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撸猫手法

    日出后, 空气中浮动着初夏燥热的气息。

    韩悯坐在阑干上,撑着手,垂着头, 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而傅询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继续逗他“再喊一遍。”

    韩悯哼哼了两声, 没有回答。

    傅询想了想,揽住他的腰,低声哄道“你再喊一遍,就让你回去睡觉。”

    韩悯回过神来, 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被他哄着,喊了什么。

    他微挑眉,仍闭着眼, 小声问道“喊什么”

    “哥哥。”

    “就喊这个”

    “就喊这个。”

    “那你也要顶得住才行。”

    傅询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悯便一把拂开他的手,从阑干上跳下来。

    他抱拳道“哥哥。”

    他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声音有些粗犷, 颇有张飞喊刘备、李逵喊宋江的气势。

    韩悯咳了两声, 清清嗓子, 拍拍傅询的肩“顶不住了吧”

    要是画个黑脸, 再贴个大胡子,他能把傅询喊得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

    傅询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回去罢。”

    韩悯抱着纸笔,得意地朝他挑挑眉。可是颊上还沾着墨迹,模样怪傻的,像一只脏兮兮的小动物。

    回到福宁殿, 傅询换下汗湿的衣裳, 宫人捧来干净衣裳, 又有人端来热水给韩悯洗脸。

    君王的常服简单又大气,又是夏日,穿得单薄又服帖。

    傅询套上衣裳,走到正搓脸的韩悯身后。

    他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个铜盆,有一个宫人举着一柄小铜镜,好让他看看是哪里弄脏了。

    韩悯低头弄水,一抬头,拿着铜镜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夏天的衣裳薄,韩悯的官服也是轻薄的料子制的,他弄水时,一抬手,衣袖就顺着滑了上去,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

    虽然他身形瘦削,生得又白白净净,分明是书生模样,但单说这副装扮,就更像是外边卖肉、打铁的市井人。

    他一抱拳,粗声粗气道“多谢哥哥。”

    傅询微微皱眉“你别这样。”

    “我知道”韩悯一顿,使劲咳了咳,“糟了,改不过来了。”

    傅询帮他拍背“现在呢”

    韩悯再咳了两声“完了,完了”他语调一转“诶,又好了。”

    傅询无奈“以后不让你喊了。”

    韩悯再笑了笑“早知如此。”

    谁也别想从他这里占到便宜,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君王早起,在武场晨练之后,换了衣裳,才开始用早膳。

    韩悯虽然在来时吃了两块点心,但又跟着他吃了一点。

    而后傅询要去书房批折子,韩悯坐在一边,在纸上记下一句话,就无事可做。

    他撑着头画小乌龟。

    倘若是还在学宫念书那会儿,他肯定要把小乌龟贴在傅询的书案旁边。

    但是现在不行了。

    他眯着眼睛,在小乌龟身边添上一点水波和卵石。

    忽然傅询喊了他一声,他手一抖,就把一条小鱼画坏了。

    他抬起头,发现傅询的目光正落在他面前的纸张上。

    韩悯拿过其他东西,把小乌龟盖住,若无其事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傅询问“都记完了”

    “是。”

    “不用记了,我一上午都在这里,你去睡一会儿。”

    求之不得,韩悯起身行礼“谢谢陛下。”

    他刚要告退,傅询却道“就去里间睡,中午在这里摆饭。”

    “是。”

    为显勤勉,君王的书房一般都会设有床榻。

    傅询也时常在这里睡,有时韩悯当值,早晨没迟到时,也会见到他在这里晨起洗漱。

    床榻很软,又铺了一重细软的席子,韩悯解下外裳,脱了鞋,将床榻里的薄被抱了一床出来,铺开躺好,准备睡觉。

    系统幽怨道“韩悯”

    原本韩悯安逸舒适地躺在榻上,被他这一声鬼哭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怎么了”

    系统气冲冲道“我前几天才叫你不要和他私下接触,你怎么又不听了”

    韩悯抱着被角,十分放松“我在值班啊,这是公事上的接触。”

    “公事接触,还接触到床上去了”

    “不要说得那么奇怪,傅询又没有在床上。”

    系统恨他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韩悯又道“我再不睡,我就要猝死在工作岗位上了。没事,绝对没有下次了。”

    系统冷笑一声“你都在这里睡过多少次了”

    “也没有几次吧。”韩悯认真想了想,“不过能把龙床都睡过几遍,嗯,确实是有点”

    “你终于知道这样不好”

    韩悯玩笑道“不愧是我,夜里失眠、要依靠圣上才能入睡的男皇后候选人之一。”

    听他说起这个,系统整个统都不好了。

    他冷哼道“谁知道男皇后是谁呢”

    “万一就是我呢”

    “万一不是你呢”

    韩悯皱了皱眉,半晌,道“统子,我之前和你说这种事情,你都嘻嘻哈哈地和我开玩笑,还说要把文人系统升级成男皇后系统,你现在怎么这种态度”

    他拥有看破一切的目光“统子,你很奇怪。”

    系统只道“你还是快睡吧。”

    韩悯直觉不对,又问“你是不是知道傅询的男皇后是谁了”

    “我还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控制中心那个德行,之前说一个定王会做皇帝,好几年也不告诉我们,到底谁才是定王。一直到傅询封王,我们才知道。”

    “也是。”

    “大概这回也要等到傅询封了皇后,才知道是谁。”

    韩悯摸着下巴“也是。不过候选人就那么几个,你有怀疑的人了吗”

    “没有。”

    “真没有”

    “你”系统试探着问道,“你觉得你,有可能吗”

    韩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竞争力还挺好的,你觉得你有信心吗”

    韩悯一下子就乐了“又不是竞争上岗,还我有没有信心。不想当男皇后的起居郎,不是好文人。”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不管了,我困死了。这种事情又不是夺嫡,可以使计谋争取的,看傅询自己喜欢谁吧。”

    将睡未睡的时候,系统小声问他“那你真的想吗”

    “我想。”

    韩悯闭着眼睛,安详平和“我想,应该首先杜绝家庭斗殴事件。他要是保证不像从前一样和我打架,就可以进入下一个考虑阶段。”

    “下一个阶段,我还记得他把我手臂上抠了一道疤出来,这个疤我也要先抠回去,然后就再进一步考虑。”

    “他要是不玩我的头发,不欺负我”

    韩悯咂了咂嘴,睡着了。

    书房里没有熏香,被褥上沾染的都是傅询衣裳上淡淡的龙涎香。

    韩悯睡得很好,如果没有做梦的话。

    梦境古怪,一开始是他在柳府的房间里醒来,然后楚钰

    梦里的楚钰已经荣升户部尚书,专管国库钱财。

    楚钰拿着一叠账单来找他“完了,悯悯,年底结算账本,你欠圣上的钱还不上了”

    这时江涣江丞相,带着一群侍卫,从楚钰身后走出来,一副要把韩悯抓走的架势。

    韩悯抱着自己的猫瑟瑟发抖“我还有机会吗”

    楚钰说“还有一个机会,圣上说,这么些年,宫里还有一个薪水高、待遇好的职位空缺,如果你肯过去”

    韩悯和自己的猫使劲点头“去去去,做大太监也去。”

    然后梦里画面一转,韩悯就抱着他的猫,穿一身红,坐在他笑称“不知睡了多少次”的龙床边,就连他的猫身上,也绑了一朵大红色的蝴蝶结。

    而后傅询进来,一把把他扑在床上

    使劲玩他的头发

    傅询道“欠的钱还不上了,你先用自己抵着。”

    说着,就给他编了个小辫子。

    此后情形,就是韩悯抱着猫玩儿,傅询抱着他玩。

    傅询还特意跟他学了撸猫的手法,专门用在他身上。

    原本这样还能忍一忍,韩悯想着,再忍一阵子,等钱还完就好了。

    结果傅询的手法很不好,摸得他很不舒服。

    傅询一碰他,他就觉得怪怪的,身上哪哪儿都使不上劲儿,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想逃的冲动。

    这就不能忍了。

    最后韩悯挣扎着从梦里逃出来,睁开眼睛,正对着墙壁。

    可吓坏他了。

    应该是睡前和系统说了几句男皇后的事情,再加上最近还欠傅询的钱,他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做了这个古怪的梦。

    他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好一会儿。

    忽然有一只小虫子,从纱窗钻进来,飞到他眼前。

    他还在出神,没有什么反应,那小虫子便径直朝他飞去,飞进他的眼里。

    韩悯捂着眼睛,从榻上跳起来,喊着傅询的名字,就冲出去。

    听见他喊,傅询也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韩悯抬起头,流下两滴眼泪“眼睛进虫子了。”

    傅询捧住他的脸,扒拉开他的眼睛,帮他吹了两下,又按住韩悯的手“你别揉,好了吗”

    韩悯眨了眨眼睛,眼泪还挂在腮上“应该好了吧。”

    他定睛一看,忽然看见楚钰也在。

    楚钰没穿官服,不是过来当值的。

    见韩悯看过来,就将手里的纸笔收进袖中

    他正在为圣上与起居郎二三事收集素材,刚才的事情就很不错。

    这章的题目他都想好了。

    起居郎腮边两滴泪,圣上心里悬两颗星。

    傅询抬手帮韩悯把眼泪擦去,道“楚钰算了算你欠的钱。”

    韩悯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和他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小心问道“我还得起吗”

    “还得起。”

    “那就好。”韩悯松了口气,“不用卖身抵债就好。”

    他后边那句话说得轻,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毕竟傅询的撸毛手艺实在是,太、差、了

    要是整天整天让他玩头发,韩悯觉着自己肯定会秃头的。

    他转回内间里,穿好衣裳和鞋子再出来。

    而后楚钰拿着算盘,要给他算了算他这些天欠下的债。

    月底了,请接收一这个月的消费账单。

    韩悯看着他拨算盘珠子,最后楚钰道“户部会给你发能够养家的最低俸禄,多余的钱就要用来还债,这样算来,你还需要在圣上身边工作”

    韩悯眨巴眨巴眼睛“多久”

    “三年。”

    韩悯点头,还好,在他的承受能力范围内。

    楚钰收起算盘,小声道“要是算上话本子的钱,你肯定很快就能还清。”

    韩悯下意识回头,看向傅询,见他坐在位置上看折子,没有反应,才转回头。

    “你别在这里说这个。”

    “好好好。”

    楚钰起身作揖,告退离开。

    韩悯放下心来,也坐回傅询身边,守着起居郎的岗位。

    良久,傅询放下手里的奏折,宫人已经在摆饭了,他两人随口闲聊。

    韩悯问“琢石是商户富贾出身,陛下以后会让他在户部做官么”

    傅询不置可否。

    韩悯想,要是楚钰在户部做了官,不就和他的梦一模一样了么

    他摸了摸自己乌黑浓密的头发。

    他要是做男皇后,要保住自己的头发,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傅询提高自己的撸毛手法;第二,他躲远一点。

    再过了几日,便入了四月底。

    韩悯早先请了假,这几日都不用再进宫当值。

    这天早晨就去老宅看了看。

    原有的老宅已经修葺完毕,只要他把家里人接回来,就可以住了。

    要搬走的邻居家的宅子也被买了下来,准备改作花园。

    如今这户人家还没有把东西全部搬走,要建好花园,还要一段时间。

    在宅院里走了一圈,请工匠师父们吃了点心,时辰还早,韩悯要回柳府收拾东西。

    韩悯回了房间,将蓝布平铺在床上,又从箱子里拣了几件衣裳,叠好放进去。

    他自己从桐州来永安时,因为害怕傅询出事,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来的,只用了四五日。

    要是寻常赶路,水上行船,也要七八日。

    早几日他就写信,告诉家里人这件事情,让他们先收拾着东西。

    回来时顾及到爷爷和佩哥儿,或许还要再慢一些。

    这倒不要紧,只要家里人都能在一块儿就好。

    他与家里人,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虽然时常写信,也托了族兄帮忙照顾,但还是挂念得很。

    也不知道兄长在家,还记不记得每天晚上要揉腿。离家时给爷爷留的一包参须,照日子算肯定用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韩悯正出神,手上动作也没停。有人推开房门,脚步无声,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娇娇”

    韩悯恍然回头,唤了一声“师兄。”

    柳停看了一眼“在整理东西”

    “嗯。”

    他将衣裳放好,转身要去衣箱里再翻几件。

    柳停却按住他的肩,叹道“傻娇娇啊。”

    “嗯”

    “你把这个叠进去做什么”

    韩悯不解“什么”

    柳停提起一件冬日里的厚衣裳,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你还要在桐州过年”

    韩悯脸上一红,拿过棉衣,要放回箱子里“手误,手误。”

    柳停走到他身边,翻了翻箱子“唉,应该给你多做两身衣裳的。”

    他拣了两件薄衣服,又拣了一件厚实些的。

    “恐怕江上夜里转冷,你体弱,还是带一件厚的好。”

    柳停抱着自己挑好的衣裳,丢到榻上。

    “要是没我路上照料,你不就冻坏了”

    韩悯坐在榻上“多谢师兄。”

    柳停将衣裳都叠好,帮他整理好包袱,坐在他身边“方才想家了”

    韩悯不太好意思“有一点儿吧。”

    “没事儿,很快就见到了。”

    柳停揽住他的肩,搓搓他的胳膊,又想起他还没束冠,年纪还小着呢。

    分明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师弟,在外人面前,就能够周周全全的。

    柳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头发。

    正当此时,小剂子敲了敲门“公子,方才宫里派人来说,月底整理起居注,发现缺了一天的,让公子快进宫去看看。”

    柳停道了一声“不好”,连忙松开手,要他进宫去看看。

    事情催得急,韩悯也没换官服,理了理头发,就这么赶过去了。

    赶到文英殿时,于大人和楚钰都在。

    二人见韩悯来了,都连声道“不要紧,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楚钰拉住他“夹在两页纸中间,偏偏我和于大人都没有看见,有些着急,就派人把你喊过来了,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

    韩悯在他身边坐下,帮他们整理起居注。

    楚钰问“你不是明天就要去桐州了吗不回去整理东西”

    “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裳,方才师兄帮我整理好了。”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走,我请你和辨章吃饭。”

    “好。”

    楚钰见他面色不好,揽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了平时没见你这么蔫蔫的,要见家里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没有。”

    就是越记挂,临到要见时,才越担心害怕。

    所谓近乡情更怯。

    三个人很快就整理好起居注,楚钰与韩悯一同离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

    楚钰道“我家在途中还有几个铺子,等会儿我把名字写给你,再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多谢。”韩悯振作起精神,玩笑道,“还是楚公子家大业大,你要是个姑娘家,我肯定争破了头要入赘楚家。”

    楚钰上下打量他“如果是你的话,这样也可以啊。”

    他紧接着又道“然后你立即辞官,在家里相夫教子,骂不还口的那种。”

    韩悯摆手“打扰了,打扰了。”

    这时经过福宁殿前,一个宫人从台阶上下来,行礼道“圣上请韩大人进去一趟。”

    韩悯脚步一顿,随后跟楚钰说了一声,便跟着那宫人过去了。

    傅询在坐榻上翻书,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

    “来了”

    韩悯俯身行礼“是。”

    傅询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似是随口道“朕给你准了假,你就从来不进宫,没良心。明天就走了,也不懂得进宫来,求一面各处通行无阻的金令。不过也难怪,你一向怪傻的,这么好的求恩典的机会也抓不住。”

    瞧瞧皇帝陛下说的这是什么狠话

    韩悯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以为他在欺负自己,瘪了瘪嘴,闷闷道“臣愚钝。”

    但是默了一阵儿,傅询也没有听见他开口,只好再抬头看他。

    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连暗示都听不出来

    他只好道“你快点求朕。”

    朕才好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你。

    韩悯不习惯向他开口,想了想“那,求陛下”他歪了歪脑袋“赏点东西给我”

    行吧,这样也算是求了。

    被韩悯歪脑袋可爱到的傅询以咳嗽掩饰,抬手拿走摊开倒放在案上的书卷,底下是一面小巧的金令,上边铸着一个“御”字。

    他将金令推到韩悯面前“御令无阻,通行四方,见此令如朕亲临。拿去用。”

    这东西有点贵重,韩悯双手捧起“多谢陛下。”

    他将令牌两面都看过,就连上面的小字也看了一遍。

    傅询见他呆呆的模样,轻笑一声。

    韩悯倒也十分诚实“臣又不是出使西域,去一趟桐州,至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应该用不上这种东西。”

    “带着方便一些。”

    “还是多谢陛下。”

    傅询又问“记得把那柄剑带上,晚上睡得着吗”

    “还行,抱着剑的话,就”

    他立即住口,说漏嘴了,把自己抱着剑睡觉的事情说出来了。

    但傅询还是听见了。

    “你这几个月,天天抱着剑睡”

    “也没有每天。”

    傅询也没有生气,面上反倒有些笑意,想了想,忽然问“你想不想抱一点别的东西”

    韩悯疑惑道“什么”

    这不是个好时机,傅询的拇指摩挲了一下袖口衣缘,顿了顿“没什么,等你从桐州回来再说罢。”

    “好。”

    傅询又问了他几句话,后来韩悯说楚钰还在外边等他,他们要来不及出宫了,傅询便放他去了。

    临走时,他的语气却仿佛有些酸溜溜的“你的那些文人朋友,就是比朕要紧一些。”

    他从来不这样说话,怪酸的。韩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作了揖就下去。

    傅询则继续翻书。

    可是此时天色渐暗,也不知道他不点灯,是怎么看的书。

    黑暗中,他将手搭在韩悯用过的茶盏上。

    从前因为韩家抄家的缘故,他与韩悯足足分开过两年,如今再来,他其实不是很想让韩悯离开自己的视线。

    无奈桐州的是韩家人。

    傅询靠在软枕上。

    可是一个月都见不到韩悯,只要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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