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搂着儿子躺在木床上，木床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棉被洗的很干净，充分的被阳光晒过，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不知道是哪个衙役浆洗以后熏得香，三日前的被褥是花香味儿的。
袁明泽在袁峰怀里扭来扭去，在袁峰低头看他的时候，把脸藏在被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担忧的问：“爸爸，你今天生气了吗？”
小孩子敏感，袁峰明明没说什么，也隐约察觉到自己今日说的话让爸爸不开心了，是因为爸爸不喜欢他和那些叔叔哥哥们玩吗？
袁峰楞了一下，是他吓到儿子了，揉着儿子的小脑袋，袁峰放柔声音说：“没有，爸爸没有生气，爸爸只是……太在乎你了。”
袁峰抱紧了怀里小小的身子，明泽就是他的命，他承受不起一点失去他的风险。
袁明泽伸出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袁峰的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袁峰：“儿子，你说什么呢？”
袁明泽：“分……额，一位修佛居士教我念的静心咒。”
袁峰：？？？
遍地妖怪的招摇县里居然还有信佛的？
儿子每天活动范围都在衙门里，难道衙门里还有人偷偷修佛吗？
衙门里的人类就那么几个，都干着文职工作，彭澎手地下就有俩管着库存记录。袁峰压根就没往妖怪身上想，一个妖怪信佛，还得了居士？怎么可能。
“儿子，告诉爸爸，这个居士是谁？”若那个人靠谱，可以让儿子多多亲近亲近他，多沾沾佛气保佑。
袁明泽纠结的皱起眉毛，紧闭嘴巴，不管袁峰怎么问也不开口，袁峰想了下，觉得是那个人类不让儿子暴露他的身份，想想也是，人家在一群妖怪里修佛，妥妥的异教徒，若被发现岂不是要被生吞活剥喽，佛妖从来就没和谐发展过。
见袁峰不追问了，袁明泽松了口气，他不敢说是分尸兽叔叔教的，爸爸一定会生气的，还……还是瞒着好了。
袁峰给儿子讲了睡前故事，哄着他睡着后，自己也疲惫的很，给儿子掖好被角，躺在旁边也睡下了。
夜半，窗外吹来带着水腥味儿的风，打着旋儿糊在袁峰脸上，袁峰只觉得有一团冰凉的水气捂在口鼻，把他给憋醒了，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鼻子上听着一条带着翅膀的小黑蛇，长得跟水神大人一模一样，就是多了俩翅膀。
袁峰一激灵爬起来，先看看熟睡的儿子，再伸手拿下笔尖上的小黑蛇，小黑蛇扑闪着翅膀在他掌心盘旋了一圈，口吐人言，正是虺冰的声音：“喂，喂喂？这法术真有用吗？鲲你可不要骗我……，好吧，信你一次。县令啊，我水神，明日我有空，可陪你去地头看看水脉，辰时一刻在西海地头见。……这就完事了吧，那我放了哈。啥？我说的话全都录下了？不行，我得重录，哎哎哎它怎么飞了，我去，给我回来啊啊啊，咯哒。”
小黑龙返程任务，砰的炸开一朵水花，落在袁峰的手上，丽麂水哗啦啦的全流到了被子上，染湿一大片。
袁峰：“……”
*
*
卯时刚过，袁峰去胡一三那里请了假，骑着衙门里的马咯哒咯哒去往西海那一片地头。
胡一三本来想要派人跟着的，被袁峰拒绝了，他摸不准水神大人是否想让别人见他，带人的事情还是等请示了水神之后再说。
马是是刚成年的雄马，年轻性子野，走出郊外就开始东跑吃草，西跑追蚱蜢，这也怪袁峰不会骑马，根本训不住，有些动作操作不规范，闹得人家马也不知道他想往哪儿走，干脆就可着自己性子来了。
袁峰学着电影里看到的几个骑马动作，一套动作下来把马给弄心烦了，回头对着他喷了一鼻子热气，还带出不少鼻涕糊他一脸，袁峰不敢动了，他怕把马惹毛了，再给他来个在线狂奔+发疯，那就要了老命了。
好在这马是往西海的方向走的，袁峰顺着马毛，嘴里念叨“好马往西走”，心里算着就这速度什么时候能到西海，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了。
他也不能下来走，虽然马儿乱跑，但也是奔着西海去的，哪怕画着S线跑那速度也比他两条腿快。
西海岸线已经隐约可见，天光也大亮，马驮着袁峰钻进了树林，啃了两口草皮，撒欢的往海岸线跑，袁峰抓紧了马绳，很怕自己掉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忽然在风中听到了一声呼喊：“袁峰。”
袁峰一愣，下意识想回头，奔跑中的马突然停下，惯例让袁峰一下子趴在了马背上，头也没回成，他揉着鼻子起身，身后的风中又传来那声呼喊：“袁峰！”
他又想回头，结果马儿突然狂奔起来，害的他差点后仰下去，赶紧拉紧马绳稳住身体，自然，这次头也没回成。
背后的声音叫的急切起来：“袁峰！”
马儿跑的更快，可根本甩不开身后的声音。
袁峰终于意识到不对，再不敢回头了，谁知道回头会发生什么事儿。
那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发出袁明泽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爸爸！！呜呜呜~~~”
袁峰知道那不可能是儿子，但是声音太想了，分明就是袁明泽在哭，哭的嗓子都哑了，在身后哭喊着追赶自己。
袁峰忍不住回过头去，他就看看，看一眼，确定那不是儿子袁明泽。
“别看。”
狂风突然止住，袁峰被带着水汽的广袖笼住，头被摁在绵软的身体里，微凉的大手扣在他的脑后，将他整个人护在怀中。
身后的声音不见了，马儿也停了下来，袁峰挣扎着抬起头，虺冰的表情冷的可怕，兽瞳盯着身后的树林，阴冷的目光吓了袁峰一跳。
虺冰瞪了树林许久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袁峰，见他惊魂未定的模样，顿时慌了：“被吓着了？那就是个小魑魅，没啥能耐，被我瞪两眼给吓跑了。”
袁峰：“……”你变脸速度真快。
虺冰将袁峰又搂回怀里：“放心吧，我罩着你。”
他可得保护好盖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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