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关的话语一处, 火堆面前,三人都陷入了一片静默。
长生诀,光从这个名字上, 就可以嗅到神秘的气息。
听起来, 就像是能够通往长生的口诀法门一般。
“长生”两个字,长长久久的生,古往今来,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
帝王所求,凡人所求, 修行者所求。
为寻觅长生不老药,秦始皇派使者徐福巡游东海, 只盼仙踪。
为追求长生不死,千年后复活,将人死之躯防腐留存。
乃至大乾王朝的先帝,曾经为求长生, 设下天地大镇,也导致了五方镇曾经的惨案。
可得长生否
这是一个向来悠久的命题。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弹指一挥间,从生到死,酸甜苦辣,有人自觉落叶归根, 到了魂归天地的时候,也有人心怀贪欲, 不忍放下这世间握在手中的一切。有人向往得长生, 自此逍遥于天地之间。
长生,对于世间生灵来说,是个不可拒绝的诱惑。
“长生诀”
“那东西是能长生的吗”过了半晌, 张三虎慢慢开口。
王关的讲述,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戏班子的唱词,话本子里的异闻一般,实在是不敢想象真实地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
王关想了想,再度开口。
“当铺的丁字号房,我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言大掌柜的为了考验我的眼力和水平,大多动用的是甲乙丙三号房的物件,仅有的几次去丁子号房,都是大掌柜让我去取东西。”
丁字号房内的物件不多,据王关所说,哪里的东西你看着普普通通的,但事实上,好些都断不出个来历由头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未知的物件,都扔在那里。
大掌柜的说,主家喜欢搜罗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也许别的当铺不收,但他们当铺对于这种东西来者不拒。
这件“长生诀”就是其中之一。
“长生诀”这名字听着,也许以为是一卷关于长生的秘籍。
但王关是亲眼看到掌柜的把这东西拿出来过,也亲自看过这所谓的长生诀。
那长生诀不是书籍,不是书卷,而是一卷“画轴”
将那画轴徐徐展开,上面是一串串的线条,仿佛是山川地脉与河流。
王关曾问过言大掌柜的,这东西更像是一幅随意涂鸦的画作,为何叫做长生诀
掌柜的说,他也不知,只记得当初把这物件拿到当铺来当了的人,说这个东西叫做长生诀,至于这东西的来历,那人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有着通往长生的秘密。因此也就这么叫了下来。
言大掌柜曾经和东家细细地研究过这东西,毕竟这画轴的名子如此之大,实在是忍不住让人去一探究竟。
“我们东家弄到过几幅舆图,和那长生诀画轴上的图画对比,但半点都没有对得上号的地方。”
“后来,便是想着,这上面的画作会不会是故作假象,许是一画两裱,隐藏在下边了。但那画轴的装裱轻薄无比,不知道是何等材料做的,便是市面上最好的装裱材料,也没有那等感觉,根本不可能有东西隐藏其间。这东西来历神秘,但大掌柜说,东家新鲜了一会,便没兴趣了,倒是大掌柜偶尔拿出来看看。”
王关慢慢说着。
“那大掌柜的是发现了什么吗”老吴忍不住询问道。
按照王关的讲述,当年那言大掌柜把他送入地道,毕竟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就像是也许画轴,真的和长生有关。
王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大掌柜从未与我说过什么,也许是他发现了,也许他没发现,但那东西,到底是招来了祸事。”
那场祸难之中,只有王关一个幸存者。
言大掌柜的塞给他的包袱里,有银子,有衣服,有干粮,他带着东西顺着地道跑出去,就到了景州城外,因为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也怕那些人继续搜寻自己,王关跟着商队到了另一处小城,直到半年之后,才再回到景州城打探消息。
也是那个时候,王关才知道,当铺的人,除了他都不在了,官府调查过,但最后只给出了是盗匪乔装进入当铺中打劫这个答案,敷衍了事。
王关不敢去找官府的人,这个调查的结果显然是假的,那天晚上,那些人有兵器,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不是官兵,就是私兵,再者说来,这景州城方圆百里之内,有盗匪简直是在说笑呢。
他心知事大,可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子,在这偌大的景州城里,谁又认识他呢
既怕当初的人找到他惹祸上身,又挂念着当铺内同僚们的死因,王关不想惹祸上身,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人死了,自己连祭拜都未曾有过,尤其是表叔与大掌柜的,这都是对王关照料有加的人。
王关不知道那长生诀有没有被当年的那些人拿走,他回来探听的消息里,说是当铺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放过。
别人问他为何打听这个,王关则是假装是当年来到当铺不得已当出自己家传东西的可怜人,如今苦难日子结束了,想要赎回来,却不想当铺遭到了如此祸事。
听到这话,那被王关打探消息的人也很是感慨,那是景州城里的第一当铺,价格给的也公道,小道消息说,当铺值钱的东西本就不少,那些劫匪能够直接进入,许是有内贼勾结。
那人还提到,听说那当铺里本来是有七个人的,但发现的尸体只有六个人,各个烧的焦黑如炭,分辨不出人形来。还好当铺的东家在外地,免了这遭祸事,回来为自家的管事们收了尸,在城外寻了处地界安葬了。因为六个人不知道谁是谁,集体都安葬在了一起,这些个家属,都是一起去祭拜的。
王关买了些祭品,寻到了城外拜祭了大掌柜的,表叔,还有其他人,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到景州。
他固然有想要查清真相之心,但王关内心更加清楚的是,这等事,他这样宛若尘埃的小人物根本掺和不得,谁知道幕后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还年轻,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想好好地活下来。
王关远离了景州,回到了王家村,只说是干活的地方主家不做了,想着家人年岁已老,就回来了。甚至连掌眼的活也不做了,因为这个行当,毕竟是有个师承出身,要么是家里做这个的,要么是跟了师父学的,王关不敢道出言大掌柜的名号,也怕再惹了祸事上身。
其后,就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个秘密他谁也不曾说过,始终深埋在心底。
天色还没有黑,傍晚的红霞染上天际,格外的绚丽。
王关从火堆上取下一根木柴,直接就这地下画了起来。
“这么多年,我把那长生诀画卷,在脑子里画了一遍又一遍。”他以木棍为笔,以土地为画卷,开始画了起来。
勾勒之间,有斜线,波浪线,还有宛若山峰的耸起,老人王关几乎是一气呵成。
“这么多年,我没有去查当年的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半点真相,不知道这长生诀,究竟落在了什么人手里。实在是愧对大掌柜的。”
他看着地上画出的图画,喃喃地说着。
洛素,老吴,还有张三虎也看着地上王关画出的这幅图画。
张三虎挠了挠耳朵,看着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就为了这东西,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
老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洛素左看右看,恕她直言,她也没看出来这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画的线,是线路这一直拐着弯的又是啥”张三虎觉得要是因为个这玩意,害得那么多人出事,实在是不值得。
老吴也同意,这画上,连个重点的地方都没有。
要说就因为这玩意叫做长生诀,就招来了祸事,实在是不值得。
洛素闭上了眼睛,她曾经坐在祁真人的云床之上,祁真人挥手之间,为她展现了九曜大世界的山川地貌。
她正在将这幅老人王关画出来的图,与自己的记忆向对应。
如果是直线曲线是路,高耸的是山脉,波浪线是大海的话,这图出自大乾,东海位于陈州,洛素在脑中不断地演化定位着。
耸起的线代表着山脉,而将那蜿蜒的线,一并引到波浪这一趟,穿山而过,到达波浪的大海,那就是从内陆到东海的一条线路。
这画实在是有些抽象,洛素竭力理解,也只能到这了。
“我说老王,这画上就是这样的全是线一点标注都没有”张三虎看着,觉得这实在是为难人。
王关点了点头,“我看到的长生诀,就是这样的,只有起起伏伏的线,绝对不会有错。”
“东海附近,可有什么山”洛素突然问老吴,当时从陈州出海,她和宁蓁是直接坐了乾元商队的海船,而且是从鄞州出发过去的,并没有穿什么山。
“陈州临着东海的山,那便是青丘山了。”老吴想了想说道。
“青丘山乃是东海的一处壁障,那里终年大雾而不得入。”
“青丘山连着什么山脉”洛素拿起一根木棍,指着地面上的数个高耸的线条,这条线路是穿了众多的山脉而过,最终到达在青丘山与东海之间。
“千刃山脉,千刃山,关山,大青山,岐山”老吴一边想着,一边掰着手指头计算。
根据图上的话,和老吴说出来的山,一共应当是七座山,老吴说,这七座大山,人迹罕至,便是周围的村人猎户,都望而却步,轻易不敢上山,这七座大山的危险程度,与大荒是有一拼的,关于这些大山的传闻传说也是不胜枚举。
洛素眼中眸光闪烁,她有点思路了。
青丘山,那便是狐族的聚居地了。如洛素与老吴曾经遇见过的独孤伯裘一家,老家都是在青丘的。
而千刃山,大青山,岐山这些地名也是格外的耳熟。
每一处山,都有着一道的势力,青丘山的狐族,千刃山的百刃宗,关山的吴家
穿过这七道大山,等于要从这七个势力的手下活着走出来。
七个势力,七道天堑,而最后一道是青丘狐妖,跨过之后,就是直奔东海。
东海有什么
传闻,东海有仙。
白玉京
洛素的脑子瞬间出现的就是这个选项。
当初祁真人和她说过,白玉京的很多弟子,有被仙人们选中的,也有自己找到的,还有通过重重考验踏入其中的。
而考验难度最高的一个级别,被称之为“九重天”,一共九重关卡,穿过七道大山,过东海为第八重,之后踏上白玉京的登仙路,九重关
老人王关说过,那画轴不似凡物,无论是画轴,还是画本身,装裱的材料都是不曾见过的,好似浑然天成的高级手段,如果是仙道手段,那也不足为奇了。
洛素想了想,开口道“那东西并非凡物,但也并非所谓的长生诀,应当是一处舆图。”
听着眼前的女仙人开口,王关瞪大了眼睛。
“东海有仙山,仙在虚无缥缈间,穿过这七道山,再渡东海,可登仙门。”
老吴想到了当初小道长就去了陈州出了东海,应当是去过了那仙山
“仙人,登上那仙山,可能长生”张三虎迫不及待地问着,王关也是目光炯炯盯着洛素。
“修仙并非长生不死,人会死,仙也会死,修仙无非是比常人多上一些寿命,但若是受了伤,中了毒,终有一死。”
“这画卷,乃是一处仙门之考验,便是最终通过了,也不过是踏入仙门的资格,从小做起,长生,不过是奢望。”
洛素摇了摇头,那所谓的长生诀画卷,应该是哪位收到了考验的弟子留下来的,也许是选择了放弃,将这画卷传给了后代子嗣,不知怎么,就将这画卷传成了“长生诀”,后来又被当铺收走,再被不知道何人听闻,以暴烈手段抢走。
长生,哪里会那么容易
得到洛素的答案,老人王关垂下了头,“那长生诀被人抢走,他们会找到那仙门吗”
以如此手段抢走长生诀的人,如果因此去了仙门,甚至开始修行通往仙路,那他内心实在不甘,死去的人何辜
“我不敢说准,但即便是找到了,仙门也不会收。更何况,以凡人的势力,若想以寻常手段穿过这七道大山,绝非易事。”
洛素缓缓说着。
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司管不同的地界,不同的功职,降妖除魔,护佑生灵,安抚一方。
非心存正道,大意志者不得入。
更何况,前边那七道大山,都隐藏着传承悠久的大势力,想要穿过他们的地盘,哪里是那么容易。
得到这样的回答,王关点了点头。
即便是至今,他也不知道当初火烧当铺,夺走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谁,如今听仙人说那人定然入不得仙门,心中才有一丝的宽慰。
讲完了话,老人王关伛偻着身子,走进了小木屋中。
今晚,他恐怕彻夜难眠。
张三虎向老吴借了那帐篷,今晚王关恐怕想一个人静静,他还是在外边待会儿吧。
老吴捡着柴火往火堆上添了一些,“小道长,你想过长生不老吗”
洛素想了想,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她自己的身体乃是修行者,以她现在的神通来说,此界无人可挡,除非天道崩塌,九曜破灭,她都不会死。
生老病死,对于凡人来说,是很难逃过的固定命题。
“长生不老,看着世间潮汐日落,沧海桑田,挥手千年间,周边的人与事不断变幻,何尝不是一种桎梏。”
洛素说着,若是修行之人,寿命悠长,身边都是修行者,感慨倒是不多。
可若是换做了平常人,如南柯一梦,一晃几十年间,再无故人,世事变化,长生长生,又岂是那么好的
“老吴,你可愿长生”洛素抬头看着老吴。
老吴低头沉思半晌儿,其后开口“不愿。”
“生也生路,死有死道。”
“人活着有朝廷法度管辖,人死了,亦可转世投胎,生生世世轮转之间,每一世虽不同,但何尝不是一种长生”
“老吴我想着,若是一辈子都长生在这大乾,也没趣了些,不断的转世,许是做不同的人,每一世都是新生,更有趣一些。”
“更何况,夫人若是先去了,在地府迟迟不曾等到我,那可不好。”老吴摇着头,他要是长生不死,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人寿百载,这是上天规定的。像他和小道长见过的千岁狐伯裘,人家狐妖活了千年,那是因为是修行的妖。普通的狐狸寿命不也是固定那么多年
人这一辈子,老吴的心得就是要知足常乐,什么人做什么事,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
之前小道长给家里设下阵法,调了风水,钱财大进他都害怕。
更何况,要是真的长生不老了,那是能够轻易瞒过人的吗周围的人都不断的变老,子孙后代都长大离世,自己若是看着亲人故旧一个个的走了,最后世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那滋味,老吴实在不愿意去想。
他老吴一家子,都是平平凡凡的世间人,活在人世间,人生百载,固然有所缺失遗憾,不能弥补的,大不了下一世从头再来。
长生不老,非他老吴所求也。
洛素轻笑,老吴就是老吴,可这世间能像老吴一样的明白人实在是不多。
第二日,老吴与洛素再度启程,两位老人与他们挥手告别。
相处了不到十日的时间,张三虎和王关甚至对那被仙人变化出来的搬山力士们,都有了些感情。
扬鞭打马,伴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穿山而过,直奔燕州。
这次的旅途,没有固定的地点,洛素与老吴暂时定下的就是穿过景州,去燕州一探,之后前往大乾的国都中州。
燕州之地尚武,燕人身形高大,传闻之中,便是燕地的女子,挥手之间,也能抬起大水缸来,身形魁梧,各个都是好汉。
不过说到底只是传闻而已,以前还传闻鄞州皆富人呢,到底没有这般夸张,具体如何,还需要两人真正到燕州一探。
燕州属于大乾的北地了,大风呼号,气候干燥。
如果说鄞州一带宛若江南,公子姑娘各个都是水灵灵的。
那燕州的男女,都是风沙堆砌而成,宛若城墙,将不可摧。
燕地生存环境相对有些恶劣,但武状元却是出了不少,大乾朝中武将,以燕州者为历年之最。
只不过,一般燕州出的将领,身边必须配个军师,他们勇猛好斗,喜欢直接莽上去,性格豪爽大方。
在大乾人民的心里,燕州人大抵都是这个形象。
穿山而行,再到达燕州已经是过了半月还好时下正是夏季,哪怕是燕州,此刻也是一片的郁郁苍苍。
老吴此刻正与洛素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当年自己遇到的一位燕州客商,可谓是给老吴留下了深厚的印象,直到现在,他都对燕州人抱着莫大的好感。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跟着老人跑了几趟路,就觉得自己有底了,感觉自己的眼力旁人是必然比不过,在涿州的时候,听信了一位老行商的话,进了一批的货准备带到梁州去,一路上风餐露宿的。”
老吴一拍大腿“那老行商待我极好,虽是第一次相识,可处处拉带着我,教了我不少东西,可谁能想到,那老行商居然是哐我的,他让我进的货,根本就是梁州的货,从涿州进了梁州的货到梁州卖,我可不是成了个傻子,那货物是梁州本土的东西,在梁州价极贱,我若是再背到别的州,许是还能回本。可当时只顾着想要大赚一笔,手里只留着从涿州到梁州的路费,到了梁州之后,一分银子都没有了。”
“只能将货放了出去,勉强收回些银子做了路费,等我卖了货回到客栈,那老行商早就消失无踪了,后在那客栈,遇见一位燕州的高大行商,他身形魁梧,谁都要怕上三分,见我住在下房,每日又只啃着干粮,见我身边的老行商不见了,就问我怎么了,喝了两杯酒,没忍住把事情说了出来。”
“第二日,那位燕州的兄长,就把那老行商找到,提溜到我面前。”
“那老行商口中振振有词,说他是过来人,一看我便是富家出身,何必跟他们穷苦人抢这跑商的活计,他这也是为了我好,失败了这一次,我老老实实地回了鄞州,做个富家翁,岂不是比在这路上跑商危险无尽强”
老吴感慨着,年轻的时候,遇到的坏人多,好人也多。那燕州的兄长要从老行商那里掏钱给他。
老吴那时候拒绝了,这事儿给了他一个教训,虽然是老行商建议他收获的,但决定是他自己做的,老行商确实害了他,他要咽下这次的苦果,吃下的亏。狠狠地涨一次记性。
日后再上路的时候,他万事都留了个心眼。那位燕州的兄长见他解释了缘由,也不再强求,便从自己的包袱中取了银子借给他做路费。
“当年兄长与我留了地址,只是燕地太远,一直没能前往,倒是信件来往多些,这次去燕地,要好好地感谢兄长,燕州城郑家,也不知道兄长如今如何了。”
洛素点了点头,她停下了马车,虽然不知道老吴的这位兄长如何了。
眼下,他们已经进入了燕州境内,而路遇的第一家村庄,洛素嗅了嗅,好浓的妖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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