到地上了。
“你…王大人…你是说…”江辕强行稳住自己那颗激动的心,“您是说,广平侯府派您来提亲?”
他口中的王大人官拜督查院左都御史,这可是正二品的官衔,比他这个四品官足足高上两阶,一开始接到门房禀王大人来访时,他心中还在嘀咕,因为和对方只是点头之交,对方为何会突然来到他家,接待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却不想对方竟给了他这样一个大大的惊喜。
“正是。”王大人微笑:“广平侯府想为他家世子求娶你家大姑娘,特请在下做媒,不知江大人意下如何,可否结两姓之好?”
意下如何?那当然是答应了,这样一桩好亲事撞到面前,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江辕从狂喜中勉强抓到一点神智,“在下位卑职小,这个…不胜惶恐,不胜惶恐,只不知,侯府为何会看上我家小女?”
“江大人也是在朝的老人了,这点如何不懂,侯府也不过是怕树大招风罢了,”王大人点到即止。
江辕马上在脑中展开了一连串自我联想。
广平侯府自年前关外大捷后,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今上虽然英明,但帝王之心向来难测,广平侯从来精明,最近一味低调,这种情况下,他们家如果要结亲,自然要选个不起眼的人家,只怕也是因为这样,这种好事才会落到他的头上。
江辕当即便答应了和侯府的婚事,王大人见事情这般顺利,也自觉颜面有关,自是宾主竟欢,细节说定后,江辕亲送王大人出门,回屋后在屋里连续走了几个圆圈,犹觉喜难自抑,干脆一摔门,到后院找刘氏去了。
刘氏正坐在炕上拿着江歆如的嫁妆单子发愁,婚期定的太急,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置办,要知道,很多好东西都不是有钱就能买的,更别说江家本就不算有钱了,看着手上这些良莠不齐的东西,刘氏真是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幸好还有前头张氏的东西打底,歆如出门时应该不会太难看。
刘氏想着,就听到丫鬟打帘子的声音,紧接着江辕走了进来,她忙放下手上的单子,起身问候:“这个时间,老爷怎么过来了?”,又招呼丫鬟上茶上点心。
江辕很是兴奋,一屁股坐在刘氏身边:“夫人,大喜事,大喜事啊!”
喜事?
见江辕这样高兴,刘氏郁闷的心情稍解,她笑吟吟的端了茶水送到江辕面前:“什么喜事?夫君能力出众,可是上峰褒奖夫君了?”
江辕哈哈大笑:“不是那个,不过说回来,日后我在官场比之前定能顺遂许多就是了,再猜!”
刘氏纳闷,又猜了几个,江辕依旧摇头。
“不对,再猜。”
刘氏想来想去也猜不对,但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不由微微发白,“这…这妾身可实在是猜不出了。”
江辕也不以为意,笑道:“今天督查院的王大人上门来了,说是为广平侯府的世子爷求娶我家燕如,你说,这算不算喜事?值不值得高兴?”
竟真是这件事!
刘氏笑容不由勉强起来,端着杯子的指节更是泛白,好容易才逼着自己说:“是…是桩喜事,果是桩喜事…”
她的笑容实在太勉强,江辕看在眼中,不由有些不喜:“你这模样,哪里是高兴,说是哭还差不多,怎么,燕如能有这样好的婚事,你还不高兴了?”
“我…我…”刘氏一滞,突的流下泪来,“燕如好歹养在我膝下十余年,我如何不高兴,只是想着,燕如如今有了这样好的归宿,歆如却…”
她伏在炕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江辕满腹兴奋犹如被泼了一瓢冷水,硬生生冷了下来。
“歆如那事,你不是也去刘家问过了,就是个意外,既然是她的命,也就怨不得了。”江辕脸色冷了几分:“日后你多看顾几分,想来歆如也不会太委屈,快别哭了。”
刘氏虽和娘家闹翻了,但这件事说出去伤的是两家的颜面,因此刘府那边也把真相掩了下来,因此江辕此刻还以为一切都只是意外。
刘氏听江辕语气不善,心中一凛,再不敢哭了,但还是有些抽抽搭搭,被这样一闹,江辕的情绪也受了影响,他想了想,吩咐人去叫了江燕如来。
“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告诉燕丫头一声。”
纪玖接了信。
“什么大事,这吹雪珠子的天气还让人过去。”
她抱怨了两句,但想着江辕难得在家一日,说不定有正事,因此虽有些不想在出门,但还是吩咐绿荷给她换了衣服,往正屋去了,进了门,她先行了礼,就听江辕说了此事。
“广平侯世子?”纪玖有些愕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本以为有了江燕如那丑闻后,广平侯府不会再上门求亲了呢,没想到还是来了。
纪玖自来这个世界,就接受了可能会嫁人一事,反正这里的夫妻关系更像合作,身份越高的夫妻越是如此,纪玖并不排斥这种婚约模式,再说了,唐玮邵身高腿长,长相英伟,从色字出发,这个合作对象硬件还是可以的。
“这是桩极好的婚事,先不提门第,光是世子爷本人,就是一等一杰出的男子,能嫁这样的男儿,可是大大的幸事。”江辕先花式夸了唐邵玮一通,又说,“这些日子除了去公主府问安外,别的地方就先别去了,练字什么的也都先搁下来,针线上多用点心才是正事。”
嫁妆里的东西,大半都是可以买的,但自己的嫁衣,还有嫁到婆家送长辈亲族的鞋袜,惯例是要自己做的,轻易不能假手他人,因此江辕才有此一说。
按说,这些话一般是由母亲告诉女儿,但如今刘氏如果霜打了的茄子,江辕也只能自己来说了。
纪玖应了,又想起一事,决定再给刘氏添点堵。
她故作沉吟,斟酌着说:“父亲的话,女儿都省的,只是侯府门第这般高,我们家本就比不过,加上二妹妹也适逢嫁期,女儿就想,若不然,我们家就不用硬撑着体面了,也免得之后委屈了爹爹母亲。”
刘氏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
江辕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事,这时被纪玖提醒才想起来,他皱了皱眉,大手一挥:“我做父亲的,虽然财势不能和侯府相比,但你总是我的骨血,总要尽我的心才是,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和你母亲自会斟酌着办理的。”
纪玖又客气了两句,这才下去,临走时看到刘氏难看的脸色,心中极是畅快,上一世,原主生母的嫁妆全被刘氏鼓捣陪去了广平侯府,借口是不能让侯府人看不起,最后整整凑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让江歆如风光大嫁,江歆如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反是她这个原主生母的亲女儿,只得了表面光的三十二台东西,因为嫁妆的微薄,成日被陈家看不起。
这辈子,嫁妆微薄的成了江歆如,倒要看看她这一回,有什么招可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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