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岁那年我就和你说过,这个世界本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父亲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治疗系魂师,身怀巨宝却没有能力保护它,就活该被人欺负。”
“至于你母亲,她这一辈子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选择和你父亲在一起,和我最讨厌、最厌恶、最反感的治疗系魂师在一起。”
“说实话,如果你是雉九和另外别的魂师所生,那我绝不会选择用你来和元灏奇置换生命状态。所以,你要怨就怨你那个没用的父亲吧。”
秦玧止说到这,眼里满是憎恨,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治疗系魂师?!”萧挽清忍不住开口断断续续地问道,声音时轻时重。
“你外婆,她叫明珞,也是一个治疗系魂师,心肠歹毒、诡计多端。当年若不是她,我绝不会和阿蘅分开那么长时间,也绝不会让我的阿蘅遭受那么多苦难。全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秦玧止说到这,突然变得很激动,“因为她的算计,阿蘅被那个姓易的畜生夺去了身子,终日以泪洗面,被囚禁在那一处四四方方的宅子里。你知不知道有多可怜?!啊?”
萧挽清无动于衷,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我并不知道她嫁给易卿后,过的到底怎么样;但我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好。情人实力强大,一心向着她;儿子天赋异禀,还拜了一个魂斗罗为师。她可怜吗?”
说实话,萧挽清并不怎么相信秦玧止后面说的“终日以泪洗面”这种听上去就很虚假的话。
在他看来,一个知道把自己儿子送到七宝琉璃宗、还能让自己的情人对自己儿子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像秦玧止说得那样简单?又怎么可能会被囚禁起来,终日郁郁寡欢?!
秦玧止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你就用自己亲生女儿的命来偿还她吗?”萧挽清脸色冰冷,眼神如刀。
秦玧止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看到他那沉默的态度,萧挽清心里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不是你杀的,但又和你脱不了关系,除了元天蘅,还能有谁呢?”
“她也是无心之举。你母亲的脾气也……”
“无心?”萧挽清冷笑两声,嘲讽道:“对待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你告诉我,她是有多无心,才能让我母亲一个强攻系的魂师直接惨死?才能让他人都以为我母亲是自杀而死?”
“更为可笑的是,我母亲的亲生父亲还在帮凶手说话,认为仇人是不小心而为之……呵,她可真是好手段啊。”
“事已至此。”秦玧止没再反驳萧挽清说的话了,而是平静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终究还是亏欠了你母亲许多。我也承认,我的确做的不对。所以这么多年,我已经尽可能的弥补了。”
“弥补?”萧挽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秦玧止一个接一个的重锤让他的精神都有些崩溃。
“你说的弥补,是指用我、”他哽咽了一下,换了一个词,“是指用你看不起的治疗系魂师萧远山的人情把我带到了七宝琉璃宗么?”
“还是指我这么多年以来,在吃的、穿的、用的、包括魂师修炼的相关知识都由宁风致赠予的基础上,你对我的训练、以及对我传授的帝炎之火的使用?这些真的能弥补我母亲的死吗?!”
过了好久,他又轻轻地补了一句,“你告诉我,还有其他的么?”
秦玧止一时愣住了。
说实在的,他对萧挽清并没有怎么上心。小时候对他的训练,其实更重要的还是萧挽清自己有恒心,咬牙坚持下来了。他不过是在旁边坐着、发表一系列指挥罢了。至于帝炎之火的使用……那完全就是依靠萧挽清自己的领悟能力,他不过就在旁边提醒了几次而已。
秦玧止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挽清也沉默地站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元天蘅,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外婆结婚?”
秦玧止想也没想,就一脸不情愿地回应道:“你外婆骗了我,我当时一时糊涂,没想明白。”
“呵。”
萧挽清是真的觉得很搞笑,搞笑到他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我想知道,我外婆是逼着你和她成婚,还是逼着你离开元天蘅了?”
秦玧止又没说话了。
萧挽清继续道:“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你们都是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只想问你,既然你最后选择和我外婆结婚,那你为什么不能从一而终?为什么新婚不久就抛下她一个人?又为什么连和离都没有当面和她说清楚?如果你那么爱元天蘅,你之前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不相信她?”
“还有,你讨厌我父亲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无辜吗?她生来母亲就去了,父亲也对她不管不顾,她不比元天蘅可怜吗?你怎么能容忍——”萧挽清说到这,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一个女人,杀死你自己的女儿呢?!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样……配当人父吗?”最后五个字,萧挽清几乎是喊出来的。
说完这些话后,萧挽清转身“砰”的一下,推开房门,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没有他外婆明珞这一回事,自己父母的死和秦玧止也没有任何关系,那萧挽清绝不会在意秦玧止和谁在一起了,他反而还会给自己的外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但是,萧挽清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外公竟然能做出这么多恶心事——
把自己和元天蘅分开的原因全部归咎在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明珞身上。
把他的外婆当成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备用人选。
新婚不久,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妻子,送回来了一封和离书。
自己妻子因为那封和离书、生产时情绪激动,大出血死亡,还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为了三块魂骨,杀死了自己女儿的丈夫。
为了情人,甚至不把自己女儿的死亡放在心上。
为了情人的孩子,还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亲外孙的性命。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萧挽清想不明白——
这真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还有,人性真的已经‘恶’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靠着房门坐了一夜,心里堵得难受,思绪乱糟糟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外面刺眼的光亮透过窗户晃到了他的眼睛,萧挽清才以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先是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了镜子前发呆。
诚然,秦玧止做的事情真的令人发指,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对。
这个世界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实力、或者实力不够就活该被人欺负,活该被人瞧不起,活该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
他萧挽清,不想做这样的人。
他想站得很高,高到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高到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眼光、不用在意他人的魂力等级究竟是多少。
不管是元灏奇还是元天蘅,他们身上的那块魂骨,萧挽清都要拿过来。还有,不管是他父亲还是他母亲的死,这个仇……他都一定会报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要静下心来,专注修炼,提高实力。
萧挽清对着镜子,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和缓一些。感觉差不多了以后,他起身朝着宁风致的书房走去。
他已经决定好了,要一个人前往耶农大草原。他想用这段时间把自己沉淀下来,等回来了以后,他要做到他之前答应宁风致的——
把所有隐瞒他的一切都告诉他。
书房里只有宁风致一个人,萧挽清进去了以后,就安静地坐在了宁风致的身边,非常规矩,没有任何小动作。不仅如此,他还沉默地在一边磨墨,一改宁风致以往对他的认知。
这种极度老实的行为让宁风致很不习惯,他不由得放下手里的笔,盯着萧挽清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阿挽,我发现你有点奇怪。”
“啊?”萧挽清抬起头,神色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让宁风致发现不对劲了。
是他没注意表情?还是没有注意什么别的?
明明什么都没干,也没说话,怎么就奇怪了?
宁风致侧身向萧挽清身边靠了靠,盯着他的眼睛,了然一笑。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干,才奇怪呢。”
萧挽清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眨了眨眼睛,呐呐无言。
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他才开口。
“我、我要出去了,去耶农大草原上,寻找最后一块魂骨。我来和你暂时告个别。”
听完萧挽清说的话后,宁风致的心情骤然转阴。“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萧挽清突然有点不敢去看宁风致的眼睛。
他的内心十分复杂,想离开又不想离开。
想离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对劲,继续呆在七宝琉璃宗,怕自己会失控,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不想离开是因为……他也舍不得宁风致。
只是,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委实不适合呆在爱人身边,所以最终,萧挽清还是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宁风致沉默良久,才轻轻开口,艰难地说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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