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再见的时候潇潇洒洒,气势如虹,然而没过两天,梅宁就像丢了魂似的,生活中缺了什么,缺得还不少。
以前无论多么孤独多么无聊,跟艾伦聊聊天也算有滋有味,她曾以为是因为在布斯巴顿没什么好朋友所以她才需要艾伦,没想到尽管她成天跑去霍格莫德村找南希老师蹭酒喝,回来也仍是空虚寂寞得不行。
她妄图去找汤姆,然而汤姆不见踪影,去问莫莫,莫莫却让她别打扰汤姆学习。
“都考完owls,门门全O了,有什么好学的?”梅宁不禁疑惑。
莫莫嘴一歪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反正主人说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多和他见面了。”
梅宁心一沉,耷拉下脑袋。
莫莫见此不耐烦地道:“没什么好难过的,他这也算是在保护你,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他已经为你放缓过脚步了。”
“好吧。”梅宁有气无力地离开了。
梅宁时常抱着那本聊天书,看看以前她和艾伦聊天的记录,也看看他有没有回心转意忽然再次在书上留下字迹,然而自上次道别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梅宁这样想到。
再熬几天,再熬几天就过去了,梅宁想着,这一熬就熬到了里德尔的生日。
她本头疼该送什么给里德尔作生日礼物,不过想想里德尔家也是有钱人家,能让他心动的贵重物品,她怕也是买不起的。
所以梅宁干脆挑战了一下自己的厨艺,亲手烤了饼干,还稍稍做了弊,在里面添加了点点福灵剂,生日不就最需要好运气了吗?
开飞天汽车去进入小汉格顿的时候,她还特意关了飞行模式,像个麻瓜那样慢慢吞吞地开车来到里德尔府。
幸好她本来也是麻瓜长大的,对麻瓜的衣着算是很了解了,穿了身黑色的丝绸小礼裙,远远就看见里德尔府散发的强光,高脚杯撞开一片人群的欢声笑语,金色蜡烛点亮庭院的每个角落。
梅宁从车上下来,有些紧张地走入人群,她虽然知道会有个生日派对,但没想到这么多人。
这些参加派对的人多是和里德尔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无论长相气质如何,无一不是佩钻饰银,满身贵气,梅宁这样“朴素”的装扮反而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说,那是……的女朋友吧?”
“年纪这么小就……”
大概是因为巫师的听力都好点儿的缘故,尽管有的人在角落里聊天,梅宁还是模糊地听到了,她接着听到那几人暧昧不清的笑声。
反正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话,梅宁很想对他们统统施加沉默咒,但她不能,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还是要做个乖乖女孩,最关键的是,不能暴露自己女巫的身份。
里德尔从人群中走出来,今天的他光鲜亮丽得像个贵族少爷,浅紫色的天鹅绒西服,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满是灿烂的笑意,他走向梅宁,伸手牵住她的手,道:“来得刚刚好。”
“我们来跳支舞吧?”他忽然说道,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梅宁。
“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跟着我。”
里德尔将她拉进舞池里,梅宁一惊,手里的袋子还装着亲手做的饼干。
“我,我先去把东西放一下。”梅宁往后退了半步,慌慌张张地松开了他的手。
里德尔听此笑意渐散,他顿声道:“你去吧。”
梅宁点了点头,快速转身走进角落里,将礼品袋放在一旁的桌上,这些是加了福灵剂的饼干,最好还是等聚会结束再送给他,免得有什么意外状况。
忽然她发觉袋子有些过分沉重,愣了愣,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那本聊天书,想来是在车上翻看聊天书的时候随手装进礼品袋了。
这东西不能被麻瓜看到,不然以为她写个日记还精神分裂。
于是梅宁把书放进袋子里往白色围栏外走去,想把书放到车里,谁知一转身就看到里德尔身边站着一位妖娆的红发女郎,斜着身段,轻晃高跟鞋尖,那女郎看到梅宁回头便走开了,只是回眸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轻蔑。
里德尔脸色一变,立马走向梅宁道:“对不起,那是我以前的女友,我没想到她会来,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我没多想啊。”梅宁愣了愣,随即抬头冲他浅笑,“我相信你……”
里德尔拉住她的手,道:“你信我就好——你手里是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梅宁低头,“我做了饼干。”
“谢谢。”里德尔眼眸一烁,“我们不跳舞了,去后院吧,我想和你单独待会儿。”
梅宁犹豫道:“可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不是你生日派对吗?”
“所以该我做主,我想走就走。”
他微微一笑,说罢就拉着梅宁往后院走去,夏天的晚风吹拂繁茂的绿叶,清凉而悦耳的簌簌声传来,两人在树荫下席地而坐。
院子里新栽了许多花,玫瑰圃上搭了藤蔓架子,可受不起夏日阳光灼烫的玫瑰还是枯萎了大片,里德尔说以后会让人换新的花种上去。
“你做的饼干呢?”里德尔突然想到。
梅宁把怀里的饼干盒子拿出来,打开后递给里德尔,满脸自豪的笑容道:“这是好运饼干,吃了你也会变好运的。”
梅宁倒腾了许多模具,做了很多造型各异的饼干,诸如兔子、爱心、帽子,看着很有少女心。
“真的会有好运吗?”里德尔拿起一块饼干,正准备吃,却停下了手,“其实,今天根本不是我生日。”
“什么?”梅宁一怔。
他笑了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你为我过生日是什么样的。”
“那你看到了吗?”梅宁又气又无奈,“你这么喜欢乱开玩笑,还让我准备这么久,那下次你真的生日派对我就不来好了!”
“我知道。”里德尔若有所思,“你不会来的……”
梅宁不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他将饼干放下,伸手,一条银白色的手链从他掌心落下,“这是骗你的赔礼。”
“不要。”梅宁抱着手故意耍脾气。
里德尔笑道:“真的不要吗?”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梅宁皱眉,缓缓垂下头,“我以为你不会骗我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里德尔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没有汗液,但滚烫得可怕,梅宁差点想缩回手,但她还是没有,她看着他的笑容,以为这是世上最好看的笑容。
他亲手为她戴上了那条银色的手链,合上神似利牙咬合的链扣。
精美纤细的手链佩戴在洁白的手腕上,月光于手链的琥珀色宝石上轻柔旋转,看着般配极了,也美极了。
“好看吗?”
“还,还行。”梅宁傲娇地扭头。
里德尔仰望着天上的月亮,“我现在很难想起你以前是什么模样了。”
“……是嘛。”梅宁一愣,“我变化有那么大吗?”
“一切都变了。”里德尔道,“本来这是一片晴朗无云的天空,偏偏有那么多飞虫,野鸦,劣迹斑斑的月亮。”
梅宁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都结束了,该说晚安了。”里德尔垂眸看向她。
梅宁觉察出哪里不对,她还想询问,却见白色栅栏外,出现一个笨拙的干瘦的熟悉身影,她连忙起身,却感到右手一阵剧痛。
她抬手,看到一只银白色的蛇缠在她的手腕上,撕咬着她白皙的手腕,手腕上随即出现两个鲜血淋淋的咬洞,“手链呢?这是……变形术吗?不可能……”
那条蛇正用充满杀意的琥珀瞳孔瞪着她。
梅宁抬头看到里德尔吓得直往后退,“到我车上,有解毒剂,救救我……”
“我不能,这是巫术。”里德尔说道,他扔开了手里的饼干盒,惊恐地看着那条毒蛇。
毒素注入血液之后更加令人痛不欲生,她妄图拽开那条毒蛇,但致命的毒素已经麻痹了她的四肢,她无法动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忽然想到了什么,梅宁唇角略微抽搐,猛然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梅宁只感到呼吸不上来,一时间五脏六腑都仿佛在融化般地作痛,嗓子被一点腥甜堵住,她一口吐出了嘴里的血。
她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破烂的屋子,青苔和发霉的气息让人作呕,她看到门框上钉着一条死蛇,到处都是脱落的蛇皮,破碎的砖瓦,耳边传来男人沙哑的笑声,“醒来了?看看这个地方吧。”
梅宁奄奄一息地抬头,发现桌子上满是灰尘,壁炉上有张歪歪扭扭的照片,已经碎了一半,上面是一个女孩的照片,一个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女孩,那应该是梅洛普,照片的脸上扎着两根刺眼的钉子。
她心一沉,转头看到莫芬那张满是泥垢的脸,“饼干,聚会,还有你最喜欢的麻瓜,汤姆里德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都是你干的……”
“都是我干的?你是不是很想听这句话?”
莫芬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烂牙,“要不是你最爱的那个麻瓜,我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骗过来,一年前那封信是他写的,整个计划都是他筹划的,他对你那么好都是因为想报仇,迷情剂的仇,所以才让你对他重燃感情,然后又亲手毁了你的感情……”
“我不相信你,你是个疯子。”梅宁摇了摇头,看到自己右手手臂上密布的咬痕和勒痕,一口血便又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中了蛇毒,活不久了,我亲爱的姐姐,听我说说吧。”莫芬步履蹒跚地走到抽屉前,拿出几页陈旧的碎片,“这是你当年离开时留下的破纸,说什么要去追求幸福,父亲回来时体寒交迫,你把他气死了,而你换了个身份,过着快活的生活,这都是因为你——”
梅宁满身血迹,冷眼看着莫芬,道:“我没有气死他,他是饿死的,我已经成年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了,你们无权干涉我。”
“呵呵……”莫芬咯咯地冷笑着,“你已经病入膏肓啦,你必须死在这里,耻辱地死在这里,因为一个麻瓜而死,你爱他,而他只觉得你恶心。”
“你这么讨厌麻瓜,还会和麻瓜合作,就为了杀我,你觉得我会信吗?”梅宁挣扎着,背靠在墙上,一只灰蒙蒙的蜘蛛爬上了她的手背。
“当然不只是为了杀你。”
莫芬睁大了眼瞳,“还为了让你看清,你最爱的麻瓜是什么模样的,你好好看看吧,他来了,你好好看看吧——”
缓慢的脚步声响起,梅宁看到了那双锃亮的皮鞋,没有一丝褶痕的西裤,那光鲜亮丽的天鹅绒西装,精致出挑的容貌,现在那张脸上没有灿烂的笑意,只剩冷漠,又好像连冷漠也没有,什么也不剩了。
他手里拎着那个礼品袋,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梅宁的身上,“你的礼物,说实话,我连吃都不想吃一口,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吧?”
他蹲下身,眼里浮现出嘲弄的笑意,“你以前毁了我的生活,我想,你如果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啊,我可是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那不久之前还是温柔如水的声线忽然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梅宁呆怔住了。
“是莫芬威胁你的……”梅宁回神过来,想到这个理由。
“威胁?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他突然放声大笑,“我根本不喜欢你,我身边美女如云,财富万贯,这才是我的生活,至于你,如果是从前,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更何况你那卑劣的巫术。”
梅宁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听到了他嘲弄的笑声,抱紧了手里的礼品袋,她低头看着袋子里那盒饼干,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
心脏骤然一痛,梅宁捂住嘴,又是满手的黑血,她忽然发现那血中还带着一丝苦楚,原来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真是不争气啊,还为这个男人流泪,她明明以前跟汤姆说,被骗感情也无所谓,可为什么现在,她的心疼得比满是伤痕的右手还厉害。
“对不起。”梅宁不知道她在对谁道歉,是对里德尔,还是自己。
里德尔在她耳侧沉声道:“我不想听对不起,我要你们都消失。”
他起身,将从梅宁车里拿到的魔杖递给莫芬。
“好了,让我来给你个痛快吧。”莫芬接过那根淡樱桃色的魔杖,“用你的魔杖亲手给你个痛快!”
梅宁捏紧手里的袋子,那被鲜血浸透了的纸袋已经被轻易捏破,露出还没来得及放回的聊天书的一角,连聊天书的页侧也沾满了血迹。
“AvadaKedavra!”
沉默的三秒钟过后,魔杖并没有响应莫芬的呼喊,梅宁也并没有被索命咒夺走灵魂。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抬头,却见莫芬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震惊地瞪着里德尔,“你……你这个麻瓜……”
里德尔不安地后退,然而眼中开始逐渐燃烧起狂热的火焰来。
莫芬倒在了地上,紧缩的双瞳让他的遗容狰狞可怖,他手中的樱桃魔杖隐隐地颤动着。
“我告诉过你,除了我没人用的了我的魔杖,你知道他不能用魔杖,你知道的……”梅宁此时只觉得眼前的人比莫芬还疯狂,“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巫师都该死,你们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你们这些传播毒素的臭虫,都该被烧死——”里德尔那张帅气的脸此刻扭曲无比。
里德尔从门口拖进来一个巨大的油箱,在摇摇欲坠的桌椅和死去的莫芬身上浇满油液,他最后来到梅宁身前,紧紧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脸色比窗外洒落的月光还惨白,光洁的脖子上布满黑色血迹,身体因为疼痛而阵阵发抖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里德尔幽幽地问道。
梅宁嘴角冷淡地抽了抽,她发觉连牙齿都仿佛在慢慢腐烂一般,疼得张不开嘴。
“说不了话了是吗?”里德尔笑了笑,“那我来说吧,下辈子可不要做个这么可悲的女巫了……”
他拎起油箱,黑色的煤油浇了梅宁一身,冰冷刺骨,黏腻恶心。
他将打火机清脆地翻开,一苗幽幽的火焰燃起。
梅宁费力地睁开眼,只看到里德尔走到门口,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到了莫芬的尸体上便离开了,顿时火光滔天,骨肉燃烧得滋滋作响,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那火焰像一头贪婪的野兽,瞬间就将莫芬吞没了,并且正步步紧逼,威胁着梅宁。
算了,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毒死。梅宁突然不想挣扎了,里德尔说的没错,她这可悲的人生,充斥着错误的人生,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从头到尾都对她恨之入骨,多么可悲啊,倒不如早点结束。
浓烟呛得她呼吸不上来,忽然之间,她听到急速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跳动的火光之中,那人一把将她抱进怀中,咒语的光环阻隔着火焰的靠近,她重新获得了新鲜的氧气。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又说不清是什么花香,像是一簇在月光下泛着露水的玫瑰,让人着迷又安心。
他带着她来到了冈特老宅外,火焰已经完全吞噬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宅子,到处都是梁木摔断的声响。
“不要睡了……梅宁,醒醒!”
她迷蒙地睁开眼,仔细看那人的脸。
刀削般锋利的侧脸,从来设尽防备的双眸倏然间充满哀求和恐惧,跟里德尔长得好像好像,可她知道他们不一样。
梅宁奄奄一息地笑道:“汤姆……幸好,幸好你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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