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学还有两天,神上朱里接到了一则委托。
委托信是由在镭钵街沉迷养孩子的八目送来的,而这个时候,某黑发少年离【赶作业升天】也只差了一点点点点距离(三目比猫爪.jpg
“啊?委托?还是今天?”
整个人都要埋到作业堆里的黑发少年抬起头,露出两个硕大黑眼圈黑眼圈,脸上“完全不想接”的意图一览无余。
“至少请看完委托后再定夺,拜托您了。”
看出主人拒绝意思的八目,一秒双膝跪地,大脑门Duang的磕到地上,土下座的相当熟练。
神上朱里:“……”
“我说你啊,”黑发少年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把本来就乱糟糟的一头长发,捣鼓得更杂乱了,
“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在连续写了48小时论文之后,再爬起来接委托啊,会过劳死的,绝对会过劳死的!”
同样跟着赶了48小时作业的橘色猫灵点点头,顺便对很不懂事的后辈,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像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结果,八目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钞票,恭敬的摆在了黑发少年跟前,继续请求。
“求求您了。”
“……”
黑发少年咽着口水,艰难地把快贴到“涩泽荣一”上的眼珠收回来,硬气地摇头,
“不,我神上朱里是这么容易被一点小钱驱使的人吗!告诉你,这是……”
哒,又一沓钞票摆了出来。
神上朱里:“拿回去、拿回去,这不是钱的问题……”
第三沓钞票叠在了黑发少年面前。
硬汉神上朱里拒绝的声音慢慢缩小,他旁边的橘色猫灵眼神漂移地瞅了自家主人一眼。
第四沓钞票钞票叠了上来。
这一次,八目膝盖和手臂同时滑动,五体投地请求。
神上少年,声称不为金钱所动的神上朱里少年诡异的沉默了一秒,
然后在三目喵“果然如此”的眼神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接过妖怪八目双手呈上的委托书——
“咳,那个什么,身为巫女,自然是该急委托人之所急,责无旁贷!”
三目喵:完全,被小钱打动了呢。
“住眼三目!把你看垃圾的眼神收回去,”
被自家猫咪鄙视的黑发少年超大声嚷嚷,“这是小钱吗!这可是咱们未来的学费、猫粮费、神社维修费啊!”
三目喵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对!你说的真有道理!
在重新收获了自家猫咪的尊敬(误)后,神上朱里心满意足地打开了手上的委托书,
“……这是?”
黑发少年看着信纸上的措词,微妙地扬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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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委托人居然是你啊,猿猴之手。”
镭钵街,幼童庇护所内
神上朱里盘腿坐在唯一整洁的地板上,他的面前,是一个睡得正甜的婴儿,和一个相当眼熟的女孩。
这个女孩看着只有七岁的样子,穿着与人类孩童相似的连衣裙。
她学着大家族的闺秀笨拙而笔直的跪坐在地板上,两手平放在大腿上,右手藏在袖子里,露出一截干枯的手指。
“所以呢,你不惜央求八目到我这,是想祈求什么?”
黑发少年垂眼扫过女孩暴露在外的干枯手指,面上冷淡,“还是说,变成了人类,连心都像人类了?”
拙劣地模仿上户彩香的【猿猴之手】全身一震,惶恐地跪伏了下去。
神上朱里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害怕得颤抖的“女孩”。
说实话,神上朱里此时是有点生气的。
倒不是对,猿猴之手通过八目,借着“委托”的名义,将他骗到这里这件事。而是猿猴之手在这其中,展现出来的算计,让神上朱里感到了失望。
本来,神上朱里对猿猴之手没有什么恶感。
不如说,还挺欣赏它作为一个物怪,宁可冒着消散的危险,也要和人类合作达成愿望的这一份蛮勇。
但是这一份欣赏,在神上朱里今天再次见到【她】时,荡然无存。
“你,八目知道你的身份吗?”
跪伏在地的【猿猴之手】一愣,尔后慢慢摇了摇头。
“是吗?”
神上朱里坐在这个简陋的庇护所,唯一的房间内。
他的视线在满地的儿童玩具上绕了一圈,尔后向外望去,落在特地给他们清场,带着所有小孩到空地上去的八目身上。
空地上,人高马大的黑肤妖怪缩手缩脚的坐在一众孩童中间,念着手上的故事集,还要抽空兼顾捣乱的男孩。
那无奈又宠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任劳任怨的老父亲。
总觉得,八目说不定和他的儿子(?)织田作之助很有共同话题。
神上朱里收回视线,对猿猴之手说了一句,
“那就藏好了,不要被那个蠢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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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猴之手的请求很简单,就是与【她】现在这副人类的身体有关。
与上户彩香合作之后,猿猴之手成功摆脱了作为物怪的身份,借助人类的子宫成为婴儿重新降生,作为代价,她的右手将永远是干枯的样子。
事情到这里,本应该皆大欢喜。
但猿猴之手没有想到,婴儿新生的躯体太过脆弱无法容纳她的灵魂,就像是无法匹配的容器,强行融合,只会让容器损毁。
好不容易拥有的人类的躯壳,却无法使用。
灵体形态又不被现世所接受,想等到躯体足够强壮那一天,但在这以前,灵体恐怕会先一步消失。
她此时逐渐溃散的化灵形态,就是最好的证据。
还有比这更黑色幽默的事吗?
“求求您了!巫女大人!”
走投无路的猿猴之手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水泥上,“我知道这样的祈求很厚脸皮,但是……求求您了!”
不想死,【她】不想死!
好不容易有了成为【人】的机会,如今抛弃了妖怪的身份,却告诉【她】容器过于脆弱,无法承受……
绕了一圈,迎接【她】的,还是溃散的结局吗?!
猿猴之手不甘心,荒神巫女是【她】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他可以给予八目一个现实的身份,长久留在人间不被排斥,那么一定、一定可以帮助【她】摆脱现在的窘境。
即使是……
用欺骗的方式,诱骗巫女的式神,甚至触怒巫女,【她】也在所不惜,只要……只要能活下去!
“恳求您……恳求您荒神巫女大人,”小小的灵体卑微地将头埋进了尘土,有液体从【她】的眼眶滑落,还未掉在地面,就先一步消散了,
“请,救救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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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神上朱里还是出手了。
猿猴之手彻底失去了所剩不多的灵力,婴儿的躯体与她的灵体融合,迅速长大,直至定格在七岁的外表上。
现在起,她不再具备超乎常人的力量,仅仅作为镭钵街的孤女生存下去。
黑发少年平静的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是兴奋得直跳的女孩。
这个结局,是个好结局吗?
神上朱里说不好,但黑发巫女已经看到了既定的未来。
习惯了怪异超脱常理的力量,真的能够忍受普通人的弱小吗?
过往的记忆还在,但身处的环境却是另一种程度的微末。
这其中的强烈落差,真的可以坦然视之吗?
猿猴之手的故事,会是上户彩香追求自由的翻版吗?
这些就不是神上朱里关心的事情了。
现在,我们的神上少年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这次的委托费要怎么花!
哼哼哼,不愧是大家族的大小姐,连打发弃子的金额都如此可观!
黑发少年怀揣着一笔巨款,喜滋滋的走在回神社的路上。
这笔钱,是上户彩香回家以前,付给猿猴之手的报酬,然后,又被猿猴之手,付给了解决了佐藤健二的神上朱里。
嘛,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另一种【物归原主】了。
“四百万,如果我有四百万,变高变强男子汉……”
神上朱里哼着歌,蹦哒地跃上路边的桥柱,脚步轻盈地跨过一道道护栏。
荒神神社所处的位置很偏僻,几乎是在远离市中心的深山里。平时黑发少年都是仗着灵力,直接走【妖怪的街道】。
妖怪的街道,是朱里为了方便称呼,随意起的名字。
这座城市里,如果说车辆、人群、建筑汇聚的街道是属于人类的街道的话,那么它的另一面——
没有现代工具、没有电波,甚至连太阳都无法照拂,只有一个城市空壳的区域,就是属于【妖怪的街道】了。
人的街道与妖怪的街道,它们就像城市的双生子,分别处于镜子的两面,规律的运转,接纳两类的居民。
但是今天,少年没有走【妖怪的街道】,而是打算好好感受回家的风景。
毕竟怀中的巨款给了神上朱里雄厚的底气!
3公里怎么了!现在就算前面有异空间,他照样能跨越给你看!
啊,这难道就是金钱带来的力量吗?
穷苦少年神上朱里小心的摸了摸手腕处的纹身,里面躺着的,正是他从猿猴之手那里薅到的……呸,是赚到的委托费。
黑发少年背着手,慢悠悠地踩着脚下的桥柱前进,他脑后的高马尾左右晃动,被缩小当成发绳的神乐铃,牢牢的绑在柔顺的黑发上,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好安静啊——”
神上朱里按着扬起的发丝抬头,目光从盘旋的公路向上,望向远处的群山。
周围没有行人,只有几辆运输的货车偶尔经过。
少年的脚下是青葱的森林,头上也是一大片绿色群山,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山腰边的公路上,安安静静的藏着的一个房屋。
是附近的旅馆吗?神上朱里漫不经心的猜测道。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祈求声,在他耳边炸起。
——请救救我们,神明大人。
这是……
……祈愿?!
为什么横滨,会出现青森本地信徒的祈愿?!
一时间,神上朱里惊诧得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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