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笨蛋皇帝

    宫人推开殿门“小韩大人, 圣上就在里边。”

    韩悯应了一声,从袖中拿出油纸包着的蜜饯“桐州的蜜枣,你们拿去吃吧。”

    宫人们道过谢, 韩悯就抱着两个木匣走进殿中。

    傅询端坐在坐榻上,右手拿着一卷书,左手架在膝上, 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 也刻意不抬头。

    直到韩悯行了礼,唤了一声, 他便像才发觉一般,抬眼看他。

    “过来当值了”

    “是。”

    “怀里抱的什么”

    “从桐州带了一点东西回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聊表心意。”

    韩悯上前,将两个匣子放在案上。

    傅询指了指坐榻对面的位置, 让他坐下, 然后打开上边那个木匣。

    果真是文人爱送的东西, 那匣子里是两支笔、一卷书。

    傅询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挺好的。”

    那两支笔在匣子里滚了几圈,他伸手将笔拿出来, 看了看,就放在案上。

    还有一卷书, 好像是新印出来的,烟墨的味道还很浓。

    不知道是什么新出的圣贤书卷。

    傅询将书册拿出来,还没看封皮, 就随手翻了两页。

    他拧了拧眉, 又翻回封皮, 这本书是

    武德宫西殿兵器全纪录。

    武德宫是武场旁边的宫殿, 分做东殿西殿, 早些时候,傅询带他去过一次,那儿存放着傅询这些年来得来的武器。

    从前韩悯说,应当像文人拟定藏书目录一般,将这些东西也都一一登记造册。

    傅询让他去做,却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料想他是不会做的。

    如今韩悯就将西殿的目录递上来了。

    而今想来,傅询每日清晨在武场练剑,韩悯跟在一边,在起居注上写了一句“晨,习武”,就常常跑到别的地方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会回来。

    傅询以为他躲懒去了,也不管他。原来他是抽空去做这件事了。

    他将书卷认真翻了两页。

    做得很认真。原本韩悯应当不太认得那些武器,照着系统给的图谱,一个一个对照过去。

    连银枪上的花纹、弓弦所用的材质都写得很仔细。

    此时韩悯就坐在他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他。

    傅询合上书卷,一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

    他虽然傻,却又傻得很认真。

    傅询努力压下忍不住勾起的唇角,道“挺好的,我很喜欢,多谢。”

    韩悯笑了笑,随后看见案上两个匣子,便将上边那个搬开。

    “还有这个”

    正说着话,傅询就抬手打开木匣。

    那里边倒不是什么礼物,那是一叠银票。

    傅询神色一凝,看向他。

    韩悯道“上回我去柳州,陛下给了我三张银票。后来陛下来桐州,在我那儿塞了三十七张银票。那三十多张银票我一开始没有发觉,是爷爷帮我整理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的。我这次回桐州,爷爷把银票给我,我添了三张,拿来还给陛下。”

    傅询道“你留着。”

    “太多了,臣受之有愧。”

    “就当是朕向你买这本书的,拿去用。”

    说着,傅询就将银票推给他。

    韩悯抿着唇角,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问“那我可以用这些钱,来还欠陛下的债吗”

    没想到还有这件事。

    傅询一抬手,把东西拿回来“不行,朕看你就是不想当值。”

    韩悯瘪了瘪嘴“好嘛。”

    “有的是时候,你慢慢还。”

    傅询将东西放好,下了榻,拿起挂在墙上的长刀。

    转头看见韩悯,一抬手就把长刀抛到他怀里,韩悯手忙脚乱地接住。

    傅询笑着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韩悯抱着长刀走过去“我是起居郎,又不是侍卫。”

    傅询爱习武,殿中衣桁上,常架着盔甲。

    他把起居郎乌色的官帽摘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银白头盔,要给韩悯戴上。

    这时候韩悯还没束冠,只把头发挽起来,藏在官帽里。头盔有点重,他不是很习惯,抬手想要拿下来。

    傅询却道“你戴着罢。”

    “为什么”

    “怪傻的。”

    他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凭什么戴着傻,他就得戴着

    韩悯把头盔摘下来,砸进他怀里“我不要。”

    他转身要去拿自己的官帽,却被傅询拉住衣袖。

    “等会儿日头起来就热了,别戴了,走罢。”

    皇帝起得早,这时还是清晨,韩悯陪着他去武场练了一会儿。

    日头渐起,两人要回福宁宫。

    怕晒怕热,韩悯就悄悄走在宫道的阴影里。

    傅询也走到他那边,随手拿过他记的起居注来看。

    起居郎恪尽职守,不想给他看,就用手挡着,他二人争执不下。

    此时一个内侍迎面匆匆走来,在他二人面前停下,弯腰行礼“陛下,小韩大人。”

    傅询把东西还给韩悯,背着手,端起架子“何事”

    “宋国使臣求见。”

    便是宋国的广宁王赵存与荣宁公主。

    大概不是很想见他们,傅询淡淡道“朕今日不得闲,请他们回去。”

    内侍领命下去,韩悯把自己的起居注收好。

    他道“我去桐州的时候,在去舟山的路上,也见过他们。”

    傅询道“我知道。”

    在收到韩悯的传信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韩悯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种事情。

    韩悯又问“陛下怎么看”

    “你受委屈了。前几日赵存向朕要一只鹰,朕也没给他。”

    韩悯皱眉道“我不是说这个。”

    傅询一下子就笑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娶公主。”

    韩悯哽住,他分明也不是说这个。

    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那边的内侍要引着宋国使臣出宫,正经过前边的宫道,那广宁王赵存一扭头,看见傅询,笑着唤了一声“齐国陛下”,就上了前。

    而荣宁公主戴着面纱,跟在他身后,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垂眸跟在兄长身后。

    他二人上前,各自行礼。

    赵存行了礼,低着头,笑着道“原本想着来给陛下请安,不料却在这儿遇见了。荣宁,来,见过”

    他转身向着荣宁公主,一抬眼,这时才看见站在傅询身边的韩悯。

    话也顿住了,荣宁公主福了福身,冷淡道“见过陛下。”

    赵存还是说不出话来,她觉着古怪,抬起眼眸,也看见了韩悯。

    今日韩悯穿一身起居郎的正红官服,比起那日山中寺院中素净的模样,更加端方。

    红衣在日光下更加浓艳,他没有戴官帽,乌发简单地挽起来,面白似玉。而今看见他们,微微抿着唇,没有太多的表情。

    韩悯退开半步,向他们作揖。

    赵存回过神“不知这位大人是”

    不等韩悯开口,傅询便道“朕的起居郎,韩悯。”

    “小王冒犯了,从前见的都是楚大人和于大人,不认得韩大人。”

    “既然是请安,请过了就回去罢。”

    傅询传来内侍,让人把宋国使臣送回驿馆。

    宋国使臣被安置在城东的驿馆里,除了他们带来的宋国随从,外边还有齐国侍卫看守,伺候的下人,也有部分齐国人。

    广宁王与荣宁公主回到房中,荣宁公主一言不发地坐在圆凳上,揭下面纱,脸色冰冷。

    赵存倒了杯茶,推到她手边“好妹妹,你又怎么了”

    荣宁公主不语。

    赵存耐着性子,哄了她半天,她这才开口“齐国皇帝分明无意于我,你为什么三天两头让我过去给他请安”

    “究竟是齐国皇帝无意于你,还是你无意于他”

    “我二人根本两相无意。”

    “古往今来,和亲的公主连对方都没见过,齐国皇帝正当壮年,模样举止都是上等,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荣宁公主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死死地盯着他。

    赵存也自觉失言,忙改口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以后不让你去了。”

    她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兄长先走吧,我累了。”

    赵存看了她一眼,摸不准她是恼火,还是怀疑,再将茶杯往她那里推了推,就出去了。

    门扇关上时,荣宁一拂衣袖,将案上茶杯扫落。

    此来齐国,名为出使,实为和亲。

    她与哥哥原为不受宠的妃嫔所出,若不是这次出使,她也不能从旮旯角里被挖出来。

    她自然不愿意遂了父皇的意思,嫁到齐国。

    原以为兄长是个草包,一朝得势,便只晓得吃喝玩乐,却不料入了永安,兄长竟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分明是要逼她就范的模样,透着一股古怪。

    福宁宫里,用过了早膳,傅询在书房批折子,韩悯坐在一边记录。

    忽然,傅询开口道“你对宋国那边怎么看”

    韩悯放下笔,想了想“宋君打的是长远的主意,知道宋国在国力上比不过齐国,便寄希望于我大齐自身变化。”

    “对,你继续说。”

    “我记得,先皇在位时,宋国也嫁了一位公主,两位郡主。想是宋国尝到了甜头,所以这回非把荣宁公主安排进来不可。”

    傅询双手按在膝上“是,先皇暮年,对那位公主可谓是盛宠,常带她出入各处。我那时在西北带兵,几次小战里,吃过宋国人的暗亏,原先不明白,后来就知道了。”

    所以在继位之后,他立即与太后商议,将先帝留下的后妃,全都送去尼姑庵念经。

    至于那位公主,既然先皇喜欢,就送去陪葬了。

    不过这种事情太过血腥,他不会说给韩悯听。

    韩悯又道“倘若两国交战,宋国拼死抵抗,我齐国虽能胜,大约也只是险胜,而耗费的财富、民力与士兵不计其数,为宋国土地掏空府库,不太值当。急着开战,一时间难以收手抽身,恐怕不妥。”

    “是,依你之言,该拿宋国公主怎么办”

    “我看她的模样,仿佛并不属意陛下。但那位广宁王,仿佛一定要把她嫁过来。他二人日后定有嫌隙,不如静观其变。暗中派人调查他二人的身世背景,或拉拢,或逐个击破。”

    傅询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让我将计就计,娶了宋国公主。”

    韩悯下意识道“放屁。”

    他扭过头,摸摸鼻尖“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傅询又问“那我不娶她”

    “嗯。”

    韩悯微怔,轻拍一下自己的脸颊,又不是你娶,你答应什么

    “你要是喜欢就娶,不喜欢就不娶,问我做什么总不能是你想娶她,又害怕她是细作,所以要来问我,从我这儿找两个理由吧没有理由,反正你别娶她。”

    傅询笑了笑,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好,不娶。”

    “你小心点,不知道那边还有什么法子。”

    傅询郑重地点头“我知道。”

    韩悯收回手“那你批折子吧。”

    沉默了一会儿,傅询重新拿起朱砂笔,一时间只听闻笔尖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先皇在位三年,碌碌无为,还将德宗皇帝从前推行的策略都打乱了,如今百废待兴,朕意欲使齐国诸事重归正轨。上至朝廷,下至山野,都需要整顿。”

    说这话时,傅询头也不抬。

    模样却很正经,也用了自称。

    韩悯扭头看他,试探着回答了一句“臣深以为然。”

    “如今朝中已有朕的心腹,是时候推行变法新政。”

    “是。”

    韩悯抿了抿唇角,认真地看着他,只听傅询道“过几日江涣、楚钰他们,就要过来商议此事”

    “你也来。”

    傅询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他说话,便道“高兴傻了”

    韩悯怔怔的,这才回神,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多谢陛下赏识。”

    文人的终极梦想得到皇帝的信任与赏识,实现君臣共治

    傅询笑出声“你怎么这副模样太傻了。”

    韩悯抹了把眼睛“你不懂。”

    怎么还哭了

    傅询连忙敛了神色,放下笔,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韩悯往他那边挪了两步,蹭地一下跳起来,钻进他怀里,一把将他抱住“多谢陛下。”

    他确是天真烂漫的文人心性,但傅询却不是坦坦荡荡的帝王心。

    傅询暗中揽了一下他的腰,又捏捏他的软肉。

    说的话却十分正经“该怎么处置宋国公主的事情,朕问过江涣、楚钰与温言,他三人答得都不如你。”

    韩悯松开手“他们是怎么说的”

    “要我将计就计,纳了公主。”

    傅询低头握住他的手“还是你对我好,我一说你是不是要我娶她,你就说放屁。”

    韩悯耳根一红,急急地反驳道“粗俗,我才没说过这话。”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傅询抓着,他抽回手,道“做了皇帝之后,美人计不会少的。要是你以后中了计,我就一五一十地记在起居注里,叫后人都知道你是个笨蛋皇帝。”

    这一天,韩悯高兴得几乎要飞到天上去,和谁说话都是笑着的。

    就连走在出宫的路上,也时不时要跳起来。

    系统无奈道“你清醒一点。”

    “你不懂,我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你”

    “统子,把有关新政变法的文献都传给我,我为过几天的议事做好准备。”

    系统道“你真的好夸张。”

    韩悯没有听见他说话,捏紧拳头,自顾自道“我已经决定为圣上死而后已了。”

    次日是于大人当值,韩悯昨天就把起居注整理好了,所以今日不用再进宫。

    他把带给朋友们的礼物打包好,然后去隔壁房找族兄韩礼。

    天不早了,韩礼在房里看书,拿着书卷来给他开门。

    韩悯道“堂兄,我今日要去拜会朋友,你若是得闲,我们一同前去”

    韩礼原不是他堂兄,只是为了方便,才这样喊。

    他点头应了,让韩悯在外边稍等一等,自己进去换身衣裳。

    其实昨日里,柳老学官与柳停来过韩家,同来的还有几个老人家,都是来见韩爷爷的。

    他们在一起聊天聊了许久。韩礼原本准备了自己的文章,要请教柳老学官,只是他们旧友相见,相谈甚欢,他竟一句话也插不上去,拿着茶壶,白白在边上站了许久。

    韩悯站在廊下等着,又想起什么,敲了敲门,道“堂兄不用担心礼物的事情,我这儿已经预备好了。”

    韩礼正换衣裳,匆匆应了一句“好。”

    他并不在乎韩悯的东西。

    在桐州时,韩悯出去买东西,他也见过,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且家里知道他日后会面见贵人,早已给他预备下了礼品。

    换上见客的衣裳,他也提着东西,推门出去。

    韩悯看了一眼“原来堂兄已经准备好了。”

    一路说些闲话,很快就到了文渊侯府所在的小巷外。

    温言腿脚不便,还没来得及搬家,那条小巷看起来很破旧,挤满了市井间做买卖的人。

    这儿能有什么人物韩礼脚步一顿,几乎以为韩悯是在耍他玩儿,面色一冷,就要发作。

    小巷狭窄,韩悯走在前边,向他解释道“前边就是”

    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人从身后搂住他的腰“韩悯。”

    韩悯回头,原是楚钰。

    楚钰道“早几日就听说你回来了,今天才出门,也不先去找我,我就知道你头一个要来见温辨章。”

    “前天才回来,我昨天又当值。”

    “圣上也太过分了,你才回来就让你做事。”

    韩悯拍他的脑袋“你不许说圣上坏话。”

    “你疯了,你为了别的人打我”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韩悯把身边的韩礼拉过来。

    “我堂兄韩礼。”

    “这位是去年的探花郎,楚钰楚琢石。”

    原本就看着楚钰衣着不俗,而今听闻他是探花郎,韩礼一直板着的脸才缓和下来。

    见过礼,韩礼还特意添了一句“常听悯弟讲起,楚探花文采斐然。在下是后年的科考,还请探花多多指点。”

    楚钰看看韩悯,最后摆摆手“好说好说,多多指教。”

    简单说了两句,楚钰又揽住韩悯说话“你竟然还会在别人面前夸我文采斐然难得难得,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我不说。”

    韩礼走到他身边,韩悯便朝他笑了笑,怕冷落他,也时时与他说话。

    进了文渊侯府,穿过石廊,温言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写字。

    他还有十几天就能拆掉腿上的夹板了,这时候还架着脚。

    韩悯朝两人嘘了一声,悄无声息地上前,伸手要看温言写的东西“让我看看辨章”

    不料温言比他更快,反手就把一叠纸按住,夹进书里。

    他道“你还是不看为好,以后有你看的时候。”

    将书卷放到一边,温言若无其事道“回来了”

    “嗯。”

    韩悯将韩礼拉过来,把他也引见给温言。

    两人客客气气地见过礼,说了两句话。

    而后楚钰捏住韩悯的脸“你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

    “给辨章的自然是有。”

    他在自己带来的几个盒子里翻了翻,把上边贴着“温”字纸条的给了温言。

    韩礼也凑过去看了看。

    一方手帕,桐州城的绣工,绣着一只双眼通红的小白兔。

    还有一个用坛子封着的东西,温言打开一看,却是一坛黄豆酱。

    韩悯认真道“手帕给你擦眼泪,那只小白兔还是我专门让人绣的,特别像你的眼睛。黄豆酱煲猪蹄可好吃了,你这几天就快好了,多吃猪蹄好得快。”

    温言深吸一口气,抓起手帕掷进他怀里,指着门外“你走。”

    正说话时,楚钰也找到了写着“楚”字的盒子。

    “让我看看我有什么好东西。”

    几块大石头。

    “不是吧,韩悯你从哪里见的几块石头”

    “不是捡的,是买的。这个可以开出翡翠玉石的,你拿回去让工匠开一下。这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肯定开得出好东西。”韩悯坐在他身边,“琢石,琢石,你的名字正适合这个礼物。”

    楚钰掂了掂石头“去你的吧。”

    随后韩礼也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礼品交给温言与楚钰。

    “这是翠羽茶,形似翠羽而得名,市面上一两就要好几百两银子呢。”

    他二人道了谢,并没有他想象中应有的热络,但也不算冷淡。

    想来他二人在朝为官,什么珍品都见过了,东西虽然贵重,但也不算珍稀,这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韩礼就稍微放松下来。

    再说了一会儿话,他适时插上两句话,还算是和谐。

    望了一眼日头,韩悯道“我还要去谢岩那里送礼物,就先走了。”

    他才要起身,就被楚钰按住了。

    楚钰瞥了一眼韩礼,刻意对韩悯道“你还和谢岩往来呢他这人文不成武不就的,十来年里考了两次科举,现在又住在建国寺的禅房里,那儿乱糟糟的,你去做什么”

    韩悯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只道“他人挺好的,才能品德都不错。”

    他转头看向韩礼“堂兄,走吧。”

    韩礼却站起身,扭捏了一会儿,轻声对他道“悯弟,我与温大人、楚大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想再留一会儿,就不跟着你再去走动了。”

    韩悯这才反应过来,楚钰是在试他。

    他一句话不离科考,出口便称“大人”,闭口就是银钱。

    楚钰自家就是家财万贯,哪里看得上他这样的人

    如果仅是如此,也不过说他一句俗人,如今楚钰一试他,他就忙不迭要和谢岩撇清关系,生怕楚钰与温言从他眼皮子底下逃了。

    可笑至极。

    既如此,韩悯朝楚钰无奈地笑了一下。

    “那我就自己去了。”

    他留下韩礼独自在此处,温言面上似笑非笑,朝他做了个手势“坐吧。”

    再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楚钰才悠悠道“辨章,你说谢岩两次考中状元,他要是有一次肯出仕,现在肯定不用住在建国寺,受那些阿猫阿狗的白眼。”

    韩礼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脸色一变再变。

    想去追韩悯,又不想抛下这里的两位大人,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方才那一试,韩悯自然也有了计较,一个人提着东西去了建国寺。

    他过去时,谢岩也在伏案写字。

    “奇怪,你和辨章是约好了么怎么都在写东西让我看看。”

    谢岩不如温言反应快,将东西收起来时,被韩悯看到了。

    韩悯不确定道“是我看到的那个吗”

    谢岩摇头“不是。”

    “那给我看看。”

    他动手要抢,谢岩连忙按住他的手“真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没有什么,不过是我在写别的文章。”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既然是别的文章,给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谢岩喊道“韩悯”

    韩悯也喊回去“谢山石”

    抢不过他,韩悯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道“就是我看见的那个,我都看见起居郎三个字了。我去桐州几天,你们在写圣上和起居郎二三事,你和温辨章约好了”

    谢岩小心地添了一句“还有楚琢石。他说我要是写这个写得好的话,就和我说话。”

    “你们真的在写这个我不干”

    韩悯气得直跺脚。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