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霍尔仔细地盯着那扇门，看着上面的凸起的轮廓，扭曲变形的脸，粗犷的五官，一双圆睁着的眼睛在动。他无法相信这个巨大的浮雕会是人的脸，人怎么可能藏身依附在铁门上？
“不知道，反正那的确是个活人，或者说是一个发生畸变后的人类。”克里斯汀没有跟他详细地解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霍尔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那扇铁门有七八米高，正常人怎么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不对，他想起了那些身体发生变异后身高三四米的居民。
还没走进去的时候，他能感知到一点很轻微的信息素。本来以为是那些平民身上散发出来的，后来靠近了那扇铁门，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信息素全部都聚拢在一侧，等他们远离了那扇门后又减淡，死物怎么可能散发出信息素？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藏在铁门中的巨人还活着，被困在那里，睁大眼睛注视着所有胆敢进来的人。
“不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已经被震骇到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锁在门中，就算他变异的程度太严重……霍尔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难道是担心他伤人？”
就算那样，关押在这样的地方，也未免太奇葩了些。
克里斯汀摆了摆手，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答：“这个你就要去问他们了。”
“那我们现在……是自己过去做调查吗？”他们才刚来这里，就遇到了那么无法理喻的事情，霍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焦躁。
“总之先过去看看，拿到了数据就回去。”他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本来距离期末就只有不到一个月，他们还要去其他平民区取数据。
霍尔也清楚他们时间不多，不能浪费，而且天黑之后调查会变得困难，“那行吧，我们现在在西南区，那……先去东南边的树林？”
“可以。”克里斯汀也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小型通讯器，在上面按动了一会儿，就凭空投影出一个3D的地图模型，上面两个小红点，显示他们所在的地区。
他大概判断出方向，然后看了看前面那条曲折蜿蜒的路，收起通讯仪说，“走那条路，一路往东。”
霍尔则将通讯仪的照明功能挑出来，白色的亮光照亮了黄昏下的暗淡，这里没什么鲜活的植物，只有成片的岩石和一些干枯的树干，光亮打下，暗影舞动。
“距离大概30公里，需要一个小时，提取完样本应该就八点了，还要走到外边可通行的公路上……”霍尔推算出一堆的数据，发现他们可能在十点的门禁前回不去，“要是在门禁回不去，会有什么惩罚？”
“写检讨，记处分，全校通告？”克里斯汀随便列举了几个常见的惩罚，他也没怎么在学校带过，完全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会整哪一套儿。
“你倒是认真一点。”他们两个人到时候都要接受处罚，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吗？
克里斯汀扭头看他，倒被他这副担忧不安的样子逗笑了，“不就是被罚一下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克里斯汀这嚣张跋扈的态度，让他想起了高中时期不求上进而富官二代同学们。霍尔不一样，他是那种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很看重自己的学业和前途，虽然并不执着于多完美无缺，但也不愿意留下污点。
“别紧张，你跟着我，几天不回校都没有问题。”克里斯汀看他还是有些不安，忍不住安慰他一下。
霍尔发现他们脚下的土壤变换了一下颜色，看来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一边在心里算着还要行进的路程，一边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么说的，好像格维亚是你家开的一样。”
虽然不是我家开的，但我确实有管事的权利……克里斯汀在心里这么想，却没有告诉给他。
“你带了检验仪和其他工具没有？”基于克里斯汀之前集训把所有装备都当垃圾扔掉的举动，他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为了方便，就只带了一个通讯器。
“你带了吗？”克里斯汀反问道，注意力放在旁边枯败的植物上，伸手捻起一截枯枝，将它掰了下来。
“当然带了。”不带这些东西他们怎么收集数据？
“有你不就行了吗？”他笑着说，然后朝霍尔伸出了手。
他这番话明明意思是说霍尔拿了检测仪，他就不用再多此一举地带上，但配上这样一副表情，霍尔总觉得他的话里藏着一些别的什么意思，那种暧昧，温柔，欲盖弥彰的意思。
他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这回倒是换克里斯汀愣了一下，然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五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霍尔看到他这副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他不是要自己的手，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想的，然后他用力想要把手抽回去，可克里斯汀手劲太大，他一时间居然挣脱不了。
“你，把手松开。”他有些尴尬地开口，他跟克里斯汀待久了，果然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怎么，给了我不就是我的了吗？”克里斯汀还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手，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霍尔挺想回到半分钟前，撬开自己的脑子好好研究一下，“你不觉得你很像个无赖吗？”幼稚且不要脸皮。
“上次还是小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变成无赖了？”克里斯汀笑了好久才止住了自己的笑意，结果看到霍尔那张吃瘪的脸，又忍不住了。
霍尔放弃了挣扎，随便他怎么说吧，然后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刚刚伸手是想要什么？”
克里斯汀也不敢继续调侃他，怕他脸皮薄不高兴，所以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松手说：“把你的检测仪给我。”
霍尔听完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方形仪器，递到他的面前说，“拿着。”
克里斯汀接过之后，将检测仪放在了那截枯枝上，小小的屏幕上闪现出了一大串的数据。检测完之后，他把数据导入进自己的通讯器里。
“等一下过去了，采取一些土壤和植物数据。”用完以后，他把检测仪还给了霍尔，“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拿到一些畸变生物的血液样本。”
霍尔想起他那些凶残的手段，觉得他过去之后，变异生物得种族灭绝。
他们一路前行，土壤的颜色越来越深，呈现出一种肥沃深厚的感觉。霍尔低头看地图的时候，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森林不远处，抬头看过去，一大片植被茂盛葱郁，生机勃勃。
他拿着检测仪往地上一扫，再把数据导入保存，接着是采集那些植物的数据。森林外边的植物只是受到了轻微的污染，它们的变异仅限于巨大化。
霍尔负责处理数据，克里斯汀则负责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免有什么怪物突然袭击。他跟在霍尔的身后，不时摆弄那些异常高大的植物。
他走进一棵异常茂盛的植物，纤细的指尖在干枯皲裂的树皮上划过，粘上了一点浅紫色的痕迹，他捻了捻指尖，那些紫色的粉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东西，就在这里……克里斯汀又四处查看，却没有再看见相同的紫色痕迹。
霍尔一路往里边走，基本上是看到什么都检测一遍，反正数据这种东西是越多越好，后期处理麻烦总比没有数据可以分析来得强。
他越过了一块岩石，发现这里的植物高大得有些过分，叶面不是普通的绿色，而是隐隐泛紫。他心下疑惑，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见了一片颜色奇特的石头，有蓝有紫，在灯光照耀下闪烁。
他蹲下身子去看，发现只是写普通的石头，并不透亮，不过颜色古怪。他伸手翻了翻，突然看见一块散发着幽幽紫光的东西，看上去像是紫水晶。
他又看了看，确定这里不适合生出紫水晶一类的矿石，难道是人为埋在这里的？
这么想着，他伸手去搬开了所有的石头，底下紫水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长长的一条，圆棒状。
可是还没等霍尔继续挖下去，身后就传来的巨大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走来。他警惕地把手里的通讯器抬高，白色的光芒打过去，只能照出一片暗沉的浅绿色。
起初霍尔以为那是什么植物的树干，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更像是人类隆起的肚皮。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拿着通讯器的手微微颤抖着，然后一路往上照——
那青面獠牙，狰狞丑陋的脸，看上去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可又有几分像人。那眼睛，那轮廓，他越看越熟悉，手里颤抖得愈发厉害，那通讯器掉落到地面上，黑暗瞬间淹没了他。
居然……和围楼铁门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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