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的身影消失之后,这里的书架和繁星都随之消失了,梅宁再次睁开眼,只看到空旷阴暗的山洞,以及身边站着的小汤姆。
“莫莫临走前说了什么?”梅宁揉着小汤姆的头发。
小汤姆坦然答道:“它要回霍格沃兹了,说等以后我们再碰面。”
“那就好。”梅宁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自家儿子的意见,“汤姆,你不气我吧?是我不让莫莫留下的。”
小汤姆平静地眨了眨眼,看向梅宁,“为什么要生气?莫莫没有你重要。”
他平淡的一句话出口,让梅宁的一颗心仿佛受了暴击,颤颤巍巍的,她没听错吧,小汤姆竟然说自己重要??
“汤姆,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吗?”梅宁兴奋过头,弯腰一把抱住自家儿子,“可你平时怎么不告诉我?”
小汤姆不明所以,说道:“我,我只是说你比莫莫重要,没有说喜欢……”
“那你不喜欢我?”
梅宁瞬间滚回人间,委屈巴巴地盯着小汤姆,小汤姆被盯得头皮发麻,勉强开口说道:“喜欢,嗯,当然喜欢。”
梅宁听了这两声喜欢,有种飘飘欲仙的幸福感,太惨了,她太惨了,养儿三年,跟养了个假面机器人一样,还时不时要提防儿子耍心机,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一句喜欢,她简直要飞升了。
她扭头就在小汤姆的脸上留下一个啵啵,然而吧唧亲完,小汤姆原本迷惑的眼神,忽然静止住了,他慢慢推开梅宁的手,抬头认真地说道:“妈妈。”
“嗯?”
“我觉得,你以后不要亲我好吗?”小汤姆满脸的认真,“我不喜欢这样的接触。”
“是嘛……”梅宁再次受到暴击,她干笑着点头,实际内心已经在滴血了,看来这几句喜欢也只是敷衍,小汤姆连碰都不想让她碰。
两人出去之后,外面的结界也不见了,收拾收拾离开了那座诡异的山,一下山,梅宁再转头,就看见一片空荡荡的草地,原先的那座山已经消失不见,她惊讶不已。
“看来莫莫还拥有着某种神秘的能力。”小汤姆幽幽地说道。
就这样,痛心的梅宁与小汤姆的野餐之旅艰难结束,晚上回去,她躺在床上思考着未来还得怎么培养和孩子的感情。
而一墙之外的隔壁,还开着一盏小台灯,尼卡窝在台灯下取暖,小汤姆正安安静静地拿笔写着日记:
『1935年9月16日,讨厌的晴天(划掉),只是晴天。
和梅宁一起“野餐”,其实是想找机会让她说出关于我的能力的故事,果然,在和野蛇的配合下,她使用了能力,也不得不告诉我这是魔法,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习如何使用魔法,但是梅宁说我还不够岁数,她很明显在畏惧什么。
我和来自魔法学院的牛相遇了,梅宁给它取名莫莫,莫莫告诉我,我是斯莱特林——听起来很厉害的家伙——的传人,只要我留下他,他会忠心侍奉我,让我看到瀚浩的魔法书籍,但是,我可不想因为留下这只逃犯小牛而让戴纳昆汀回来,他一回来就缠着梅宁,如果他没了工作,就更会缠着她。
我不是嫉妒,我只是讨厌戴纳,那只牛竟然说我在嫉妒……但是今天梅宁亲了我的左边脸部靠下的位置,那感觉诡异无比,我以前总看到别的母亲会亲孩子,梅宁从来没亲过我,她果然不怎么称职。
不过幸好她几乎不亲我,那个奇怪的吻,让我现在都感觉不舒服(划掉拼错的单词),好吧,诡异到我竟然连单词都拼错了。
可最诡异的是……』
小汤姆放下了笔,他没有写完最后一句话就合上了日记,放进抽屉之中,关上台灯后,小汤姆伏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寂静的黑夜。
第二天,戴纳照常寄来明信片,说那只愚公牛已经自己回来了,他还在明信片里吐槽道:“愚公牛是很久以前斯莱特林从中国带回的神奇动物,幸好回来了,一旦出去,总是喜欢搬运山啊房子啊之类的,梅宁,你能想到吗,这只愚公牛竟然搬了苏格兰的山到伦敦!”
“斯莱特林吗?怪不得喜欢汤姆。”梅宁将明信片放入箱中。
汤姆在一旁问道:“斯莱特林很厉害吗?”
“嗯,也就那样吧。”梅宁耸耸肩,“毕竟,曾经是再厉害的人,现在也已经只是堆骨灰了。”
“听起来很不公平。”小汤姆喝着牛奶,“强大的人应该有资格永生。”
梅宁听着又不对劲了,她坐在小汤姆身边,笑道:“再强大的人,也曾经是要乖乖喝牛奶的小孩子,冷酷地活着,活得再久也只不过是个机械空壳,关键是,我们是否能带着爱与幸福闭上眼。”
小汤姆注视着梅宁含笑的眼眸,轻声道:“妈妈,你知道吗,其实我大多数时候都觉得你的观点缺乏理性。”
梅宁哈哈干笑着:“那你觉不觉得我刚才说的观点很对呢?”
“很有道理,不过听起来有点像你刚买的那本《如何正确进行儿童死亡教育》里的某个段落。”
看着小汤姆笑得天真无辜的脸庞,梅宁石化了,这小子竟然看过那本书,还记住了她好不容易背下的话!
梅宁圆道:“中国有句古话,英雄所见略同,好的观点相似很正常,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汤姆,你能理解这些话,并且接纳这些话。”
“我能理解,人类需要这样的教育让他们安于现状。”小汤姆笑了笑,“不过,我不能同意他的说法,我不是很想轻易地带着爱与幸福闭上眼,爱与幸福显然没有永生令人着迷。”
梅宁听了小汤姆这话,知道是难搞了,她一横心,问道:“那,如果,你的永生需要付出很惨烈的代价呢?比如,你的容貌,声音?”
“如果这笔交易是2减1的话,我得到的是想要的正数,无论什么代价,都并不算惨烈。”小汤姆认真地回答。
“如果代价是身边人的性命。”梅宁大胆地问着,“如果,汤姆,要我的性命呢?”
她只是想探清他的底线,或者说,想知道他是否真的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重要的。
小汤姆低了低眸子,他放下牛奶,忽然问道:“妈妈,你想让我回答,我会为了你放弃永生吗?”
“算了!”梅宁撇过头,不想面对现实,“你就随便回答,骗骗我也可以。”
小汤姆看着眼前不过十八岁模样的少女,一副要壮烈赴死的表情,他不由问道:“你好像总是很在意我的目标和抉择,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怕死吧,梅宁无语望着天花板,最后只是伸手拍了拍小汤姆的肩膀,说道:“因为我们是一起的,汤姆,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奇特,你会遇到很多让你迷失的人或事物,但有一个叫梅宁的人,她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永远都希望你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换言之:小汤,我跟你是一个战线的,以后别急着反杀亲妈。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小汤姆舔了舔唇角的奶渍,他的目光忽然幽深起来,“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
梅宁奇怪道:“有什么误解?”
小汤姆抿嘴一笑,说道:“我不需要你说这些动听的话给我听,因为,我会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无关过去,现在,或是未来——”
“什……什么?”梅宁听了他的话,明明没什么过分的意思,但听着就是哪里怪怪的。
“所以,别再丢下我了。”
小汤姆仰头,一双黑玉眸子静静地看着梅宁,没有祈求,没有可怜,但就是那样仿佛毫无感情的注视,却让梅宁心头一动。
无论眼前是否是恶魔,她都忍不住告诉他:“汤姆,相信我。”
相信我,梅宁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她不知道她在让汤姆相信她什么,也许是这几年的时间和泛滥的母爱,让她对他有了真实的亲情,她看着这个浑身是隐形的刺的小男孩。
她看着看着,总觉得看到了什么相似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她小时候也是个孤儿吧,正常双亲家庭的孩子,没法想象那种感受,精神上无依无靠,物质上窘迫无助,没有正常家庭千丝万缕的人脉,她上学靠救助贷款,工作靠自己拼命加班,甚至一度抑郁到撑不下去爬上了天台。
在她接触到汤姆里德尔这个角色时,她既憎恨又钦佩,恨他的残忍邪恶,却也钦佩他可以一个人慢慢成长得如此强大坚韧。
梅宁有朋友,但感情是多层次的,有时候朋友也无法消除心中的寂寞感,因为朋友迟早会因为夜深了玩累了离开她,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中,而她永远都是被丢在原地,孤零零的那一个。
这种长久的孤单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露娜太太的出现改善了许多,原本缺乏安全感的她发现,原来家人真的可以治愈内心,于是才有在露娜太太去世后,她去接回汤姆的事情。
除了怕死以外,她更不愿意回到一个人的生活,这个世界她还有另一个亲人,即使那个人是汤姆里德尔,是未来的伏地魔。
明明照顾的是个小魔头,却依旧让她莫名有了归属感,这种归属感很简单,每天上完班回来,家里是有人在等她的,她可以和小汤姆共进晚餐,可以跟他一起看电视,可以窝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小汤姆走来走去的身影。
夜晚的灯光原本是冰冷的,可当有了另一道身影的投射之后,忽然变得暖洋洋的,清晰可触。
汤姆,相信我。梅宁不想破坏这份温暖,她不奢望小汤姆会变成一个好人,但起码她不想让他再做个杀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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