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叫板

    此刻,桌上仍旧是玉带虾仁、卤子鸭,萧承礼吃的津津有味,而宋晚清自己早已厌弃了这些油腻的食物。

    萧承礼见她只夹清蒸鱼,问道:“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宋晚清笑了笑,“并非,只是近日身体欠佳,不喜油腻。”

    “即是如此,那再换些清淡的吧。”

    她拦住他,“无妨,这道清蒸鱼就挺好,不必浪费。”

    萧承礼笑了,“阿芙,我越发觉得你与北地那些妇人一样,都是掌家的好手,日后银钱交于你,我放心。”

    “......”

    这都哪跟哪啊?

    宋晚清不接话,默默低头吃饭。

    萧承礼以为她害羞了,兀自甜蜜的帮她夹菜倒茶,不亦乐乎。

    两人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宋晚清告辞离去。

    萧承礼问她:“阿芙,你现下住何处?我送你。”

    宋晚清哪里敢让他送?连忙阻止,“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去看新买的铺子。”

    “那我陪你吧,你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我领着你,反正我今日无事。”

    你无事,我有事啊。她着实头疼,这位世子爷要是缠上来,真难以摆脱。她迅速想了想,“我在上京有认识的友人,因晚些还要去见她,你跟着一起实在不方便。”

    “何人?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得知是女人,萧承礼放心了,“可你住在何处?若是我想见你怎么联系呐?”

    “我今儿上午刚买了宅子,过段时日才能搬进去,现下住友人家。我实在还有事,先告辞了。”

    萧承礼不舍,可他的阿芙看起来很忙,便也只能放她离开。

    “那好吧,阿芙,你若是有事,就去齐王府找我。”

    “好。”

    ......

    看完铺子后,宋晚清又绕路回了馨兰阁一趟,换回丫鬟衣裳,天色近黄昏才回到景阳侯府。

    一回到清雪院,姚氏的丫鬟便在里头候着了,神色焦急,看来等了许久。

    她见到宋晚清舒了一口气,“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快去祥和堂看看吧,夫人与二夫人闹起来了。”

    咦?这倒令宋晚清挺意外,她母亲向来胆小怕事,怎的今日敢与二房叫板?

    “可知是因何事?”

    “奴婢也不太清楚,今儿一早夫人起来查看库房账册,提到嫁妆什么的,然后去问二夫人,后来不知怎的,俩人就争吵起来,闹到了老夫人那里。”

    宋晚清点头,“好,我现在过去看看。”

    她换回衣裳,往祥和堂去,才走到门外,便听见里头母亲的哭声。宋晚清叹气,她母亲实在太天真,无论是什么事情,来祖母这里是讨不回公道的,她只会向着二房和三房。

    她抬脚进门,不止二房的刘氏在,三房的柴氏也在,连同坐在上首的宋老夫人,几人脸上嘲弄明显,刘氏更像打了胜仗般得意不屑,唯独她母亲,坐在那拧帕子哭泣。

    不用想,她母亲又被欺负了。

    宋晚清只给在上首的宋老夫人行了个礼,便问道:“祖母这儿发生了何事?竟如此热闹?”

    她走到姚氏身边坐下,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她那张已经湿得不能再擦了,“母亲为何事在此垂泪?”

    姚氏适才一人敌不过三张嘴,而且她本身也不会吵架,本想着老夫人见她是苦主总要可怜一二,为她讨个公道,可哪知她不仅不站她这边,还训斥她无理取闹惹得家宅不宁。委屈上来,就忍不住流眼泪。

    这几年,女儿是姚氏的主心骨,见她来了,止住眼泪,细细说道:“是你嫁妆的事,之前因你与萧世子有婚约,我自己不善打理产业,便将铺子地契田庄还有一些银钱都交给了你二伯母打理,可如今既然婚约不再,我就想拿回来,哪知,那些产业被她吞得一干二净。”

    她话刚说完,刘氏那边就高声尖叫起来,“哎呀呀,大嫂真是会反咬一口,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打理产业,任劳任怨。但你也晓得,凡是生意,总会有赚有亏,这些年行情不好,铺子银钱亏了这不是正常之事?再有,平日里我也陆陆续续分给你红利,那些不是银钱?”

    姚氏听她这样撇的一干二净,气极,“你从我这里诓走了那样多,那点点红利还不够抵一个铺子。”

    “哎呀呀,做人要讲良心啊,我帮你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感谢罢了,反而还怪罪我,哎哟哟,我这真是做好事反而成了坏人。”

    她像唱戏一样,声音尖锐,抑扬顿挫,宋晚清听得厌烦。她也不想跟她扯这些嘴皮子,直接问道:“二伯母即是说拿去投生意亏了,想必账册还是在的,回头我让丫鬟去您那取账册瞧瞧,可不能冤枉了好人不是?”

    生意是否亏?亏在何处?翻账册一看就清楚。刘氏知道宋晚清是做买卖的好手,十几年的烂账也难不倒她,因此,她要看账册,她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怕什么?她要看就给她看,反正那些田庄铺子三房和老夫人都有份,届时,还怕她们母女俩翻出浪花不成?

    这么一想,她就淡定了,“行,二姑娘要看账册我也不拦着,届时弄个清楚,莫要不识好人心!”

    宋晚清扶着姚氏回了清雪苑,派巧儿去二房拿账本。她劝母亲道:“怎的不等我回来再去理论?你自己哪是她们的对手?”

    姚氏叹气,“前儿不是听你说起日后分家的事吗?我想起你的嫁妆这事来,就等不及了,只是去问问,想着拿回来便是,哪知,你二伯母根本不愿还给我,说什么做生意亏了,可若是亏了,她怎的每年还能给我分红利?她就是骗你的。”

    宋晚清当然知道刘氏是在说谎,只是,像她母亲这么哭着去掰扯,吃力不讨好,“我自是晓得她骗我,不过,凡事要冷静处理,与她理论什么?届时看账册,有问题就与她对质,若是她不肯承认,就报官处理,景阳侯府这样重脸面,想必也不想传出什么霸占孤儿寡母财物这等丑事来。就算她们自己不要脸面,也得为还未出阁的几位姑娘着想,事情闹大了,日后谁还敢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就为些田庄铺子丢名声不值当,这点道理想必她们还是拎得清。”

    “可若是报官,不管咱们是赢了还是输了,届时你的名声也要坏,外头得说你不慈不孝,可怎生是好?”

    宋晚清笑了,她这个母亲,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的那些闲话在外头被传得沸沸扬扬,连府中烧火的丫头都晓得,唯独母亲还不知。

    她说道:“其实,就算没有报官这事,日后咱们分家,名声也照样不好。长辈尚在子孙却各自为家,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祖母可不是吃素的人,她一定会将所有过错全部推到咱们头上,届时,无论是否冤枉,咱们都得坏名声。”

    姚氏听她这么一说,忧愁起来,“清儿,要不然,咱们别搬出去了,你还未嫁人,若这时候坏了名声,日后想找个好人家都难。”

    宋晚清心说,现在就已经很难了,被齐王府退亲后,还能找什么好人家?她不奢望,也不指望。不过,这事不想说出来让母亲担忧,只安抚道:“母亲无需担心,女儿自有章法。至于嫁妆的事,您也无需插手,我去讨回便是。”

    过得一炷□□夫,巧儿回来了,后头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个大箱子。

    “对,放这就行。”她取来鸡毛掸子扫了扫上面的灰尘,说道:“小姐,二夫人说这里头皆是这十几年来的账册,这么多,您怎么看的完呐?”

    宋晚清正在提笔临摹字帖,这是她闲时唯一的爱好,听得巧儿的话,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用看。”

    “您不看?不看那怎么找出坏账?”

    “你小姐我不看也知道里头坏账一大堆,都积压了这些年,她刘氏恐怕对这些账目也是不清不楚,即使我全部看完,都找出来,她也不见得记得起是哪笔账,那我还找它做什么?”

    巧儿不解,“小姐您不找坏账,那如何与二夫人对质?”

    “随便说个几个数目诈她便是,她若是不信,让她自己一本一本翻看去,反正,我懒得看。”

    宋晚清提出要查账,并不是真的要查,查出来又怎样?刘氏吞没了产业是事实。账目不重要,重要的是账目一定有误,只要有误,报官就有理有据,刘氏必定会心虚,届时就不怕她不将财物吐出来。

    见巧儿还是一脸不解,宋晚清也不想在这事上解释太多,巧儿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丫头,很多事情,说不如做,得做出来看,届时,不用你说,她自然就能明白其中用意。

    宋晚清写好一篇,又换了张字帖,问道:“先不说这事,外头的情况怎样了?”

    巧儿走近她跟前,压低声音回道:“小姐,您让奴婢查二房的铺子,奴婢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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