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好害怕

    韩悯站在阶上, 稍仰头看着傅询,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有个人从他身后走近, 俯身作揖。

    “陛下,韩大人。”

    傅询松开他的下巴,他回过头, 看见楚钰朝他眨了眨眼睛。

    帮你解围。

    而后楚钰转向傅询,从袖中拿出一封折子“可用官员的名册已经整理好了,请陛下过目。”

    傅询敛了神色“去书房说。”

    楚钰跟上去,离开时, 又朝韩悯笑了笑。

    再会。

    韩悯朝他挥挥手, 独自回到偏殿。

    换上便服,杨公公打水给他洗脸,又道“桐州来了信, 给你放在案上了。”

    韩悯应了一声, 洗干净手, 坐在案前拆信。

    杨公公就坐在他面前, 给他剥核桃吃。

    韩悯常与家里通信, 没几日就有一封, 每回都是厚厚一叠, 家里人都写了几张。

    六岁的韩佩学的字还不多,只写了半面。

    爷爷一向忠君爱国,在信里却也没有嘱咐他要多么努力地侍奉新君, 反倒让他量力而行, 凡事不要逞强, 保全自己为上。

    不知道是经历抄家的劫难后看开了, 还是心疼自家孙儿。

    韩爷爷大多时候都让他保重身体。

    知道他夜里睡不好的兄长, 也让他快去找梁老太医看看夜里失眠的毛病。

    他将信看了一遍,抽出两张,递给杨公公“上回梁老太医在信里问起兄长的腿,兄长回了,麻烦你老交给梁老太医。”

    杨公公塞了一个核桃仁给他,将信纸叠好,收在怀里“好。”

    他顿了顿“其实这样写信,还是不方便,依我看,还是快把他们都接过来才好。”

    韩悯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恭王已经伏法,韩家平反的日子应该也近了。

    就算一时半刻无法平反,他也可以先把家里人接回来。

    爷爷年老,几十年都生活在永安,知交好友都在这儿;兄长的腿也要回永安来治;而佩哥儿明年就七岁了,七岁就要开蒙。留在桐州多有不便。

    韩悯随手抽出一张纸,列出要把家里人接过来的条件。

    首先要把原先的宅院盘回来,重新修整一番。

    马上就要入夏,盛夏炎热,老人家受不得长途奔波,肯定是来不及。

    只能在初秋那一阵子把家里人接过来。

    至于途中旅费、房屋修葺,说来说去,最要紧的,其实还是银子。

    他来时,将装钱的木匣子全部留给家里,现在得重新攒钱。

    韩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起居郎微薄的俸禄。

    大齐官员的俸禄不多,或依靠家族的田地庄子,或另寻财路。

    而韩悯目前依靠那几册话本。

    所以他想着,还是要把那几册话本快些交上,若有时间,多写几册也未尝不可。

    只是在宫里写皇帝的话本,还是不太方便,得找个时候搬出去住。

    不知道为什么,兄长给他的信里,也让他快点搬出宫去。

    于是他给家里写了封回信,就拿出稿纸,开始写圣上与御史二三事第四卷。

    杨公公正好剥了一碟的核桃,推到他面前“快吃。”

    “嗯。”

    韩悯随手拣了一个,一边嚼,一边思考,圣上和御史已经讲的差不多了,大概这本就能讲完,接下来要写什么

    忽然想到方才在外边见到楚钰。

    风流俊俏、天生笑眼的探花郎,还会唱戏,扮上之后,人称玉面郎君。

    甚好甚好。

    韩悯摸着下巴思量,那就对不起了,楚探花。

    系统忽然问“你到底要不要知道傅询老婆的剧情啊”

    “不”韩悯顿了顿,别扭道,“说来听听。”

    “目前已经解锁的剧情透露,傅询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

    韩悯下意识道“胡说八道,他哪来的青梅竹马他有青梅竹马我能不知道”

    “反正控制中心就是这么说的。”

    “还有呢”

    “傅询和他老婆可恩爱了。”

    “就这”

    “就这。”

    韩悯“哼”了一声,随手提起笔,在纸上乱画“他要还是小时候那性子,他肯定找不到老婆,还青梅竹马,他哪里有这个”

    系统道“你自己不也给他写小话本你哼什么”

    韩悯理直气壮“我不是给他写,我只是借鉴了一下其中的人物关系。文学创作和现实生活要区分开来。”

    话本里凑一对没关系,反正韩悯知道,书里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但是系统透露的剧情都是真的。

    韩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傅询哪里有什么青梅竹马。

    罢了,韩悯往嘴里塞了一个核桃仁,不想了。

    他鼓着嘴吃核桃仁,不知不觉将一盘核桃都吃完了。

    杨公公以为他爱吃,继续笑呵呵地给他剥。

    再过几日,便到了二月底。

    与白石书局签订的契约说定,松烟墨客每个月月底要交一本书稿。

    但松烟墨客平时总是懒懒的,到了期限才知道紧张,在偏殿里窝了几天,连夜写好第四册书稿。

    圣上与御史的二三事第四册。

    这日中午,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韩悯将笔一丢,伸了个懒腰。

    他将书稿整理好,包上正经书的封皮掩饰。

    这时,杨公公在外边敲了敲门“悯哥儿。”

    韩悯将书稿用蓝布包起来,应了一声“诶。”

    他端着一盘花生糖进来“来,吃。”

    韩悯低头,戳了戳自己的肚子。

    杨公公在他面前坐下“你这几日在忙什么我也看不懂。”

    “一些小事。”韩悯捻起一个花生糖,咯吱咯吱地咬,“圣上今天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恭王府了。”

    傅询让卫归查抄恭王府,又让江涣审讯恭王一党,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让他过去看看。

    杨公公又道“对了,你上回让打一辆木轮椅,工匠师父那边已经送过来了,什么时候送到温府”

    “等会儿我去一趟,顺便看看温言。叫厨房炖个猪蹄。”韩悯想了想,“小剂子还没回来吗”

    “没呢,下午正要派人去催。”

    “那去看完温言,顺便去看看小剂子,他在恭王府吧”

    “应该是在的。”

    从文渊侯府到恭王府,途经白石书局,只消在途中停一停,他就能顺便去送书稿。

    韩悯咽下花生糖,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温言受了伤,不太方便挪动,所以还留在原本的宅院里养伤。

    之前被傅询教训过的文渊侯,近来安分了一些。

    见韩悯来,也恭恭敬敬的。

    韩悯朝他做了个揖,提脚去找温言。

    他去时,温言架着伤腿,正侧着身子,撑着头翻书看。

    因为是正午,天暖犯困,没有什么精神,双眼微阖,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韩悯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迅速把他面前的书卷抽走。

    “温大人在看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

    “呀,你来了”

    这下温言醒了,他睁开眼睛,撑着手坐起来。

    韩悯把榻上的枕头立起来,让他靠着,然后挨着他坐下。

    随手翻了两页书,就把书卷还给他“没意思,病中还看这种经学文章。”

    近来温言与他熟络一些,他二人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无话可说。

    “你近来在看什么”

    “我”

    最近在看圣上与御史二三事,不仅看,我还写。

    韩悯迅速转移话题“我让他们给你打了一架木轮椅,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懒得动,等会儿再看。”

    “好。对了,我还让他们给你炖了猪蹄,你现在吃吗还是让他们煨在炉子上”

    温言轻声问“为什么是猪蹄”

    “以形补形啊,你不知道从前我和傅询打架,我摔断手,他摔断腿,他娘和我娘就天天”

    韩悯忽然想起温言娘亲早逝,便住了口。

    温言倒仿佛没有注意到,只道“难怪,旁人说小时候摔断了手脚,会长不好。你与圣上如今都好好的,看来是猪蹄的作用。多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你近来感觉好些了吗梁老太医怎么说”

    “再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梁老太医治断腿很有一手的,你再养养,很快就会好的。”

    “嗯。”

    再说了一会儿话,韩悯原本还是靠在榻边的,慢慢的,慢慢的,就滑了下去,直接躺在竹榻上。

    等温言再推推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料想他近来有些辛苦,温言也就没有叫醒他,拿出榻里叠好的毯子,抖落开来,给他盖上。

    自己则拿起书卷继续看。

    倘若温言知道,韩悯困乏,是因为这几日晚睡早起写话本,还是写以他为原型的话本,他绝对不会给韩悯盖被子。

    但韩悯在外边也睡不安稳,与从前一般,总是梦见抄家时的事情。

    梦见他被关在暗室里几天几夜,不见天日,后来被提出来,被按在木桌上。

    后来傅询把他抱出来,宫墙那边,还闪烁着隐隐约约的火光。

    他问傅询,出了什么事。

    傅询却只碰了碰他的额头,让他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韩悯从梦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摸榻前帷帐

    他将傅询送他的长剑挂在帐前。

    摸索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福宁宫偏殿里,这是在温府,帐前没有长剑。

    他抹了把脸,额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温言正垂眸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喊醒他,眼神中流露出探究与疑惑。

    韩悯抱着毯子坐起来,若无其事道“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温言拍拍他的背,了然道“梦见你们家抄家的时候”

    韩悯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坐着出神,温言便伸长手,倒了杯热茶给他,思忖了一会儿,随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从前为什么不喜欢你”

    韩悯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又瘪了瘪嘴“你就算找不到话说,也不用找这个话题。你要是不说话,我们的感情就挺好的。”

    温言自顾自道“因为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为你舍弃了太多。我总觉得,为你好像不太值当。”

    “你干嘛那么想我啊”

    “因为当初为了救你,圣上把恭王府都烧了,先帝震怒”

    韩悯手里的茶杯没拿稳,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他的衣袖。

    “你怎么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他捋了一下思路,惊道“那不是梦”

    被傅询抱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眼睛都睁不开,更不要提看清楚什么东西。

    只是在梦魇时,才常常梦见那时的情形。

    梦里的火光在宫墙那边,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韩悯自然不会认为那火光会是真的,也不会以为是傅询把哪里给烧了。

    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

    温言看他大惊失色的模样,疑惑道“你不知道”

    韩悯摇头“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做梦。”

    “那你觉得,你那时被关在哪里”

    韩悯理所当然道“在宫里净身所啊。”

    温言复杂地瞧了他一眼,无奈道“原来你根本都记错了。”

    “什么”

    韩悯还想再问,但是这时,温府的小厮端着药碗走进来。

    “公子,该喝药了。”

    韩悯瞧了一眼天色,不早了。

    他起身请辞“那我先走了。”

    与温言告过别,韩悯走出文渊侯府,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书稿。

    他对一同前来的杨公公说“去恭王府看看小剂子。”

    马车经过白石书局时,韩悯便掀开帘子喊了停。

    仍是对杨公公道“我去书局挑两本书寄给爷爷,马车进来出去,不太方便,麻烦你老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街道拥挤,人来人往。马车要进去,掉头出来,确实有些麻烦。

    杨公公道“陪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回来。”

    韩悯跳下马车,走进人群。

    街上人多。

    还是国孝里,不能宴饮聚会,就只能看看话本消磨时间。

    再加上前日松烟墨客的本子又印了一版,所以买话本的人多。

    这回韩悯走进书局,小伙计也认得他了,直接把他引进后院。

    葛先生也在,正给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看稿子。

    小伙计唤了一声,葛先生抬起头,看见韩悯“你来啦”

    韩悯拿出蓝布裹好的书稿“这个月的书稿。”

    葛先生接过书稿,翻了两页“我也正盼着看呢。”

    “不知我爷爷的书稿”

    葛先生惋惜地摇摇头“还没找到。”他拍拍韩悯的肩,安慰他“这才多久我再让他们找找,总会找到一些的。”

    “好,那麻烦您了。”

    “客气。”

    韩悯看见站在他身边的书生,那书生便向韩悯作了个揖。

    韩悯朝他回礼,问葛先生“先生现下在白石书局做事”

    葛先生笑了笑“是啊,托你的福,不用再上街去算命啦,酒也可以喝个饱。我当时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命中的贵人。”

    他又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帮你去办。”

    韩悯想了想“还真有一件事情。永安城东有一条勾陈街,东起第三户宅院,先生若得闲,帮我去看看那户宅院有没有卖出去。我写话本子的钱,我也不拿了,如果足够,就帮我把那间宅子买下来吧。”

    那是韩家在永安城的住所,韩悯前十几年都是在那儿过的。

    葛先生应了“行,那我帮你留意一下。”

    “麻烦您了,外边还有人等我,我先过去了。”

    “行。”

    恭王府早已被查抄。

    如今是卫归带着人在府里驻扎。

    马车在门前停下时,卫归正抱着头盔,靠在柱子边,和军士们说笑。

    他听见马车声音,转头看去。

    看见韩悯掀开帘子出来,便快步上前。

    “你怎么过来了”

    韩悯跳下马车“过来看看小剂子。”

    原本咧着嘴的卫归一瘪嘴“你好无情。”

    韩悯朝四周看了看“他人呢”

    卫归拿起头盔,一言不发地扣在他脑袋上。

    韩悯被他吓了一跳,抬手要把头盔摘下来“都是你的汗,我不要。”

    卫归一掌按在他头顶“你戴着挺好的,颇有儒将风采。”

    他带着韩悯进去,旁人都问“卫将军,这位是”

    卫归一拍韩悯的肩,朗声道“我好朋友”

    隆重介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天上文曲星,地下韩悯悯。”

    韩悯顺势揽住他的肩“自然是比不过万夫莫敌,冠绝一时,人间武曲星,大齐卫将军。”

    旁人大笑,卫归便带着韩悯进去了。

    过了影壁,人少了些,卫归才道“那个杨面,就是小剂子,不是要找他姐姐嘛。”

    “嗯,没找到吗”

    卫归摇头“那天夜里就把恭王所有的姬妾都查了一遍,没找到。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他姐姐三个月前就去了。”

    韩悯一惊“这样”

    “据说是得了肺病,得病不久就被打发到郊外的庄子上。拖了一年,死了之后,就被草草埋在郊外。”

    “那”

    “他这几日就是去郊外找他姐姐的尸骨去了。”

    “好。你要是见着他,就跟他说不用急着回宫,有什么要的东西,就来找我。”

    卫环抱着手“他若开口,我自然会帮他,哪里用你操心”

    骤而听到这消息,韩悯心里闷得慌。

    卫归劝慰他道“所幸恭王已经倒台了。”

    韩悯叹了一声“只差三个月。”

    卫归想想,转移了话题“你知道恭王被关在哪儿吗”

    “嗯”韩悯抬眼,“不是关在天牢还有别的地方”

    “你肯定想不到,他竟然在他们家后花园的假山下边,挖了好几个暗室。”

    卫归抬脚向前走去。

    他继续道“秋后就要处决他,他现在就被关在暗室里。也不知道那几间暗室关过多少人,算是他自作自受。”

    暗室。

    不是太好的词,韩悯眉心一跳。

    卫归见他不语,知道他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就没有再说下去。

    只道“对了,今日圣上过来审他了,现在还在那儿呢。天也不早了,你要不要和圣上一起回宫”

    韩悯点点头。

    正巧这时,江涣从不远处走来。

    傅询让他审讯恭王,在这儿遇见他,也不奇怪。

    见过礼,卫归问江涣道“江大人这就要回去了”

    江涣道“是,料想学宫也要下学了。”

    韩悯有些奇怪,这和学宫有什么关系

    江涣淡淡地解释道“我站到圣上那边,把江丞相气得不行,这几日就没回家,先晾他一会儿。”

    敢把亲生父亲晾在一边。

    韩悯在心中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江师兄真是个酷哥。

    只听“酷哥”继续道“所以我现在暂住柳府。”

    他看了一眼卫归,皱了皱眉,抬手敲他的脑袋“你别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住柳府挺好的。”

    卫归一脸疑惑,江涣便低声解释道“那日在封乾殿后殿,楚钰说他想审讯恭王,但最后圣上还是把这件事派给我了。料想圣上是怕由我拟定官员名册,我爹一定会插手。我搬出来住,也算是避避嫌。”

    卫归与韩悯同时竖起大拇指。

    “江师兄,强。”

    “江师兄,酷。”

    江涣被他们夸得有些无奈,无奈地望了望天,最后看向韩悯“你柳师兄也很想你,你什么时候搬过去住,咱们师兄弟三个人也许久没有在一起了。”

    韩悯点点头应了“好,师兄代我向柳师兄问好。”

    送走江涣,卫归便对韩悯道“走吧,我带你去圣上那边。”

    “好。”

    再走过一个圆月门,卫归一抬眼,看见自家弟弟卫环。

    他抬手招呼“黑豚,过来。”

    卫环瘪了瘪嘴,回过头,看见韩悯也在,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扶着腰间佩刀,快步上前,小声道“哥,你能不能别在别人面前这么喊我”

    卫归浑然不觉“你韩二哥是别人吗”

    韩悯摆摆手“我什么都没听见,别害羞,黑豚。”

    卫环几乎要哭出来了。

    黑豚落泪。

    卫归对弟弟道“去暗室那儿,看看圣上审完了没有。要是说得上话,就跟圣上说一声,韩悯过来找他一起回去。”

    “知道了。”

    韩悯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听到“暗室”这两个字的时候,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

    此时天色渐暗,想起从前被关在暗室里的情形,他就双腿沉重,挪也挪不动一步。

    早知道恭王府也有暗室,他就不过来了。

    韩悯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安慰自己,给自己鼓气“韩悯,别怕,别怕,这又不是在宫里净身所的暗室,况且傅询就在这儿呢,他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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