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天晚上搓衣服的情形, 韩悯忍不住皱起小脸。
傅询便问“你在想什么”
韩悯一激灵,摇摇头“没有。”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陛下, 昨日那群刺客,可查到了什么”
傅询思忖了一会儿,放在膝上的手, 不自觉摸了摸衣袖边缘。
他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是恭王余党。”
韩悯摸摸下巴, 若有所思“原来真的是他。”
转念一想, 或许只能是他。
傅筌记恨自己不帮他,所以一心想要他的命,反倒把傅询排到后边了。
对这件事不想多说,傅询只道“我会处置好的, 你不用担心。”
韩悯看回去“我知道。”
“昨日教你受惊了,对不住。”
“哪里的话”韩悯摆摆手, “若不是陛下英武, 我都死在船上了。”
仿佛把这话当了真, 傅询定定道“不会叫你死的。”
沉默了一会儿,傅询朝窗外望了一眼, 正是春日里, 万里晴空。
傅询道“出去走走”
韩悯笑着点头“好啊。”
他起身作揖, 然后跟在傅询身后。
傅询回头看他“如同从前那样就好,你走上来。”
“是。”
江南齐国,不比江北有礼数, 举止随心, 大方洒脱, 不常讲这些虚礼。
既然圣上都发了话, 韩悯也不敢不从, 向前蹦了一步,与他并肩而行。
傅询别过头去偷笑,又吩咐要跟上来的卫归“远远地跟着就好,不妨事。”
卫归抱拳领命,带着几个侍卫向后退去,隐匿在看不见的地方。
出了福宁宫,沿着最宽阔的宫道,往前是紫宸殿,往后是封乾殿。
紫宸殿为帝王临朝之殿,封乾殿是帝王死后,停灵之处。
而正中的福宁殿,则是圣上休憩起居之所。
宫城正中一条宫道,串联起每个帝王的一生。
封乾殿不常打开,那儿有些阴冷,傅询自然也不会把韩悯往那里带。
他二人并肩向紫宸殿去。
朝中惯例,初一十五大朝会,今日不该上朝,只有零星几个宫人在殿里打扫。
一个宫人弯腰行礼“这儿扬尘大,请陛下与大人暂去别处走走。”
傅询便拉着韩悯去了别处。
与封乾殿边上有一座高楼相同,这儿也有一座高楼。
一般是侍卫在上边巡逻,站在此处,也可以将整座宫城尽收眼底。
高台临风,傅询背着手,目光投向北边的青山。
韩悯就安安静静地陪他站着。
这时系统忽然喊他“韩悯,控制”
韩悯被他吓得一激灵“我忙着呢”
“你又没和傅询说话,干站着有什么忙的”
“你不懂,等会儿再说啊。”
说完,韩悯就把系统屏蔽了。
只有他知道傅询在看什么,他在看江北的宋国。
良久,傅询问“方才我与柳老学官说,倘若你去成了去年的科考,想来楚钰不会是探花郎,我看你低头没说话,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韩悯否认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楚琢石。”
“你还想不想科考”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傅询收回目光,转过身,靠在木栏杆上“你说实话,那时我说让你做起居郎,你是不是心里不太高兴”
韩悯垂了垂眸,终还是说了实话“有点儿吧。”
傅询也低头看他“为什么”
他趴在栏杆上,撑着头,垂眸看向楼下的景致,思忖道“主要是因为,都是史官,我爷爷是史馆史官,我只做一个起居郎,好像越来越差了。”
听他这样说,傅询也不言语,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想想,我好像也没有这么的差。我与古来许多文人比起来,现在能做起居郎,就已经很顺利了。”
“生在文官世家,能够识字,又有点天资,侥幸得了老师教导。没有等到老朽时,才凭借功名入朝出仕。”
“大齐建国百年,我爷爷一直觉得,国以史为续,能留给后人的,就是国史。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这几个月写”
韩悯恍然清醒,以手掩嘴。
他差点把自己写话本的事情告诉傅询了。
傅询问“怎么不说了”
“我”韩悯停了停,改口道,“我这几个月写一些文章,忽然发现,我爷爷说的也不全对,国以武开疆,但以文存续。国史话本,皆是文字;史官诗人,皆是文人,并无高下之分。”
他看向傅询,定定道“做起居郎就很好。常伴圣驾,秉笔直书,后人亦可从起居注里窥见我朝踪迹。”
傅询眼里有笑“既然做起居郎很好,那你明日就上任”
“不要。”
韩悯果断拒绝,我还要留一点时间写话本。
傅询笑出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回去罢,柳老学官该找你了。”
“是。”
韩悯随着他离开,最后回头望一眼北边的青山。
他重又转回目光,走到傅询身边。
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但是又不好意思总缠着傅询说话,就在心里喊系统。
“统子,傅询真的很好,肯听我说,还不会笑话我。虽然在玩头发这种小事上我和他不怎么对付,但是在大事上,他”
韩悯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系统没有动静。
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把系统屏蔽了。
还没来得及解除禁制,傅询又问他“你在想什么”
“在想”韩悯停了停,亮如星光的眼眸中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你人真好。”
难得的夸奖,总想着欺负他的傅询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击中。
再也不敢欺负他了,傅询很没出息地想。
不过傅询还没说话,那头儿,柳老学官迎面走来。
柳老学官朝他作揖“陛下。”
傅询整肃面容,淡淡地问道“老先生要找的书找到了”
“老臣愚钝,不曾寻见。”
他原本也没有要找的书,只是找了个借口,让他二人独处,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傅询竟然还把韩悯拐出来了。
柳老学官继续道“我这个学生顽皮,给陛下添麻烦了。”
“不会。”
而后柳老学官告退,韩悯跟着老师作揖,最后扶着老师离开。
马车平稳,柳老学官端坐在正中,正闭目养神。
韩悯坐在一边,终于想起来把系统放出来。
系统“哼”了一声“你和傅询又做什么不让我看的事情了”
“没有,就是他以为,他让我做起居郎,我会不高兴。”
“就这你把我屏蔽了,我以为你要做一些我不能看的事情,结果你们就谈这个”
“是啊,怎么了”
系统道“先前他让你做起居郎,你不是挺不乐意的吗你现在说你不愿意,他有给你换吗”
韩悯抬眼望着马车顶“没有。”
“得,白说。”
“我是说,我没有觉得不愿意,我现在觉得做起居郎挺好的。”
他确实是很高兴的模样,撑着手一边晃脚。
而这时马车驶出宫门,走远了,柳老学官睁开眼睛“悯哥儿,你笑什么”
韩悯收敛了表情“没有啊。”
柳老学官摇摇头“早晨才跟你说的话,你就忘记了。”
见老师有些严肃,韩悯忙搂住老师的胳膊“没忘记,没忘记,帝王心易变嘛。”
“你记得就好,别和你爷爷一样。”
“我知道,我身后是整个韩家,不会胡来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给傅询做嫔妃,没有这么多易变要顾虑的。”
柳老学官拧他的脸,佯怒道“又胡说。”
回到柳府,韩悯将老师送回房中,这才转头回到自己房里。
他关上房门,在案前坐下,再一次拿出写了一半的书稿。
他翻了翻前边的内容,然后提笔沾墨,哼着歌写话本。
系统道“你今天心情不错。”
“是啊,我从前总觉得写话本是迫于生计,今天跟傅询说了一通,忽然发现,其实我自己也挺喜欢写话本的。”
“是喜欢写话本,还是喜欢写圣上”
韩悯放下笔“你今天也怪怪的。”
系统故弄玄虚,话只说半句“早晨控制中心给了回复。”
“哦。”韩悯想起来了,“你用我的补偿,去换了傅询老婆的系列剧情。这次你又问他们什么了”
“上回说到男皇后,我一时兴起,就去问了一下,傅询的老婆到底是男是女。”
韩悯低头翻书稿,仿佛不是很在意,仿佛又有点想问。
但最后还是问了。
“是什么”
系统洋洋得意“你肯定猜不到。”
韩悯猜测“他不会没老婆吧这也太惨了。”
“不是,不是。”系统连忙道,“他的皇后”
“嗯”
“是男的”
韩悯惊叹一声“哇”
而后两人同时开口。
沉思的系统“不知道是温言,还是楚钰。”
比了个胜利手势的韩悯“耶,原来我还是有机会睡龙床的。”
随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先反应过来的系统怒道“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有点出息啊”
韩悯抱着自己的书稿瑟瑟发抖“做男皇后很没有出息吗”
系统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反正你最没可能。”
韩悯十分不服“我怎么不行了我明明长得很好啊,看看这俊俏的脸庞,再看看这肩,这手,这腰,这腿。”
“你忘了你和傅询打过架。你和他能做君臣,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和他天天待在一块儿,现在要是打起来,恐怕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韩悯不满道“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系统不屑“没影的事情。”
“万一我和他打架,我打赢了呢”
“你别老是盲目自信。你打赢他,比你做男皇后的概率还小。”
韩悯反将他一回“那你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做皇后的。”
系统一噎,随后不再理他“随你。”
原本系统还想跟他八卦一下,这人到底是谁,结果韩悯这么一打岔,他就忘记了,反倒还隐隐觉得,这人会不会真是韩悯。
可是韩悯自己也就是那样一说,对男皇后的事情,说笑一阵就过去了。
他继续提笔写话本,过了一会儿,系统问道“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韩悯认真写字,随口回道“管他呢。”
“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韩悯小小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那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你正经一点。”
“好好好。”
他放下笔,端正地坐好,双手按在腿上。
系统问“你觉得是谁温言还是楚钰”
“我觉得”韩悯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都不太行。温言性直,楚钰风流,都不太行。”
“那还有谁卫家两兄弟”
想到卫归与卫环,韩悯一下子就乐了“你这是逼他们跑去渭水和宋国开战。”
“你师兄”
“你竟敢打我师兄的主意不行,我师兄绝对不行”
“好嘛,那你说。”
韩悯提笔沾墨“我不说,无聊。”
系统道“你真不想知道是谁”
“不想。”
“真不想不想撮合一下”
“不想。”韩悯撑着头,撇了撇嘴,不是很高兴的模样,重重两笔将纸上写错的字涂成墨块,“傅询喜欢谁,自己去追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我撮合”
系统疑惑道“我看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韩悯“口出狂言”“他如果连老婆都追不到,那还不如不要找老婆。”
“你生气了”
“我没有。”
系统惊奇道“你真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韩悯反手把他屏蔽,趴在案上写话本。
就这么过了十来日,到三月下旬。
韩悯在房里窝了几天,提早将圣上与探花郎二三事第一卷写好。
这天早晨,小剂子端着热水巾子进来。
“公子,该起了。”
韩悯挣扎了两下,从榻上爬起来,抓着头发出神。
他昨晚写话本写得起劲,赶着写完了,还是被小剂子催着去睡的。
小剂子将巾子拧干,递给他“柳公子问,今日陪家中女眷去建国寺上香,公子要不要一同前去”
韩悯打着哈欠“不去,我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我回去准备”
“不用,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你留下练字吧,我回来检查。”
“是。”
韩悯洗漱完,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太极,便抱着书稿要出门。
正巧碰上柳家女眷要出门,偏门前停着几辆马车。
柳停扶着柳老夫人上了马车,而后再将柳夫人扶上去,转头看见韩悯过来了,便问“你不去”
韩悯点点头“有点事情。”
柳停便道“建国寺的素斋不错,要是赶得过来,就报我的名字。”
“好。”
柳停朝正与两三个小丫鬟说笑的柳毓招招手“二妹妹,上车吧。”
柳毓转过头,这才看见韩悯,轻轻地“呀”了一声,忙不迭扶了扶鬓角金钗,朝他行了个万福。小丫鬟们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行礼。
韩悯朝她抱拳“二妹。”
柳毓低头,应了一声,低得韩悯没有听见,就已经走远了。
柳家两辆马车,柳停骑着马,跟在旁边。
柳毓扶着额,靠在窗边正出神。小丫鬟们逗她说笑,她也不理。
出了柳府所在的长街,韩悯拐过拐角,便戴上大檐的斗笠,往白石书局去。
系统跟他抱怨“你也太不会看场面了。”
“怎么了”
“人家柳停喊二妹妹,是红楼梦里的;你喊二妹,好像水浒传里的。”
“那是柳师兄的妹妹,我要是那也太不仗义了,还是这样就好。”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你都懂得。”
韩悯却连连否认“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老师可能有这个心思,但是老师绝不会插手。柳夫人不会同意,柳毓更不会。”
“她为什么不会”
“我小时候见她,就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家。”
“说不准她就被你这副皮囊迷了眼呢你虽然盲目自信的时候多了一点,但是对你的脸,可以多几分信任。”
韩悯捏了捏脸“这个”他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吧”
系统很是嫌弃“走开走开,我才没有。”
白石书局里,仍旧是原先那个小伙计,往韩悯斗笠下一凑,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将他引到后院。
与他已经是第三回见了,小伙计熟稔地说“先生你可来了,葛先生吩咐我们,快到月底的时候,一定注意看看松烟墨客来了没有。印书坊那儿,纸张活字都预备好了,就等着您的稿子了。”
韩悯笑着道“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我们这些看书的人等得心急。”
走过门廊,小伙计回头“我一直在看先生的话本,圣上与御史那故事写了四卷就算是写完了这回写的是谁以后还会写御史吗我还是喜欢御史大人。”
“这回写的是探花郎。”
韩悯的目光飘向别处,他想了想温言的模样。
温言多心,又敏感。
于是韩悯道“以后都不写御史了。”
“可惜了,挺多人都喜欢御史大人的。不知道探花郎怎么样,能不能比得过”
韩悯思忖道“各有千秋。”
“各有千秋”
他再想想,温言生在没落侯府,身陷陋巷,所以面冷言直,看起来似乎不太容易接近。
楚钰出身商户富贾,脾气和软,也没有太大的做派,又爱说笑,是天下第一好少爷。
最后得出结论
“但是长得都很好看。”
小伙计恍然大悟“原来先生是喜欢模样俊俏的。”
他顿了顿,憨笑道“实不相瞒,我也喜欢。”
这时到了后边院子的一间房前,小伙计敲了敲门“葛先生,你心心念念的松烟墨客到啦。”
不一会儿,葛先生便从里边推门出来,一看见韩悯,连眼睛都笑了,双手按住他的肩。
“来了”
“嗯。”
他送走小伙计,把韩悯拉进屋里来。
韩悯从袖中拿出蓝布包“这个月的书稿。”
葛先生接过书稿,也不看,只是放在案上,道“你上个月来时,不是托我”
他忽然发现韩悯没在听他说话,他在看房里另一个人。
韩悯眨了眨眼睛,看的那人,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身上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袍子,肘上膝上都打着补丁,但是神色自若,清高自得。
他虽生得高大,却瘦得很,腰带扣孔系不满,长长地垂落下来,鬓角零星几根白发。
沈腰潘鬓,面色微白,连唇色也极淡。
而那书生见韩悯身长鹤立,一双杏眼透亮,黑白分明,眼中带笑。
原以为松烟墨客应当是阴柔多情的模样。编排皇帝的故事,总该有些畏缩,却不想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就这么看着他发笑。
韩悯还记得他。
上个月他来找葛先生,这个书生就在。
葛先生笑了笑,对韩悯道“他姓谢,谢岩。隔壁街画画的,字也写得不错。”
他再看向谢岩,向他介绍道“松烟墨客,韩悯。你一直觉着他挣的钱多,想向他学的那位松烟墨客。”
韩悯朝他拱了拱手,笑着道“幸会。”
谢岩再打量了一下韩悯,朝他回礼。
葛先生招呼他们“坐吧。”
三人分别坐在三边。
韩悯问“那葛先生,现在是定下来给白石书局做事了”
“是啊,在桐州时,不是我帮你商讨的合约吗白石书局怕我走了,你也走了,就非让我留下。对了”他从案上翻出一本册子,“这是你这几册话本挣的钱,我都帮你记在账上了。”
韩悯接过册子翻了翻。
葛先生继续道“他们还想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另一个松烟墨客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松烟墨客不过正好谢岩想找些事情做,我就让他试着写两本来看看。”
“原来如此。”
葛先生给他倒茶“上个月你来的时候,不是让我帮你看看勾陈街的那座宅子么”
“是,不知”
“看宅子的人说,他家主人这几日出门,当下并不在永安,等他家主人回来,应当会邀你见一面。”
“好,麻烦葛先生了。”
“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看能不能帮你把价钱压下来一些。”
韩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好。”
葛先生直起身子添茶“我也有一件事情求你。”
见他模样正经,韩悯也放下茶碗“先生请说。”
葛先生扶着谢岩的背,把他往前一推“我能把他托付给你吗”
“啊”
“不用管别的,就教他写话本。”
“这”
“没事儿,你就教教他,照时辰给你付钱。我实在是教不会。”
谢岩也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咳了一声。
葛先生便拍拍他的背,对韩悯道“你看看,都落魄成这样了,都没钱买药了。天下文人是一家,韩悯,救他一救。”
韩悯对上葛先生恳切的目光,咬着牙,点点头“行,但是教不教得会,我”
“没事没事,你先教着,我让他们弄点吃的来。”
葛先生站起来,笑眯眯地摸摸韩悯的脑袋,然后把谢岩往他那里一推“好好学着。”
他走之后,房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别开迅速目光。
有些尴尬。
谢岩道“他就是这个性格,自诩伯乐,喜欢捡一些落魄文人。”
他说的是葛先生。
韩悯道“看出来了,就我能先看看你写的吗”
谢岩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稿,放在他面前。
韩悯定睛一看他的字迹“这个”
“怎么了”
“你的字”
谢岩面色一沉,伸手就要把书稿拿回来。
韩悯抬起头,见他的脸色,马上改了口,竖起大拇指“你仿谢鼎元的字,仿得好像啊。”
谢岩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收回手。
他轻声道“我靠仿他的字赚一些钱。”
“原来如此,我先看看你写的东西。”
韩悯立起书稿,躲在后边看,暗中呼叫系统“统子,你快出来看看,这是不是谢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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