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宿龙头5

    晚上八点半,中原中也的车在小区门口短暂停顿后扬长而去,本来存了和昨天晚上一样打算的鹤见茶花悠悠然地踱着步子来到了地下车库,琥珀色的眼睛来来回回地在车库里扫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找到灰崎祥吾那涂漆风-骚的摩托车。

    于是鹤见茶花那一双秀眉不由得微微蹙起,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朝前走了两步,到了昨晚那摩托车停靠的地方,此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稍微有些破破烂烂的女士粉红色的小自行车,在座椅上还贴了一张粉红色的便利贴,便利贴的上头又粘了好几条胶带。

    鹤见茶花舔舔自己上颚的小虎牙,伸手撕下便利贴,凑近一看,上头那歪歪斜斜的狗爬字,一看就是出自该死的灰崎祥吾的手笔,鹤见茶花捏着便利贴一角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在粉红色的纸张上留下轻微的褶皱。

    【今天我去夜生活了,这辆自行车就将就用用吧。——灰崎】

    灰崎小老弟,路走窄了,你是不是皮很痒啊?

    鹤见茶花暗地里磨了磨后槽牙,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灰崎祥吾记上了一笔,然后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发夹,往小自行车轮胎上的旧锁里一捅。

    打出租车是不会打出租车的,新宿的出租车价钱太贵了,坐一次要心痛一年,还是算了,骑自行车难道不好吗?还能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呢。

    守财奴鹤见茶花如是想到。

    今天的晚风带着点燥热和湿意吹的人脸上发懵,鹤见茶花踩着小自行车在小道上慢慢悠悠地往前行进,她没有扎头发,所以红色的发丝吹过来吹过去,糊上她的脸又被她抬手抚到脑后。

    今天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看上去浓云密布的,也许是将要下雨,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匆匆,鹤见茶花心里又一次生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她今天就没遇到什么好事情,还是快点回家吧。

    然而,祸事总是先一步到来的。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鹤见茶花绝对不会因为听见一旁河里传来的呼救声和扑通声而刹车。

    好奇心会害死猫,怜悯心会害死人。

    然而,把粉色小自行车停到路边,循着声音穿过路旁树丛走到河畔的鹤见茶花并没有办法窥见她的未来。

    她只能看见倒映着两旁路灯光芒的河面上飘着一个浮浮沉沉的人,看来是沉下去有点时候,那个人只能虚弱的伸出一只手来,呼声也越来越低,大概离淹死也差不了几步了。

    鹤见茶花叹了口气,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会做见死不救的事情,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她其实并不太擅长游泳,而且在夏夜晚上冒冒然入水,打湿她这一身薄薄的T恤,可不太好。

    反正这河里的家伙也快被水泡得神志不清了,到时候救上来了,就说他脑子混沌,出了差错好了。

    【La dame aux camélias!】

    红白相间的优雅替身从鹤见茶花身后浮现,虚虚地飘在半空中,泛着金属光泽的裙摆微微晃动,眨眼间便接近了落在河水中的可怜人。

    卡米莉亚夫人姿态优雅地弯下了腰,朝那人唯一探出河面的手臂伸去。

    却抓了个空。

    带着红白相间的手部护甲的苍白手掌穿过了对方的手臂,像鬼魂,像幽灵一般,可见不可碰。

    “噢?”

    站在岸边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鹤见茶花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气音,随即她颇为烦恼地啧了一声,挥了挥手把卡米莉亚夫人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她自己向前一步,稳稳地踏在了水面上。

    违背物理定律一般的,她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厚厚的马丁靴鞋底一点一点漫开金色的波纹,伴随着水波向外扩散,在颇为阴沉昏暗的水面上扬起微微弱弱的金光。

    一步一步,鹤见茶花朝着水中央那个不知名的溺水者,踏水而去。

    如果有好事者无聊者从哪头的桥上岸边往此处看,一定会惊异于他的所见所闻,并疑惑自己是否在梦中。

    在走近那个人的时候,鹤见茶花弯下腰朝他探去手的动作不由得微微地顿了顿,但看着这人身边扬起的越来越微弱的水花,她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伸手抓住了他。

    猛地向上拽起,一把把快要淹死的太宰治从河面里揪了出来。

    金色的波纹仍然荡漾在她的脚底,在她设想中的下沉并没有发生。

    鹤见茶花挑了挑眉,自上而下地对上了太宰治湿漉漉的眼睛,他棕色的卷发往下滴答滴答的流水,睫毛上滚动着几滴反射着五彩光芒的水珠子,嘴唇发白,浑身打哆嗦,忍不住地咳嗽,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他鸢色的眼珠子动了动,重新聚焦在鹤见茶花的脸上,随即扬起了笑:“在天堂竟然也会有如此美丽的小姐,我——”

    扑通。

    鹤见茶花又把他扔回了水里。

    ……

    把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河面正当中太宰治连拖带拽到岸边之后,鹤见茶花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T恤衣摆,叹了口气,撇了一眼躺在地上当尸-体的太宰治就打算离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了脚踝。

    于是鹤见茶花一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让这家伙免于一顿毒打,一边不由得非常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连续落水两次的太宰治往外咳嗽着水,一边松开了他握着鹤见茶花脚踝的冰冰凉凉的手,惊叹道:“呜哇,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唉。”

    鹤见茶花颇为烦躁地舔了舔自己上颚的虎牙,一边皱起了眉头,语气颇为不善地反问道:“你谁?我不认识你。”

    太宰治抬起冰凉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米色风衣还往下滴着水,看上去颇为狼狈,但他却仿佛意识不到自己的狼狈:“我们俩是没见过面,但按道理你肯定知道我,装傻可没用哦。”

    鹤见茶花抬眸看他,对方鸢色的眼睛里面含着一点不太真切的笑意,有的时候对一个人的感觉往往第一面就能决定,鹤见茶花这种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也最为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也许是同类相斥,又也许是对方身上那种令人讨厌的威压重的有些过分,又也许是两个人之间互相想压对方一头的感觉太过强烈,总之,鹤见茶花心里难免有些烦躁。

    对聪明人而言,和聪明人对战的时候,烦躁是大忌,然而鹤见茶花实在算不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聪明人。

    她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做了美甲的修长手指从发根一直抚到发尾,她语气和往常一样轻飘飘地,压抑着一点暗潮汹涌,手上的波纹涌动,把自己的t恤瞬间蒸干:

    “好吧,太宰治,我那时候只听说异能对你没用,没想到替身对你也没用。”

    是了,他们俩没见过面,但曾经的双黑太宰治的名头实在大的过分,再加上他这个几乎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bug的异能,鹤见茶花想不知道也难。

    “毕竟那个时候横滨还没有替身使者,噢,严谨点来说只能算是没有几个,总之之前我是没有碰过,最近才遇到的。”

    太宰治顿了顿,一边低头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一边小声的嘟囔道:“不过要是我的异能不能对替身使者作用的话,那才赖皮吧!”

    “……噢。”鹤见茶花干巴巴的回答道,她心里其实一点不想跟这家伙扯上关系,正盘算着找个什么方法立刻就走。

    开什么玩笑,一个中原中也就够烦了,再加上个太宰治?她还要不要命?

    好吧,虽然面前的这个家伙已经不混黑了,但往往这种洗白的人才更可怕,她鹤见茶花只想过平静但有钱的生活,最讨厌这种脑门上就写着麻烦的家伙了。

    而且还是有麻烦,但没有钱的家伙。

    但太宰治显然不会乖乖的放她走,他笑眯眯地指了指鹤见茶花,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不过话说回来了,刚刚那个是波纹吧?没想到这种东西居然是真的,而且居然不算是异能力。”

    说实话,波纹不能被太宰治无效化这事,鹤见茶花也觉得奇怪。

    不过波纹某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强身健体的技能,和空手道格斗技巧也差不了多少,勉勉强强应该也是能够解释得了的……吧?

    不过她其实已经蛮多日子没有在别人的面前用过波纹了,毕竟和替身相比,波纹会被普通人看见,引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一次用了波纹还被对方得寸进尺,这让鹤见茶花在这一刻有过把太宰治打晕打成脑震荡,然后让他失忆的念头,但仅仅是一瞬间,一闪而过。

    她伸手拍上对方的肩膀,波纹蔓延了一瞬,随即蒸腾起水雾,把他的衣服蒸干了,一边颇为不耐烦地说道:“你废话好多,你有重点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一拍手,掸了掸自己的衣服,露出那副让人脊背发寒一样的,一看就是在算计别人的笑容,然后凑近了她:“有噢,你也发现了吧,替身使者越来越多了,对不对?”

    在太宰治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即便对面是只跟他见过这一次的鹤见茶花也不由自主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警惕性爆棚地说道:“我不想知道为什么。”

    被鹤见茶花仿佛炸毛一样的反应吓了一下的太宰治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颇为不满的嚷嚷道:“你这个谎言未免太拙劣了!!”

    鹤见茶花抿唇,微微垂下眼睑,语气微微加重了两分,像是在强调,也像是在下定决心:“我自己会查明。”

    “可明明从我这里知道会更容易!”太宰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了,好几折的,皱巴巴的,还带着一点湿漉漉感觉的纸,“我特地给你带过来了呢!”

    “你会免费告诉我?”鹤见茶花一挑眉,没有接过,反而往后更退了一步,“还有,我还没问呢,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又干什么来找我,而不去找别人?”

    “当然会免费了,我在茶花酱的眼里就那么坏吗?”太宰治笑嘻嘻地,拿着那张纸的手没有放下,就这样直直地停在半空中,他似乎非常笃定鹤见茶花会接过。

    但鹤见茶花没有动作,一副如果他不回答,她就不同意的样子,于是太宰治的肩膀微微耸了起来,露出那种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来找你,你也应该很清楚吧?虽然中也那家伙现在没查到,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纸是包不住火的噢,茶花酱。”

    “果然,好烦。”

    鹤见茶花不满地啧了一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盒烟,从里头拿出一支,又从另外一侧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

    “虽然跟你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得你这家伙很可怕,打从心底里我实在不想跟你有纠缠。”

    “但听我说说也无妨吧?”太宰治也收敛起笑意,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样子。

    鹤见茶花没有再犹豫,伸手接过了对方手上的那张纸,沉默着点烟,打火机上头摇曳着黄蓝渐变的火点燃了烟草:“……嗯。”

    太宰治却沉默了好一会儿,鹤见茶花只能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脸上飘来飘去,来回挑战着她在愤怒边缘岌岌可危的神经。

    “话说回来,茶花酱,你画的是全包眼线吗?虽然我不太懂美妆,但你的水平真不错呢,哪天教教我吧!”

    “?……祖传的。”

    ……

    “话说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我不知道,我只是随便看到一条河,就突然想投河自尽而已。”

    “……”

    “所以我们也算是命运的相逢了,对不对,茶花酱?”

    “我不介意再把你扔回河里一次,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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