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弱女子3

    价值不菲的昂贵轿车缓缓地驶入了西餐厅的地下车库,好巧不巧,中原中也的手机在此刻响起。

    注意到他一下子沉下来的脸色,没兴趣和对方的秘密任务扯上关系的的鹤见茶花没有在这方面多做纠缠,立刻先一步拉开车门下车,走到了路中央,在外头等他。

    夏天晚上的天气闷闷热热,地下车库更为甚,热的她把白衬衫的上卷到肘部,这么做的时候,她目光却还颇为贪婪赤-裸地划过面前的车标。

    可恶,可恶,可恶,中原中也居然就连车开的都是保时捷!

    她怀疑再这样下去她鹤见茶花就会变成一个只会冒酸水机器了!该死的中原中也!

    她咬牙切齿地低垂下眼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上两下,摁下了【发送】键,随即把手机放入了口袋。

    而中原中也此时已经迅速地解决了事情,打开车门,整了整自己的风衣,走近了看似低着头冲着地面发呆,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鹤见茶花。

    “走吧。”

    他招呼了一声,便和鹤见并肩走向了一旁的直达电梯。

    熟稔地仿佛多年挚友,

    地下车库亮的不行的白炽灯带来更深重的热意,明亮的光投在鹤见茶花的脸上,恍若蒙上了一层薄纱,她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抖落辉光,投下阴影,有两缕红发垂在肩头,随着她的步伐,像是跃动的火焰。

    她是如此的亮眼,让人相信即便是在多暗的黑夜里,她也能如不灭的光焰一般燃烧。

    似是察觉到了身边人过久的目光,她抬起眼睑,露出了恍若琥珀却比琥珀还要剔透的双眸,星光跳动在他的眼中,仿佛不灭的星辰。

    这让中原中也一下就回忆起多年前的某个夜晚,某次不知缘由,仿佛是上天安排的偶遇,前去偷袭掠夺港黑武器库的‘羊之王’撞见了偷枪的毛贼,你来我往好不容易谈定了不平等条约,一进去却发现是港黑的埋伏。

    鹤见茶花抱头鼠窜,中原中也以一当千。

    但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直接引爆了埋在地下的炸-弹,把整个武器库炸上了天,打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羊之王’长眠于此。

    中原中也在危机关头逃出生天,身上还带着难闻的硝烟味,一回头,红发的姑娘已经没了影踪,而远处火光接天。

    滚动的小石子撞上了他的鞋尖,他再一回头,懒洋洋坐在树杈上晃动着腿的鹤见茶花正冲他笑,树底下正堆着横七竖八的枪支弹药。

    想来在他中原中也大展拳脚的时候,左右逃窜的鹤见茶花已经用处了一个毛贼‘浑水摸鱼’‘顺手牵羊’的最高技巧了。

    看这量,也不像只顺了一次。

    中原中也还没想明白她是怎么在枪林弹雨里保全自己,还在连他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偷了这么多东西的时候,鹤见茶花便从树上一跃而下,连蹦带跳地到了他的身前,张口就要讨价还价,让中原中也割地赔款。

    那时远处还在传来恼人的轰鸣,中原中也如今也已经记不清鹤见茶花说什么了。

    只是她那时候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的狡黠的光,眼角眉梢都流露出让人警惕的奸诈,远处的火光把她的脸映的通红的那一幕,永远的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罕见的在此刻与面前的她重合。

    中原中也从短暂的走神里回神,正巧对上鹤见茶花含着一点笑意的眼睛,她抿了抿唇,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

    “怎么?我太好看,看呆了?”

    戏谑的一开口,便把所有旖旎滤镜通通击碎。

    真不愧是鹤见茶花。

    “我才没有,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中原中也略窘迫地扭开了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趁机问出了旋在自己心中很久的问题,“你,有西方血统的吧?”

    鹤见茶花一愣,随即无奈地拖长了音,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像砂纸磨过人的心,带着一点两点调笑:“当然啦,你不会现在才看出来吧?”

    “我妈妈好像是意大利人。”她说,语调平平,像只是陈述着无关痛痒的事实,眉宇间却不免带上了两三分落寞。

    ‘妈妈’这个字缱绻在她的唇齿间,像呢喃一般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而她却说的‘好像’。

    中原中也的心不可控制地跳了一下,因为时隔多年,他一时粗心,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藏在心中这么久,却不在十多年前就问出口呢?

    因为和那个年代的绝大多数横滨街头的孩子一样,鹤见茶花是个孤儿。

    没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她是哪来的,是不是生在横滨长在横滨,她不提,也没人敢问她。

    ‘羊’里面多的是父母死于动乱的孩子,虽然没心没肺,但也并不会做揭别人伤疤顺带再刺自己一下的事情。

    而中原中也却在此时刺开了她的旧疤。

    抱歉这种话并不适合在此时说出口,这只会让痛苦近一步扩大,于是他抬手压了压头上的礼帽,没有再多说一言,打算由时间冲淡空气里蔓延的淡淡尴尬。

    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停在了某个数字上,失重感消失,门缓缓拉开,穿着得体的侍应生上前,在询问预约之后,便满含笑意地开始接引接待。

    此处是新宿最具盛名的西餐厅。

    装修华丽,服务周到,菜品精致,与其相配的,便是极其高昂的价格。

    当然,这种高昂奢侈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中原中也点菜时可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想来对于他这种每天都过着小布尔乔亚生活的家伙已经习惯了这种精致的食物了。

    银质的叉子刺入鲜嫩的牛排中,连着外圈的酥皮一起带起,入口时是牛肉的劲道香味与搭配酱汁的醇香,美味的能让再严肃的人都舒展眉头。

    更别提这个正在吃牛排的人是鹤见茶花了。

    眼见着她眼角眉梢都流露出轻松,中原中也好歹松了口气,他抬手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红酒。

    味道勉强算不错,在这种餐厅里,就别想喝到什么至臻佳品了。

    他这么想着,目光瞥见了鹤见茶花面前一动未动的红酒杯,终于挑起了从用餐到现在的第一个话题:“还合你胃口吗?”

    正在专心用餐的鹤见茶花一顿,抬眸看他一眼:“我可还不至于这么挑剔。”

    她说着勾起嘴角,白皙的脸颊上随即旋出淡淡的酒窝来,低垂着头咬了一口银叉上的牛排。

    她的用餐动作优雅,礼仪上无可挑剔,在这种场合下,即便只身着带着褶皱的廉价白衬衫,看上去也像是哪家的大小姐,就连见识过她顽皮狡诈过去的中原中也,也不由得为她所欺瞒。

    至少从这上面来说,鹤见茶花是个极其合格的骗子,怪不得以前能把他骗的团团转。

    可每当他像现在一样,想起原来的鹤见茶花时,面前这个虽然还带着一点尖利,但似乎已经被生活磨平棱角的成熟姑娘就会提醒他,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流逝啦,你面前的人已经也早就变啦。

    虽然他中原中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也许就是鹤见茶花喜欢的,不必面对枪林弹雨,不必再费尽心思骗人,过得还算安稳,可却难免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惆怅涌上心头。

    其实这样也不是不好,他中原中也对平凡的生活没什么意见,就是,之前酒吧里鹤见茶花接下那肥头大耳家伙一沓钱的样子实在太刺眼了。

    可恶!鹤见茶花到底为什么会混成这样的啊!

    正当他踌躇着想找个理由接济一下他的旧友,让鹤见茶花好歹不必为了钱这样弯腰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冥思苦想被打断的中原中也猛地一锤椅子扶手,当然是收了力的。但任谁也能看出他的烦躁来,他掏出手机,冲鹤见茶花颔了颔首,便走到餐厅的阳台去了。

    还不忘带上玻璃门,走到最边上,搭上了阳台的栏杆,才摁下了接听键。

    鹤见茶花放下了刀叉,朝阳台处探头探脑了一会儿,确定中原中也正背对着这边,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头,才冲旁边的侍应生招了招手。

    侍应生恭恭敬敬,如临大敌,短短几步,走近的时候头上居然冒起了冷汗。

    鹤见茶花低下身,抬起一只手遮住嘴唇,小声说道:“我叫你们干的干没?”

    虽然声音小,但话语里的杀意一点没骗人,大有他说没有就揍人的架势。

    侍应生抖了抖,声音里已经带了一点颤音:“已经按照您要求的,给他递上了价格翻了三倍的菜单了。”

    “好,不错。”鹤见茶花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贪婪奸诈的微笑,如果中原中也看见,他一定会应激反应地一边怀念一边汗毛倒立全副武装。

    但可惜,他看不见。

    所以只能乖乖地被她骗的团团转。

    虽然不知道中原中也的秘密任务究竟多么棘手,棘手到电话一个接一个,跟她吃饭时都忍不住要为此烦躁,但鹤见茶花一点也不在乎。

    最好越麻烦越好,留在新宿越久,她就能宰的越狠。

    想到那充满金钱味道的未来,鹤见茶花不禁勾起了嘴角,脸颊上的酒窝甜滋滋的,甜的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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