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晏溯所料, 对着他永南军总是疑神疑鬼,看到那一截衣袍原本想去追乌云的纷纷跟着晏溯的方向而去,暗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居然救了个这么蠢的女人。
秋琳琅一路被乌云顺利带回兴云城,守城的士兵一眼望见将军的乌云,连忙将她放进来。
秋琳琅一脸恍惚, 这些天的日子仿佛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放过, 她的心隐隐作痛, 一时大喜大悲,竟病倒了。
原本还想骂她的邢宙见她这副模样,也骂不出口了,这毕竟是自家将军拼命救回来的, 却也给不了她好脸色, 只找了个大夫,便让她自生自灭了。
是夜, 秋琳琅半梦半醒间,仿佛梦到了从前还在现代的日子,她可以尽情任性, 和父母撒着娇,可以对着不喜欢的人露出不满的表情,对喜欢的人笑脸相迎。
“爸爸妈妈”两道泪痕从秋琳琅眼角滑落, 她喃喃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却陡然惊醒。
她仿佛又感受到了刀刃冰凉的触感, 大口喘着气,眼睛睁的大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屈着身体, 将头埋在膝盖上,心中想要回家的渴望愈加强烈。
她恍惚间像是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眼皮重于千斤,终是忍不住合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里她经历着原本的秋琳琅的一生,饱读诗书却温柔谦和的女子让她忍不住自惭形秽。
她一直以为只有自由才是为了原主好,一味地鄙视着她被封建迫害,只知道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世界中心,无论多么优秀的男人都会围着她转,但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她没想到晏溯救她不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是他所爱之人,而是她是宋朝的子民,即使不是她,任何一个子民他都不会放弃;也没想到,原主比她想象中优秀的多,也有主见的多。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出众的才情,她从小便崇拜着晏溯,力图朝他看齐,故此姨妈笑着问她是否愿意与晏溯议亲时,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原主是喜欢着晏溯的,她识大体,性情温柔、坚韧,心中的爱意八年不曾变过,她深知晏溯的为人,却也做好了晏溯离去奉养其母的心理准备这是她这个现代人做不到的。
是她自以为是破坏了他们甚至,可能害死了晏溯。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眼泪也在不停地流着,有人因为她失去性命的悔恨与愧疚让她沉重的无法继续入眠。
她在现代也不过才二十岁,还是在象牙塔的年纪,不知道外面有多么的残酷,中的梦幻般的爱情根本就不会存在于不对等的人身上。
牧子明的威胁,仿佛当头棒喝,让她从浑浑噩噩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天边还暗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潮湿,暗下决心,要弥补这一切。
她有种预感,只要她愿意弥补,或许可以回到她的世界。
她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天,一遍又一遍的思虑着梦中听到的话。
天刚亮起来,她便起了身,披着外袍踉跄着朝外走。
外面打盹的小姑娘被她的动静惊醒,睁着迷蒙的眼,看到她睡意顿时飞走了一大半,“姑娘,您病还没好,要去哪”
“带我去潮生楼。”秋琳琅拉住小姑娘的衣袖,神情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小姑娘被她神情所慑,顾不得现在是不是开门的时间,拘谨的将她带到潮生楼门口。
潮生楼取自碧海潮生,极尽变幻之意,但凡你想得到的,都能在里面找到。这是天下第一庄的主要产业之一,遍布宋国大大小小的城池,连边城都没有放过,要找到容星辞,只有这里能够办到。
此时潮生楼还未开,秋琳琅沉默片刻,摩挲着自己身上的那半块玉佩,安静的站在一旁。
这块玉佩是一直跟着原主的,她也以为是原主母亲留下的东西,直到刚才梦中接收到了原主的回忆,才发现帮助她的人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而那人便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容星辞,她手上这半块玉佩便是求他办一件事的信物。
现在这件信物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直到天光大亮,掌柜这才姗姗来迟,还打着哈欠,见到门前像木桩一样站着的主仆二人,被吓了一大跳。
但一贯的清闲让他只是懒洋洋的看了这衣着普通的二人一眼,直到秋琳琅拿出手上那块玉佩,这才态度恭敬了许多,将她们请进楼内。
秋琳琅强压住心中的焦急,按照梦中的嘱咐不缓不急的和掌柜打着机锋,最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见容星辞。”
现在能救晏溯的,只有容星辞。
晏溯一路朝着高崖逃去,腰腹处都是被尖锐的箭尖划出了伤口,背部更是中了好几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那群人像是戏耍他一般,一定要他露出精疲力竭的模样,再将他擒住。
他露出一丝冷笑,站在悬崖最高处,回首看了一眼那群还在嘻嘻哈哈的永南军,径直跳了下去。
他落崖的消息被迅速传到京城,引发朝臣一阵愕然,还未等到庆帝上朝,等候在午门之外的朝臣便已经开始了热议。
等到庆帝上朝时,顿时老生常谈的和还是战又被提了起来,争论不休。
庆帝疲惫的撑着额头,见右相欲言又止,不由道,“右相有话可讲。”
右相捋了捋山羊胡,一脸沉重的道,“臣本不该此时说这种事可今日,臣桌上莫名多了一份信,里面竟然是”
“是什么”庆帝追问道。
右相神情十分愤慨,愤然道,“竟然是所谓的晏将军通敌信定是有人趁此机会想要搅混水,让晏将军蒙受不白之冤”
朝臣们顿时面面相觑,良久,有人道,“右相不可意气用事,可有比对过晏将军的字迹”
右相一脸犹豫,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重的点了点头,“是。”
所有人倒吸口冷气。
国之砥柱竟然与他国通敌这可是叛国大罪,要株连九族的
“呈上来。”庆帝眯了眯眼,看着右相呈上来的信,龙颜震怒。
“来人,将晏秋氏打入大牢,择日处斩”他大袖一挥,气的坐在龙椅上喘了好几口大气。
几位年轻大臣咬了咬牙,出列道,“请皇上三思”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庆帝摆了摆手,一副不愿再谈的模样。
右相余光瞥向宋君泽,宋君泽心领神会,亦出列劝道,“请父皇三思”
越是劝阻庆帝越是生气,连带着对这个儿子也不满起来,“你是觉得朕老眼昏花,没有思考能力了”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宋君泽连忙摇头,“父皇正值盛年,还可振我大宋百年”
庆帝瞥了他一眼,似轻嘲,又是开慰,轻叹了声。
连太子都被这么说了,其他朝臣更是不敢多言,就怕帝王之怒迁到自己身上。
然而还是有人不惧威严,顶着被庆帝怪罪的压力据理力争,“父皇,事关晏将军清白,他镇守边疆多年,劳苦功高,绝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还请父皇复查”
宋君灼皱眉,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坚持。
这段时间他表现甚佳,已经被庆帝允许参与朝政,只是毕竟是个少年,此时竟然打起了亲情牌,倒让不少大臣暗笑。
谁知庆帝却没有发怒,而是盯着宋君灼看了半晌,手指在龙椅扶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他神色平淡,喜怒不形于色,与方才震怒的模样大相径庭。
所有人都在猜测宁王要倒大霉了,触了庆帝眉头,然而当事人却喜上眉梢,在大家都猜测着他什么时候会被惩罚时,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硬生生等到未时,这才让公公代为禀告。
庆帝此时刚批完奏折,一脸疲惫的靠在御书房的椅子上,见宋君灼来了,这才扬眉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父皇让儿臣来的么”宋君灼此时面上才浮现出一丝属于少年的调皮笑意,让庆帝一阵恍惚,半晌才叹道,“你可知朕为何不让你在朝堂上说出来”
“朝中党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儿臣说了,怕是有人要不满了。”宋君灼老老实实的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去瞥庆帝的神情,见他面无表情,继续道,“儿臣觉得,您不是那么不分是非的人。”
庆帝气笑了,摆摆手道,“你这皮猴儿,别再给朕戴高帽了,朕知道你和晏溯关系好,想着法为他开脱呢。”
宋君灼睁大了眼,似乎很是惊讶,庆帝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舒坦了不少,“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那可多了去了”宋君灼脱口而出,在庆帝好笑的目光下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比如您就不知道他有多好。”
他嘟囔着,庆帝摇了摇头,神情却是难得的慈爱,“朕知道一直疏忽了你,晏溯又与你亲近,可今日朕要教你的是,君是君,臣是臣,不可否认,晏溯劳苦功高,又将你教的好,朕知道他没有那个野心,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他自称帝师的事呢”
宋君灼语塞,庆帝道,“我并不是要阻止你们来往,朕也支持你们的交际,但你要有这个分寸。”
他指了指摊在桌上的奏折,那分明就是晏溯通敌的折子,他不缓不急的道,“朕登基时他才出生,也可以说他是朕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朕心中自然有数。”
“可你的皇兄,他没有。”庆帝此时终于像个普通的父亲,叹息着儿子的不争气,“朕没想到,在朕眼皮子底下,他们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是要寒了老臣的心啊”
“你猜,今日有多少臣子表面上附和,心中是在骂朕的”庆帝眼神深邃,才四十多岁的人头发已经花白,取下冕冠后看的更加清楚,“朕也不想中庸,可有时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宋君灼哑口无言,如果说他从晏溯处学得的是如何治理天下,那他从庆帝这里学到的,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庆帝的帝王之道,是平衡。
他就像是走在一条平衡木上,稍有不慎,便会被已经发展壮大的世家们反噬,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是历代帝王放任下必然出现的结果。
这是宋君灼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帝王的责任。
不仅仅是让天下百姓有所依,朝政清明才是更难的,作为帝王,无法放手一搏,被世家掣肘,是最大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比心11
不虐,真的不虐qaq你们看吧,一章没到就澄清了
庆帝手指点了三下,说明要小七在三个时辰之后去找他这种事是不可能放在朝堂上说的
下一章算是个小吧,阿西吧,越写越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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