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听风手里攥着垃圾袋,傻兮兮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小问号……
今天是工作日啊,严索不上班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也就来了,一开口就主动张罗着买棉裤……不是,买这个绿T恤又是什么迷惑操作?
如此魔幻的走向,陆老师实在难以理解。
陆听风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递给严索的目光里,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探究。
这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严索喜欢陆听风,却不喜欢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打量。
“怎么这个表情看我?才几天没一起吃饭,就认不出我了?”他直接质问,语气虽然还算温和,但是如剑的眉却已经皱成一团。
陆听风回过神来,见他误会了,赶忙解释:“别造谣啊,谁认不出你了?我离老远就看到你了。”
这还差不多。
严总绷着面子点点头,心里的冰山却融化了大半。
周围依旧嘈杂,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很神奇,严索在这里,陆听风就听不进去其他声音了。只要严索不讲话,陆老师的世界就格外安静。
其实陆听风心里憋了一肚子话,可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个挺慢热的人,最近几天没怎么和严索独处,这会儿冷不丁四目相对,免不了有些局促。
又何况,他还在自己暗恋的男人面前,穿了个棉裤花色的T恤……
太丢脸了。
一想到这个,陆老师不仅失去了说话的勇气,甚至还很想找个地缝钻钻。
不过,不管场面再怎么尴尬,陆听风还是不想就这么冷场。
他看着严索,眼睛眨巴两下,终于问出了第一个小问号:“你怎么过来了?”
严索以为他憋这么半天能憋出什么花儿来呢,结果,就这。
严索低头笑了下,反问:“怎么,我不能来?”
“你不上班吗?”
“我调休了。”
“……不是,你还有调休呢?”陆老师怎么想都觉得“调休”这个词跟工作狂严索半点不搭。
可是严索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我前几天疯狂加班换的,有意见吗?”
意见是没有的,但一种略微甜蜜的猜测,却油然而生。
“所以……”陆听风有些迟疑的开口,试探着问,“你前几天没怎么联系我,回家也很晚,是因为在公司加班吗?”
“不然你以为我干什么去了?”
“没,我一直忙着排练,没时间‘以为’。”
陆听风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说不清为什么,却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微妙感。
而且,他的嘴角是怎么回事?一直在上扬,压都压不住,倔强得像是有自己的意识。
严索的目光一直锁在陆听风的脸上,所以陆老师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陆听风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
可严索还是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嗅到了那种按耐不住的欣喜。
这就像是一口蜜糖,灌进严索心里,齁甜齁甜,却怎么尝都不会觉得厌。
严总心情大好,觉得前阵子没日没夜的加班都值得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严索纵容的笑笑,又将话题扯回到最开始,“对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好像还没回答?”
“什么问题?我不记得了……”陆老师战术失忆,打算装傻到底。
谁知,向来与人疏离的严总,竟然伸手过来扯他胸前的红旗,一边耍流氓一边问:“衣服,卖我一件?不卖我就不撒手了。”
周围有人觉察到好戏开演,转脸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陆老师顿时恼羞成怒,压低声音训斥他:“严三岁,你收敛一点行吗?这是公共场合!”
可惜,严总跟人谈判就是风格强硬,不达目的绝不妥协,“你卖我件衣服,我立马撒手。”
陆听风太阳穴蹦哒蹦哒的疼,没别的办法,只好认输,“行行行,给你穿还不行吗!赶紧撒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严索松开手,看陆听风半个人都钻进大垃圾袋里找衣服,嘴角忍不住上扬。
操场上有风吹过,吹得杨絮纷飞,灰尘轻飘飘的滚过鞋面。
塑料袋在风中哗啦作响,时不时贴在陆听风裸露的小臂上,平白惹人烦躁。
严索身材高大,XXL显然是装不下的。陆听风闷头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从最底下找出来一件3XL的T恤。
不过陆听风并没有立刻把衣服给严索,而是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严索不解,开口问道:“怎么了?给我啊。”
陆老师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绿,再三确认:“你确定要穿这个?”
“有什么问题?”
“严索,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考虑到严总的面子问题,陆老师硬是把“色盲”两个字给憋回去了,斟酌着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是不是对颜色不太敏感?比方说,红色绿色分不太清楚之类的?”
“……你以为我色盲?”严索让他给气笑了,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
“不是啊?”陆听风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那你为什么非要穿这个东北棉裤一样的东西……”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跟你穿情侣装啊。
可这话严索不敢说,也就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想一下。
严索收敛了笑意,压下百转千回的情绪,看着陆听风清俊的脸庞,半认真不认真的开口:“我对红配绿有执念,不行?”
“……行,必须行。严总审美,天下无敌。”陆听风破罐子破摔,索性也不多问了,把3XL的绿T恤怼到了严索手里,“给你,试试这个尺码合不合身。”
严索把T恤抖搂开,贴着自己身上的休闲服比量了一下,觉得大小正合适。
“合身,就这个吧,”他说着将T恤穿上,穿好了才问,“多少钱?”
陆听风打量他这一身红配绿,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看在你审美如此清奇的份儿上,给你打个折——不要钱。”
“你这折打的可有点儿狠。”
“开玩笑的,其实是主任买多了,让我免费送给教职工家属。”
严索瞬间就抓住了陆老师话里的重点:“我算是你‘家属’?”
严索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陆听风和严索对视一眼,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位霸总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揶揄。
于是,他慎而又慎,迟疑着给出一个极为保守的回答:“从法律上来讲……是的吧。”
……仅仅是法律层面的家属吗?
这个答案,严索并不满意。可他也不敢再追问,怕在这么和煦的春风里自取其辱。
严索垂着眼帘笑了下,那笑意里透着几分纵容,也藏着绵绵苦涩。
他不会知道,陆听风说完那句之后,又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个或许奢侈的心愿: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有名有实,成为真正的合法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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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运动会开幕只剩下二十分钟,各学院的老师都已经陆续进场。
同院系的同事们见到陆听风,都主动到这边来,跟他打声招呼,顺便熟门熟路的签到领衣服。
秦女士平时上课就经常卡着点儿冲进办公室,今天她也维持了自己的一贯特色,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其他人都已经穿上绿油油的T恤衫,到主席台底下集合去了。
秦女士呼哧带喘一通狂奔,终于奔到陆听风面前——
“哎,小陆早啊!快……快给我来件儿衣服!”
T恤已经所剩无多,陆听风迅速找了件M码的,递给秦女士。
秦女士套头把衣服穿上,正要跑去集合,视线却突然一瞥,留意到陆听风身边还站着一个过分英俊的陌生男人。
她立刻就迈不动腿了,转头看向陆听风时,一脸好奇和询问。
“这位是……?”
这个问题,几乎每个同事都问过了。
陆听风刚才已经回答了无数次,此刻几乎不需要动脑子,标准答案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这是我哥,过来看我走开幕式的。”
秦女士又问:“堂哥还是表哥?”
陆老师压根就没有哥哥,哪能分得清什么堂哥表哥?
他难得卡了一下壳,像考试蒙选择题似的,随便选了一个:“……堂哥。”
秦女士脑瓜转得飞快,心说——既然是堂哥,那应该是同姓的。
于是,她笑着看向严索,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陆先生您好,请问您有对象了吗?”
“……?!”陆老师人都傻了!
这不行啊,他坚决不允许秦女士给严索介绍对象!
万一严索真去相亲了,他怎么办?他岂不是还没有开始追求严索就要无比悲催的失恋了……
陆听风心里着急,甚至顾不上看严索的反应,就自顾自的接上了秦老师的话茬:“那什么,秦姐你先冷静,先听我解释……”
“嗯?”秦女士从严索那边收回视线,疑惑的看向陆听风。
严索也在看陆听风,但他却没有丝毫疑惑,反而有点儿看好戏的意思。
陆老师深吸一口气,心虚得直冒汗。
他怕秦女士乱来,可一时之间又编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其实他不是我哥,是……咳,就是我之前总跟你秀的那位……”
秦女士站在春风中一阵凌乱,缓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
“哦,原来是弟妹啊……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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