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不怕我报官?”苏俊之出口威胁,其实他压根没这个打算,毕竟在他眼里,宁映寒哄一哄还能回来,而报了官就是真的撕破脸了。
再说……
“满京城谁不知道你苏俊之收了我的银子?你要报官就尽管去报,我倒要看看官府会不会判你把已经花出去的部分给我补上。”
苏俊之哑火了,只能安慰自己这些身外之物,到时候哄好了宁映寒还能要回来,就算回不来,自己还有流云这张底牌……
想着想着,就见宁映寒对流云伸出一只手:“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离开?”
流云抬头的那一瞬间,眼神中似迸出万点光华,她把手放进了宁映寒的手里,语气里带着点哽咽,但更多的是坚定:“想。”
苏俊之:???
他已经气得不会说话了,拦在两人面前,神色扭曲地张了张嘴,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反正给云儿赎身,用的也是本郡主的银子,”宁映寒对苏俊之道,“怎么你有什么异议吗?”
苍山动作夸张地挽了挽袖子,仿佛苏俊之敢有异议就要立即把他打飞。
苏俊之余光瞄了眼苍山的肌肉,把异议咽了下去,转打感情牌:“云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相处近三年,你说走就走,一点不念着我们的感情吗?”
流云面对他,行了一礼:“谢公子赎身之恩,但流云去意已决。”
苏俊之咬牙:“你跟她走?她能有我对你好吗?你别被她骗了,宁映寒一直心悦我,你到了她手里她还不知会怎么磋磨你!”
“至少本郡主不会一边嘴上对人好,一边捏着人家的卖身契不放,”宁映寒顺手把卖身契递给了流云,“收着吧,出了这个门,是走是留,全由你自己决定。”
流云怔了怔,伸出的手似乎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接过那张卖身契,眼中含了点水意:“谢郡主。”
一旁的苏俊之倒是怔了怔,他从未见过流云这般模样,以前流云就算说着感谢,情绪也未达眼底,他以为流云就是这般性子,也未多想,没想到流云也会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
他难免后悔,早知道,就早点在她面前做戏,撕毁了那张卖身契多好,拖到现在,被宁映寒捡了大便宜。
他失魂落魄,神色扭曲。
宁映寒这一趟,可谓是抢了他的钱,砸了他的房,还拐了他老婆。
走出府门时,宁映寒牵着流云软嫩的小手,回头看了一眼人财尽失的苏俊之,愉悦地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样的手段不能用两次,几年前刚进京时,宁映寒走的是上层路线——讨好太后,处处当贵女楷模,以圣上眼中钉晋王之女的身份,愣是让京中无数贵女又妒又羡。
但现在的她不可能再走这条路,费时费力不说,一样的路她也不想走两次,更何况,现实也让她看到了,所谓的太后宠爱、贵女倾羡,是多么不可靠的东西。
她身为一个流着皇室血脉的宗室女,若不是当今圣上的默许与纵容,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敢嚼她的舌根?
现在的她,打算怎么爽就怎么来。
苍山等人搬着东西随着宁映寒来到她所住的小院,东西一一放下后,苍山打量着院子皱了皱眉:“郡主,你……要不要搬回宁府?”
“暂时不了,”宁映寒解释,“我已经托人帮我找新住处了。”
苍山点点头,不再多劝:“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这二十万两你拿回去,”宁映寒示意,“一部分府里花用,一部分换些面额稍小点的,等下次成澜出宫回府的时候给他,他在宫里总会有需要赏人的地方。”
苍山开口想让她自己留一部分,被猜出他心思的宁映寒及时打断:“放心,我不缺银子。”
“还有这几家铺子,派人去通知他们以后主家换人了,再看看收益如何、是盈是亏,”宁映寒继续吩咐道,“若是生意不好,就把铺子转手卖掉,若是生意不错,就把这几张地契和账本都给念暖送去,也算是我这个姐姐给她迟到的陪嫁。”
苍山一一应下,领命离去。
见到那些侍卫离开,仆妇连忙从厨房里出来,神色有些纠结:“他们搬来的,是苏公子的东西吧?”
她每个季度去苏俊之那里领银子,也注意过厅中的装饰。
“以后就是我的了,放心,我和苏公子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苏公子真的同意了?”仆妇有些不信。
“没有,他大概觉得自己被抢劫了。”宁映寒回忆了下苏俊之的扭曲神情,笑着道,“不过,他同不同意也不重要。”
仆妇:???
她怔了一下又问:“房里那位穿白衣的姑娘又是什么人?”
“流云仙子。”
仆妇:哦豁,连人都抢了?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宁映寒笑了笑:“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当了吧。”
仆妇怔了怔,她本以为宁映寒搬来这些东西是想睹物思人:“姑娘,这些你都不要了?”
“苏俊之那暴发户品味,我看着眼睛疼,”宁映寒拿起那只玉壶春瓶端详了下,“这只瓶子就当你的跑腿费了。”
仆妇瞬间抛弃了她的雇主苏公子,欢天喜地地应了。
这时,流云开口道:“郡主,可以帮我将这些东西也拿去当了吗?”她指的是地上的箱笼,流云答应与宁映寒离开后,宁府的侍卫们不需要任何人吩咐就极其自觉地去她的房间把她的首饰等物打包带走了,气得苏俊之又是一阵神色扭曲。苍山差点以为他要中风,满怀希望地盯了他一阵,发现他渐渐平静下来,才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好,”宁映寒点头,“你先看看有哪样是想留下的。”
流云摇摇头:“苏俊之的东西,我都不想留。”
“好。”
仆妇也乖觉,见状回自己家喊了丈夫和儿子来帮忙把东西搬去当铺。
最值钱的是那副花鸟图,足足当了三千余两银子,其余几样摆设加起来也有六千多,那玉壶春瓶也足有八百两。
三人知道瓶子值钱,却也没想到能值八百两银子,一时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儿子略起了贪念,忍不住想再贪上一些。
却被仆妇拦住了。
儿子颇为不解:“娘,你之前不是一直说那宁姑娘脑子不太好吗?我们多拿点,她也未必会发现。”
“那是以前,这两天总感觉她清醒了不少,”仆妇说着,“再说了,光这两天就赚了一千两了,好好伺候着,说不定还能有更多。若现在贪了去,被发现了,再有这等好事儿她哪还会用我?”
“八百两已经不少了,听你娘的。”一旁她的丈夫也帮腔。
儿子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便点头:“我听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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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妇回来时,宁映寒正和流云在房里说话。
“恭喜你重获自由。”宁映寒对她笑笑。
“谢郡主。”
宁映寒摆摆手:“别跟我客气了,云儿,唔……流云?”
“还是叫我云儿吧,当初是鸨母嫌云儿这名字太普通,才给我改成了流云。”
这时,仆妇敲响了房门——以前她看这宁姑娘分外不顺眼,这姑娘的房间也一向是推门就进,但宁映寒给了她银子后,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敲门这项技能。
进门后,仆妇将银票和当铺的当票都摆在宁映寒面前的桌上。
宁映寒冲她点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姑娘以后有事尽管吩咐。”仆妇揣着那八百两银票,十分有眼色地退出房间,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宁映寒随手翻了翻当票,那些摆件加上花鸟图换了近万两,但流云的首饰外加一些小物件,总共才当了不到一千两银子,尚不及苏俊之几样摆件的十分之一。
宁映寒心下对苏俊之一阵鄙视,想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却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花。
流云看到当票,也猜到了宁映寒在想什么,轻声道:“苏俊之说过,他不喜欢太物质的女人,希望我简朴一点,所以……”
“他倒是把抠门形容得很清新脱俗。”苏俊之的无耻再次刷新了宁映寒的认知下限。
流云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苏俊之这几年不停对她灌输一些类似的观念,一堆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却被宁映寒一句点破,不就是抠门加自私吗?
不然,为何他在流云面前摆出一副做人理应安贫乐道的样子,却又一边榨取着宁映寒的银子?
宁映寒将这些银票都给了流云。
“郡主今日之恩,云儿没齿难忘,”流云对她笑了笑,“算上这次,郡主已经救了我两次了。”
流云这粲然一笑,远没有在苏俊之面前的清冷。
宁映寒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往日之事,不必再提了。”
其实她当年看到云儿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点眼熟,但当时并没有和大长公主联系起来。
大长公主之女走失时,宁映寒尚年幼,没有这段记忆,这种事大家又不会没事总提起,平白招惹大长公主不快,因此宁映寒竟是看了那本书后才知流云身世。
不过那本书中,宁映寒没有对苏俊之死缠烂打地追求,自然也没给他送过银子。书中,用来给流云赎身的钱是苏俊之东拼西凑,还用了些不甚光明的手段才弄到的。
“郡主会不会觉得云儿那般离开苏公子有些无情?”流云突然问。
流云与苏俊之朝夕相处,早看透了他所谓的深情只存在于口中,他是个虚伪又凉薄的男人,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利益。
所以流云离开得毫不犹豫,但她不希望自己的恩人误解自己。
宁映寒摇摇头,她倒不惊讶,她已经知道苏俊之是个何等凉薄的人,何况他对流云一直带着算计,流云和他朝夕相处,也许早看出他所谓的深情都是假的。
但如果宁映寒没有读过那本书,知道苏俊之另有目的;或者没有接触过苏俊之这个人,知道他的凉薄,也许她也会误解流云。
毕竟,在外界,苏俊之给自己塑造的形象,就是为了流云仙子连郡主的追求都可以无视。
这段感情甚至感动了京中不少女子。想想,一个男人为你赎身,将你带出青楼那种地方,又待你这般深情,你还不对他死心塌地吗?
苏俊之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流云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恨恨地呸了一口。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后,舆论的恶意将如何向流云倾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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