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没有陆文雅跟苏姝什么事了。
被侯夫人从小宠着,整个侯府除了苏明远能骂几句以外,其他谁都不能惹的苏青致,一人就把周嬷嬷骂了个狗血喷头。
周嬷嬷简直怀疑人生,自从她五年前当上侯府内院大管事之后,不说下面的人整天捧着她,便是府里的夫人爷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她真是好久没有这样丢人了。
实在没脸待下去,周嬷嬷匆匆扯了个借口逃似地跑出了‘汀兰院’。
人一走,苏青致也慢慢冷静下来,瞬间有些后悔。
周嬷嬷可是父亲身边得用的人,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刚才那样骂她,说起来也是折损了父亲的颜面。
一想到父亲那张凶巴巴的脸,苏青致顿时有点怂。
苏姝一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估计后悔了,彩虹屁立刻递了过去:“哇,爹爹,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找我过来到底是干嘛?”看着身边的麻烦女儿,苏青致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你说的坏人又是谁?”
“周嬷嬷呀!”苏姝眨了眨眼,“你没来之前她欺负娘亲,我才把您搬来的呀?爹爹您果然有用。”
苏青致:“……”
周嬷嬷过来,想必是因为父亲不满妻子选了面前这丫头为嫡女。
如果早知道是这事儿,他绝对不会过来。
而且来之前他有问过,但是这丫头咬死了不松口,她是不是故意坑他?
苏青致脸色臭了几分,冷声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不要找我了。”
“为何?”苏姝一脸不解,“您刚才保证过,要保护我跟娘的?”
保护她们,可他也怕他那冷面父亲呀。
苏青致心里怂得一批,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面上依然一本正经道:“你爹我一个大男人,天天过问你们女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说出去还不得被别人笑话死?”
“所以啊,你记住下次别找我了。”
苏姝:“……”
这特么是什么爹?也太怂了吧,就一个管事嬷嬷就把他吓成这样?
就在苏姝一脸郁闷的时候,陆文雅在王嬷嬷地搀扶下下了床,冲着苏青致曲膝行了一礼。
“世子爷,今日多谢您。苏姝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罪。”
“娘!”苏姝上前扶住了她,心里却在深深叹气。
孩子是夫妻两人的,保护孩子应该是夫妻双方的责任才对,苏青致今日来给她们母女撑腰明明是他应该做的,怎么到头来陆文雅还要卑微的向他道谢呢?真是好没道理。
苏青致面对着病歪歪的发妻,也不好发脾气,只是皱眉问:“你真的决定选她?”
“姝姝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有胎记,做不了假。”陆文雅声音坚定地问,“难不成您希望我为了侯府的名声,就替别人养孩子吗?”
头上有点冒绿光的苏青致,一想到梅姨娘给他生那个身世存疑的糟心儿子,顿时气呼呼地吼道:“你这是什么话?孩子当然是要养我们亲生的。”
苏姝心虚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青致只以为是他刚才的问话伤到了小孩子的自尊心,心里也有点别扭,他挥了挥手,烦躁地丢出一句:“行了,这事儿翻过去了,你好好养病。把孩子看好,别让她瞎跑。”
最好这样的麻烦事,永远也不要再来找他。苏青致轻哼一声,背着手急步走出了‘汀兰院’。
“你呀!”
等苏青致走后,陆文雅笑着点着女儿的脑门,叹息一声:“何苦去找他?”
那人从来都没有一个承爵长子应有的手段魄力,也没有身为人夫的体贴,又如何担当得起身为人父的责任?
“我不想娘被欺负。”苏姝抱着陆文雅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吃饭,等我长大了就能保护娘亲。”
看着小家伙眼底的担忧,陆文雅一怔,良久她声音嘶哑道:“没关系,娘可以慢慢等你长大。”
看来她应该早些把身体养好,属于她的东西也要拿回来,她受点委屈没什么,总不能让女儿活得像野地里的杂草一样,随意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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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致离开正院,正想回他的住处歇息时,半路上却遇到了急步向他走来的乔姨娘。
“世子爷,您这是在哪弄得一身湿。”
穿着一身华贵珊瑚色裘衣,满头珠翠的乔婉清,一见面她就抽出袖袋中的丝帕,贴在苏青致的身边,温柔体贴的想要给他擦一擦。
苏青致不知为何,瞬间就想到刚才苏姝那小豆丁给他擦茶水的一幕,一想到他被她坑的那样惨,他顿时脊背一凉。
他伸手挡开了乔姨娘的手,冷着脸问:“你有何事?”
乔婉清没想到他会拒绝,捏着丝帕的指尖顿时一僵。良久她又温婉地笑了起来:“妾身听说,夫人把那个叫苏姝的小姑娘留了下来?”
“嗯。”苏青致漫不经心地从鼻腔里发了一个单音。
乔婉清笑得更加温婉:“夫人这是怎么想的呀?挑来挑去挑了个脑子不太好的,咱们府中这么多姐儿,今后出去如何做人?”
苏青致目光怪异地瞥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苏姝是我跟夫人的亲生女儿,不选她选谁?”
人心总是偏的,虽说苏青致也不怎么待见苏姝,但见过几回,又被拍过彩虹屁,心底总是留了些印象。
王二丫苏青致却一次也没有见过,私心里就觉得拥有这么土名字的孩子,一定像农庄里那些佃户家的孩子,又黑又丑,满身脏污。
这样的乡野孩子,如何比得上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苏姝?
乔婉清闻言错愕地瞪圆了眼,她还想找他解决掉那个孩子,他怎么反而替那个傻丫头说起话来了?
从小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乔婉清自然知道苏青致耳根子软,她忍不住劝道:“世子爷,恕妾身多一句嘴,那孩子来路不明,您可不能被她几句好听的话就哄了去。”
“胡说,苏姝才多大?她怎么可能骗得了我?”
苏青致绝不承认,自己会被一个六岁多的孩子耍得团团转。
再说了,苏姝既然脑子不太好,试问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撒谎?
乔婉清却被噎得不轻,这个对自己一点数也没有的男人,跟他说话真是心累。
算了,男人靠不住,她还是找老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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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彩衣坊’的绣娘带着花样册子上门来了。
作为京城最高端的绣坊,‘彩衣坊’一向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每年都是他们家推出新品,而后风靡整个大晋朝。
‘彩衣坊’这些年接触的全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安乐侯府是出了名的有钱人家,他们也跟侯府做了无数次的生意。但是做这位久病卧床的世子夫人的生意,却是头一回。
因此,今日上门的绣娘薛氏,在把花样册子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这对母女。
躺在大红锦被里的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瘦的颧骨高耸,眼窝深深凹陷,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据说当年这位世子夫人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现如今成了这模样,真让人唏嘘不已。
她身边依偎着的小女孩却生的眉眼如画,格外的玉雪可爱。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绣着小蝴蝶的厚袄,头上绑了两对拇指头那么大的珍珠发带,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小姑娘伸着白嫩的指尖,点着册子的花样,笑得像蜜糖一样甜:“娘,这个好看,浅绿色的底料上绣上缠枝的桃花,一定很漂亮。”
“好看是好看,但……”陆文雅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大人穿的花样。”
“我知道呀。”苏姝清脆地回了一句,“这是我给娘挑的。”
陆文雅一怔,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娘身子不好,整日躺在床上,哪用得着穿这些。”
“所以娘要快一点好起来呀。”苏姝一脸认真,“等到开春,天气暖和的时候,娘可以陪我一起去郊外踏青,到时我们还可以放纸鸢,簪花吟诗,不好吗?”
好,当然好了!
她儿时,也是这样幸福过的。
陆文雅鼻尖一酸,不忍面前的小东西失望,缓缓地点了点头。
苏姝顿时高兴起来,又给陆文雅挑了两套花样,她才开始给自己挑。
一旁的绣娘看到这一幕,眼底满是诧异。这个孩子才刚认回来,想不到她跟世子夫人关系这样好,果然母女的血缘是断不了的。
而且看她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个傻子,可见传闻也不可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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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替陆文雅与苏姝两人量好尺寸,记下花样,便起身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翠玉阁’的女掌柜也带着两匣子珍品首饰上门了。
陆文雅是世家贵女出生,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她挑了几样,总有些不满意,摸着身边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过两天等娘好一点,娘画几个花样让他们定做。”
这些首饰不是不精细,就是款式太大众化了。她的小姑娘,也应该拥有一些自己特有的东西。
“谢谢娘。”苏姝笑得露出了漏洞的门牙。
也只有她娘能有这排面,见到她这丑样。
‘翠玉阁’是苏家人的铺子,侯府女眷戴的头饰手饰,几乎都出自‘翠玉阁’。
陆文雅这边刚买了东西,那边老夫人便知道了,很快便派了身边的大丫鬟金巧过来。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去‘福寿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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