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神上朱里死死踩着黑影的头颅,将它的脸皮踩贴在公园的石子路上,半点不给妖怪再抬头的机会。
路灯的灯光落下,在神上少年核善的表情上打上一层阴影。
神上朱里:“你是现在老老实实吐出佐藤健二的情报呢,还是我把你打到四分之三死,再吐出佐藤健二的情报。”
猿猴之手闻言,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黑发少年抬脚,一个鞭腿扫过妖怪的门面,
“回答错误,再给你一次机会。”
唔噗,贴伏在地的猿猴之手艰难地摆正被踢歪的脸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神上朱里见了,不由意外地挑眉:“哦?居然已经能幻化出血液了吗,干的不错啊。”
“看来你这段时间,没少吞噬妖灵啊。”
“说吧,佐藤健二的住所。都进化到了这一步,你也不想重新再变回干瘪瘪的枯手,被许愿的人一根一根折断吧。”
黑发少年慢慢放慢了语速,声音舒缓柔和,却让趴在地上,被灵力绳捆成麻球的猿猴之手全身发冷。
妖怪浑身颤抖起来。
几乎求饶一般,倒豆子似的,把佐藤健二的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包括已经失踪的怀孕的妻子,一股脑倒了出来。
神上朱里满意的点头。
而安静的旁观了全过程的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则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国木田独步看上去对神上朱里审问的手段颇有话说,但毕竟是神道内部的事宜,作为人类,他不适合多加干预。
至于太宰治……这位前黑手党干部则对黑发少年产生了强烈的即视感。
这踩人的姿势,这审问的措词……
分明就是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在镭钵街时,把他打成骨折的场景再现啊!
啊,不行,眼要瞎了,突然感觉胸口超疼的。
太宰治柔弱地捂住胸口,表情扭曲得连忙着粘三观的国木田,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太宰,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感觉好像受到了双重蛞蝓打击,有点想吐。”
国木田独步:???
想吐你捂胸口干什么?
国木田独步嫌弃地瞅着又不知道在抽什么疯的搭档,决定只要这货别半路失踪去投水,其余的就随他去吧。
“问出来了,在保土谷区2丁目。”
穿着水手服的少年跨过黑影走过来,在他身后,是还绑着灵力绳,像毛毛虫一样挪动往远处爬,企图逃走的猿猴之手。
神上朱里:“我们出发吧。”
国木田独步:“……那个,神上君。”
“那东西就那么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恩?”
黑发少年疑惑的看向眼镜青年,似乎不知道对方的意思,“你在说什么啊眼镜先生,公园里有人吗?”
国木田独步指着还在拼命蠕动的妖怪:“不是,那个【猿猴之手】还在那……啊?”
国木田独步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刚才还在眼皮子底下的怪物,眨眨眼,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
他手指向的地方,空荡荡的,只留路灯遥遥投下的光影,仿佛数分钟以前的战斗没有发生过一样。
眼前的现象实在过于诡异,国木田独步不禁转头向搭档寻求确认,
“喂,太宰,你刚才有看见……”
国木田独步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他的右手边,一个人也没有。
太宰治,也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镜青年忍不住倒退两步,他震惊的转过头,想要去够还冲着他笑的黑发少年,哪里想到,他的双手抓空了。
神上朱里,也消失了。
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前一秒人还在他眼前,不过眨眼,就整个人原地不见。
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把黑发少年和他的搭档太宰治粗暴的,从他的世界抽了出去。
“喂,太宰——神上君——你们在哪里?”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
青年警戒地停下了呼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园里回荡,慢慢沉寂下
去。
“对了,无线电!”
国木田独步眼前一亮,迅速抬手伸向而后,却摸了个空。
“……”
眼镜青年冷静的放下手,伸手进裤子的口袋——
果然,手机也不见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国木田独步皱紧了眉头,思考间,忽然感到余光一亮,一道白得耀眼的光芒裹挟杂乱的喧嚣声,迅速向他靠近——
哗啦——
光芒闪眼间就到了眼前,夹杂着无数人群混合起来的窃窃私语,扑向国木田独步,将他淹没。
抢眼的白光之中,眼睛青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到他再张开时,发现自己正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数学课本,面对一教室的学生。
“国木田老师——”
一个男学生举起了手。
国木田独步认出来,那是他两年前,亲手举报的学生,桂正作。
————————————————
太宰治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一副装扮。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肩上披着同颜色的大衣,脸上有似曾相识的束缚的感觉——
太宰治抬起手,果不其然,在右眼处触碰到了绷带。
黑发青年,不,这个时候应该称他为少年的太宰治,颇为新奇的左右转圈,配合上他现在还带着奶膘的小脸,像极了一只追着自己尾巴跑的黑猫。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少年外表的太宰治环顾四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此刻,他正站在一栋眼熟的老旧洋房前,四周躺着数具披着灰色斗篷的尸体,这些尸体身上都受到了相同的木仓伤,是一招致命。
“这是……”
太宰治慢慢收回了视线,望向正前方的洋房。
被夕阳染红的郊外,破旧的洋房大门敞开着,如同一头从地狱里再爬回来的野兽,张开了黑洞洞嘴等他自投罗网。
太宰治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两年前,MIMIC,纪德,织田作之柱。
这是他最不愿再回忆起的过去。
太宰治穿过洋房,像回忆里的那样冲进了舞厅,少年披在肩上的大衣的衣角高高扬起,拂过一路上堆积的尸体。
不对,这不对。
在他的记忆里,MIMIC没有死这么多人。
诸多的违和感叠加在一起,将时间导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太宰治推开栎木大门,这一次,门的后面躺着他的友人,自弹穿透了胸口,大片的鲜血流淌在地板上。
“———”
太宰治呆呆地盯着友人身下不断蔓延的鲜血,瞳孔震颤。
不对,这不对。
黑发少年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友人的胸口,血已经凉了。
这一次,织田作没有坚持到他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突兀的响起——
【你,有想实现的愿望吗?】
————————————————
“这都是你的错哦,国木田老师。”
穿着学生制服的桂正作站在座位上,他的身后是因为爆炸,而不断燃烧的校舍,他的身前,是一个全身捆着炸药的红发少女幸田文。
幸田文抬起头,向国木田独步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脸,
“喂,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将就一下哦。”
熟悉的对话,一时间让国木田独步有点恍惚。
“国木田老师——”
桂正作微笑起来,慢慢走向戒备的青年,
“我会向你证明,你的理想,是多么的脆弱、不值一提——”
桂正作说话间,教室与身后燃烧的校舍瞬间分崩离析,空间变得模糊起来,一辆列车的剪影在两人眼前浮现。
“撒——选择吧,国木田老师。”
桂正作兴奋地张开双臂,以他为界限,左边是装着炸弹,运输上千人的列车,右边,只有一个被捆上炸弹的少女。
“这一次,可没有给你救场的人了哦。”
桂正作张开嘴,他舌尖伸直,分两步轻轻落在牙齿上,吐出两个音节
“老。师。”
国木田独步屏住了呼吸,两个炸弹的倒计时,开始跳动。
他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想——
【你,有想实现的愿望吗?】
————————————————
我的愿望?
太宰治跪在死去的友人身边,握着他冰冷的手。
我的愿望?
国木田独步抿紧嘴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
——不希望织田作死去。
—— 践行我的理想。
太宰治握紧了有人冰冷的手,慢慢抬起头,他张开了嘴。
国木田独步跨过狼藉的地面,他开口。
有什么看不见的生物,缓缓拉起了嘴角,像等待猎物掉进嘴里的野兽,獠牙毕露。
太宰治:“即使重新再来一次——”
国木田独步:“即使我的理想脆弱,会伤害旁人——”
有微弱的风,刮进两人分属的幻境空间。
太宰治抬起头,眼里有萤火的光辉在闪耀。
国木田独步捏紧了手指,他坚定的看向桂正作,眼里有如明灯的光辉耀眼。
一瞬间,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我自己的愿望,我自己背负!”
卡拉——
幻境裂开了一条缝,两人同时向上望去,有一头巨大的怪物正趴在他们的头顶,竖瞳以待,涎水直流。
失去了到嘴的食物让它愤怒的吼叫起来,它挥动爪子想要去这两个不识抬举的人类——
铃——
一道清脆的铃声在幻境中响起,犹如天籁,但在怪物耳中,却如遭雷鸣。
吼——
双目圆睁的怪物不甘心的退散,幻境如被打破的镜子,片片碎裂,再睁开眼时,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发现,他们并未在山下公园,而是躺在一处公寓的地板上。
“哟,你们终于醒啦。”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身着蓝色卫衣的黑发少年正手持神乐铃,反做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
神上朱里的脚边,堆满了数不清的【猿猴之手】,以及被捆起来拼命挣扎的佐藤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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