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宁以前常常想象有钱巫师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快乐,事实证明她错了,有钱人的快乐她无法想象。
坐在长到屋子另一端的餐桌前,在上百个女仆佣人的精心照料下,梅宁在埃弗里庄园吃完了她这一顿圣诞节的晚餐。
餐桌上的红酒、嫩牛排、肥鹅肝、口感清爽的海鲜烩,无一不是装盘精致,工序繁杂,对于过惯了小老百姓生活的梅宁来说充满了新奇和享受。
和她一起吃饭的除了埃弗里太太以外,还有两个龙凤胎小孩儿,玛格丽和伊莱,以及埃弗里老爷。
埃弗里老爷是个严肃古板的中年人,吃饭时表情一丝不苟,鲜少说话,说话也只是问梅宁两个孩子在学校里的表现。
梅宁吃完晚饭本就打算开车离开,但在埃弗里太太的挽留下,她还是在庄园客房里留宿了。
梅宁被几个小精灵领着前往客房,经过弯来绕去的走廊通道,她终于来到了客房。
小精灵们打开灯,辛勤地整理好了客房,领头的霍比对梅宁道:“今晚我们会守在外面,有任何吩咐您都可以通知我们。”
“你们还是去休息吧,让人守着睡觉怪怪的。”梅宁摆摆手。
“您不愿意的话,我们不会强求,但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还是必须要留下一个小精灵。”
霍比说完,布鲁便弱弱地举起手,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头。
“布鲁说他今晚可以守在门外。”霍比顿了顿,“可让一个哑巴留下来会不会不太好?”
梅宁却道:“没事,既然布鲁主动提议了,那就让他值夜吧。”
既然推脱不了,找个安静些的总归是好的。
霍比和其他小精灵走后,布鲁就站在客房门口,梅宁去洗漱之前还告诉了布鲁,如果困了想离开随时就走,她不会怪罪他。
洗完澡后,梅宁裹着浴巾出来,打开门,看到门外一片空荡荡的,以为布鲁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背后忽然传来清脆的一声响指声,梅宁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立马去拿魔杖,却来不及转过头就昏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梅宁感到格外的恍惚,身体化为了一团云雾,漂浮在天空上,下面是灯火通明的伦敦城,她缓缓地找寻着降落点。
终于,她落在了一片树林里,她像游魂一样四处晃悠着。
“你曾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哪儿?”
咒语一样的问话声将梅宁控制住了,她没有思考为什么她为这个问题焦虑慌张,而只是魔怔了般,跟从着那个问题寻找她曾出现过的地方。
忽然,她看到漫天的火光在一个堆满尸体的山坡上燃烧着,有几个男人经过她的身边,他们扛着锄头正在小声地交谈着。
他们说的太小声,以致于梅宁根本听不清,她于是凑近了,几乎凑到了那几个男人的面前聆听,她看到男人们抽着烟,正吞云吐雾。
“最近的瘟疫死了好多人。”
“我们才是最吃力不讨好的,总是要处理那些来历不明的尸体……真是拿命挣钱……”
香烟的雾气缭绕着,阻挡了梅宁的视线,梅宁呆呆地望着那团烟雾,登时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知道他们说什么?
有人在潜入她的大脑意识,控制她的思想,摄神取念!
想清楚后,她立即朝无尽的天空飞去,试图冲破束缚,那命令她的说话声逐渐焦躁起来,梅宁完全将其忽略,尖锐的话语最后飘散在遥远的黑暗之中。
梅宁用尽全力撞向一道道屏障,刹那间白光流泄,万物消逝。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捆成了粽子,这里是一个简陋的茅草房子,显然已经不是埃弗里庄园的客房了,魔杖落在了那个小精灵布鲁手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梅宁深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是谁?”
“巴布比,除了你还有谁需要潜入我的记忆?”梅宁无奈地解释,“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杀你的主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隐私,你绑架我毫无意义,还不如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关于你的主人——那个被你拐走的马尔福家的女孩,如果你全说清楚的话,我说不定能帮你提供一些线索。”
“我不可能告诉你,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反叛的小精灵,克里斯汀小姐在说谎,他们都是一群伪善的巫师……”
巴布比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女士,我必须自己找出真相,请你放轻松,如果你真的没动手,那就让我进入你的记忆里寻找。”
“你这是流氓理论,是不是我怀疑你偷了钱,你就必须交出钱包给我检查?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隐私也不该被无缘无故地侵犯!”
巴布比伸出纤小的手掌,“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我有苦衷,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您。”
随即一团蓝光从他手中迸发而出,梅宁再次失去了意识。
她又落到了那个山坡,那几个抽烟的男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们仍然在交谈着,但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话语了,梅宁听到了声音,却无法理出他们说的内容。
忽然,她听到了一句,“旅馆那里死的那个漂亮女孩,听说是从法国来的,看着不像死了,栩栩如生的……”
“幸好今天保罗没来,不然以他的特殊癖好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呢!”
那几个男人又稀稀落落地笑起来。
“那个女孩是主人!”巴布比话音一紧,命令再次响起,“这里还不够,还要更前面的记忆!记忆回溯!”
接收到命令的脑海开始不停地置换周围的场景,遍地的树林迅速地消失回溯,取而代之的是挂着电灯的逼仄旅馆房间,一圈圈淡黄色的光芒像粘稠的浆糊,翻涌搅拌着,梅宁感到痛苦万分,额头布满冷汗。
“寻找主人!”
尽管痛苦得不想动弹,梅宁还是身不由己地在房间内寻找他人的身影,这个旅馆房间小得似乎只能塞下一个人,一眼就看尽了。
门口忽然有脚步声传来,那是旅馆老板的声音,“又死了人,当然不是瘟症的缘故!她只是就那样死了,我太无辜了,我可不想没生意做了,你们偷偷拉去烧了就好了,不要声张,反正是个法国佬……”
那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拉了灯静了音,记忆忽的就黑暗了。
巴布比看着看着忽然什么都没了,顿时怒道:“不可能!后面呢!你怎么会不记得!”
梅宁终于摆脱了那痛苦的感觉,她喘着气睁开双眼,“我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了。”
“可你出现在那儿了。”巴布比几乎偏执地坚信这一点,“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封锁记忆的魔法,在你承认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你这是绑架袭击巫师,你是会被判死刑的,如果你现在放我离开,我会既往不咎,如若不然,等汤姆发现我不见了——他可知道你一心想毒害我,你逃不了的!”
巴布比沉声道:“我早就被判死刑了,魔法部总对巫师的恶行视而不见,却迫害忠心不二的小精灵,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说完巴布比便将一张胶布贴在了梅宁喋喋不休的嘴巴上,避免她使用无杖魔法。
梅宁明白过来,已经被通缉的巴布比什么都不怕,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自己主人死亡的谜团,他只想找出真相,报复凶手。
更可怕的是,大概是是因为这股执念的力量,巴布比的魔法比梅宁见过的所有小精灵都要强大,如果有魔杖的话,她还能斗一斗,没有魔杖的巫师就等同于老虎没了爪牙,发不发威都跟猫咪没什么区别了。
在这种时刻,梅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心里默默祈祷有人能来救她一命了。
拜托了,上帝,给个英雄救美的剧本吧,现在谁来救她,她一定当场以身相许,不然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闭眼祈祷完毕,梅宁睁开眼,周围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巴布比扁扁的脑袋还是在面前晃悠着。
果然,信上帝没有用,她当即摈弃了不切实际的宗教信仰,甚至反踩了一脚,恨恨地想着,平时捐给教堂的善款都去喂狗了。
谁知她刚念叨完,身体便倏地一缩,卷入空气中消失不见了,巴布比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
“到底是怎么回事?”汤姆看着眼前被绑成粽子的梅宁,连嘴巴都被胶布封住,只能唔唔地呜咽着。
梅宁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他不把她嘴上的胶布拿开自己怎么说话。
汤姆伸出手正要撕开胶布,然而他像是故意的一般,缓缓地,缓缓地,看得梅宁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终于胶布撕开,梅宁狠狠地喘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要被撕票了……你是怎么把我弄走的?”
“移形换影,我在书上看的,移形换影需要准确地记住到达的地点,但我想,如果只记住一样东西行不行,后来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古籍,我就用这个拼图制作了固定对象的幻影移形魔法——”
汤姆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处的拼图亮晶晶的发着光,“这块拼图只有你和我知道的最清楚,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可以让你回到我身边。”
“……”梅宁知道自己应该对汤姆表达感谢之情,但她莫名觉得汤姆这话怪怪的,不,不是她觉得,应该是真的怪怪的。
“那岂不是我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你抓到?”梅宁头皮发麻。
汤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是这样没错。”
“好吧,暂且不说这个,那个先前毒害我的小精灵巴布比,就是他绑了我。”
梅宁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快给我解开绳子,我快被勒没气了。”
她裹着个浴巾就被绑了,浑身凉嗖嗖的,一开始因为紧张还没有意识到,现在身体像活过来了似的,鼻子一痒,就“阿啾”打了个喷嚏。
汤姆解开了梅宁身上的绳子,顺手将床上的被子拿起来,梅宁接过被子,瑟瑟地裹住。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大晚上,该睡觉的时间,你还在频繁移动,所以干脆把你带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移动的?”梅宁更觉得怪异了,她盯着汤姆,咬了咬后牙。
汤姆敷衍道:“那是另一件事了,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么说来,那个巴布比还认为是你杀了他的主人?”
“他正是因为不清楚是谁杀了他主人,所以才绑我的,不然已经把我给暗杀了。”
梅宁切回了正题,回想起那些潜藏在脑海里的回忆,更加的忧心忡忡了,“他潜入了我的回忆,试图找出我杀了他主人的证据,或者,是谁杀了他主人,汤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确实在那个女孩死去的地方出现过,可我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可能杀人的。”汤姆想起曾经他差点干掉的那三个坠楼小孩,却被梅宁失手救了下来,每每想起这件事,他就很感慨,事后那几个孩子转学的转学,重病的重病,倒没一个敢得罪他的。
他曾经以为杀人是唯一能封口和泄愤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恐吓和威慑倒也不赖。
梅宁听了他的话,顿时心里暖暖的,“汤姆,虽然你做了不少有待商榷的事情,不过,你能第一时间救走我,还这么相信我……谢谢你。”
汤姆一愣,梅宁还以为他是受到表扬害羞不好意思了,结果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嘲讽戴纳,“看吧,这种危急关头,那个没脑子的男巫在哪里,只有我,这世上只有我还想得起来你。”
“夸你两句你还嘚瑟起来了。”
折腾了这么久,梅宁实在是很困了,她打着哈欠,裹着被子,一头就栽在了床上。
在她即将睡过去时,忽然屋外一个闪电把她惊醒,她连忙坐起身,她好像记得自己许了个什么不得了的誓言。
然而她盯着穿着睡衣的汤姆,精致的侧脸,摇了摇头,封建迷信而已,于是她再次倒了下去。
就在她倒下去的下一刻,瞬间电闪雷鸣,轰鸣的闪电似乎就在头顶噼里啪啦地裂开了,梅宁惊得一把抱住汤姆,“等等,我没说不以身相许,就不能等我先睡一觉吗?”
“什么?”汤姆眯起双眼,觉察到哪里不对。
梅宁捂住了他的嘴,闪电终于慢慢地停下来了,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终于松了口气,趴在汤姆肩头浅浅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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