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曦是心悦李飒殿下,但是我没有啊!”傅俪急急辩解。
“行啦行啦,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堂堂文宗之女主动来与阿曦结交不就是想要借机接近她大兄嘛!”柳依依继续调笑,但听的出话里没有恶意。
“我,我是真心与你们相交的,并不是为了其他目的。”傅俪的声音委屈极了,甚至隐隐带了些哭腔。
“哎呀,好阿俪你别哭呀,阿姊是与你开玩笑的啊,在我眼里,昭明大兄这样无可挑剔的郎君只有你这样至纯至善的淑女才配得上!”柳依依忙不迭地安慰道。
见安慰不能立马奏效又立即改变策略,祸水东引转移注意力。“倒是阿曦你,不是阿姊说你呀,李飒确实天人之姿,但他无依无靠处境尴尬,别说他冷心冷情,便是真钟情于你,你也最好别往这个坑里跳!”
“长风大兄才不是冷心冷情,他只是眼下困顿,若有朝一日能为陛下选作嗣子……”
“阿曦!”话音未落便被其余二人双双打断。柳依依特意压低了声音,严厉道:“杜曦,你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你可清醒点吧,那样的话传到帝后耳朵里你还要命吗?”
“不是……这,这不是我说的啊,难道不是很多人都这么想的吗?”杜曦战战兢兢地嗫嚅道。
“放在脑子里想谁也管不着,但是说出来可就大不相同了!”
“是啊,阿曦,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大兄和长公主殿下考虑呀,旁人听见了若刻意歪曲是他们的授意岂不是祸患无穷!”傅俪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杜曦的声音听着委屈极了,微微颤抖的声线透出一种压抑的痛苦。
见状,柳依依又轻声安慰她。“想开点吧阿曦,嫁人其实不过就那么一回事,你我出身高贵,即便不依靠夫家亦能生活得顺心顺意,若有门第相当又合心意的郎君自是最好,没有的话我宁愿选个听话乖巧的。”
顿了顿,她语气里不觉带上了一丝戾气。“即便在栎阳姨母这样容色无双身份高贵的妻子跟前,汝南侯尚且会偷养外室。我的父亲多年来更是纳了不知道多少个妾,我阿娘也睁只眼闭只眼,自顾别居养她自己的小幸儿,男人啊,都是一样的,婚姻嘛,也不过如此。”
“依依,你别太悲观了,我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专一的好儿郎的,就像我和阿曦的大兄。”
“哈哈,当然当然,自然是有好的,只是我没福气估计是找不着这样的了。还是好好挑个顺眼又乖巧的吧!”柳依依说完突然似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我说阿俪,你既心悦昭明大兄,可不要一味只知在边上看着尽等着对方主动,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他吗?”
说着又转向杜曦问道:“对了阿曦,栎阳姑母对昭明大兄的婚事有什么安排吗?”
杜曦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般,只泱泱道,“能有什么安排?还不是一切要等大殿下先做决定嘛!”说完自觉失言地急急补救道,“阿俪,我,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我都知道的!”傅俪打断她,声音亦是低落。
“哎,我说你们俩就别为这事儿伤春悲秋了,要我说,咱们的大殿下八成是不会选昭明大兄的!”柳依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为何?”
“人啊,送到嘴边的肉再好它也不香了嘛!”末了又低声嘀咕了一句“”更何况还是现在不吃回头想吃也还能吃的肉。”
“不会的!我阿兄为人高洁,若有了妻室定不会做那样的事!”杜曦急急地出声辩护。傅俪亦是附和,柳依依也就笑笑没再说话。
接下来她们改变了话题,李元姬的耐心也终于告罄,转身快步离去。
虽女郎的婚姻大多不能自主,但人人皆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年少时的“情不自禁”最终多半也是要为现实让路的。毕竟男人的婚姻只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而女人的婚姻却是她们人生的绝大部分。
人生是很公平的,既不担家族命运之重亦不趟阖家前途之险,则必然需要接受家族的安排,承受他人选择的风险。
这无疑更加坚定了她对自己人生的选择,既然上天给了她选择的机会,那她自然要给自己选一条不留遗憾的道路。
李元姬回去后什么也没提,若无其事地与几人一道用了午膳,小憩过后便开始了下午的骑射课。
因在皇家书院上的课,故而他们直接用的皇城的马场武场。本朝自今上重文轻武风向实行以来,文采风流才是君子最重要的品格,骑射武技却并非必修,人的精力也毕竟有限,故而在场的人并没有上午学文的多。
往日里杜晨总是低调,曹瑾瑜与耶律晴明惯例学渣,这场上基本就是祁云与李元姬的天下。
今日上场以来李元姬就明显感觉到一种十分熟悉且得心应手的感觉,仿佛学的这些东西她早已熟练应用了多年。就像她之前感到武道技艺突飞猛进一般,她的骑射功夫也是今非昔比,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虽然极力压制,但平日里与她旗鼓相当的祁云还是很轻易地发现了不同。“殿下,这不过几日不见,你是又拜了什么高人了么?怎么感觉这进境仿佛一日千里?”
“不过厚积薄发而已,是你平日里还不够努力罢了。”李元姬淡淡道。
跑了一圈障碍场,接下来便是练马上开弓。他们刚接过弓与箭囊,便见曹瑾瑜凑了过来。
他指了指远处另一块场地,只见那里今日围了不少人。“今日有新热闹看呢,知道那边为什么围了那么多人吗?一起去看看?”
李元姬兴趣缺缺“你自去罢。”说罢看了祁云一眼,一马当先而去,祁云亦二话不说跟上。
曹瑾瑜本想再纠缠一番,被边上的杜晨看了一眼,顿时只能悻悻地扯上耶律晴明径自去了那边。
末了,没过多久,那边的一大群人竟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也不都是一队的,大致分成了三波。
练了一圈回来的李元姬二人再次被人叫住。李元姬心下不悦,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她大多也认得。
左边为首那人名赵慎,字谨言,是河东道节度使赵让的嫡子,人如其名,为人小心谨慎,言行从不出格。身后是他常年在京为质的庶弟,身边之人面平眼长个子矮壮,乃谒秣小王高启贤。因着谒秣与河东道临近,多有往来,他们之间颇有些交情。
中间为首之人名王文颐,是河南道节度使王立独子,他家最出名的是姊妹众多,京中权贵多有与他家结亲的。他本人亦是自诩风流,在盛京纨绔的圈子里名气不一定比曹瑾瑜小,当然比之后者,人家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右边为首之人则唤作陆泽西,是黔中道节度使陆川的嫡次子,传言他与蜀王孙李飒交好,故而朋友的朋友亦是朋友,楚庭波倒是与他站了一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陆泽西倒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模样。一点不像戎马一生的封疆大吏之子,倒像是朝中清贵之家的子弟。他的文采亦是不错,更吹得一手好萧,与蜀王孙并称琴萧二绝,竟颇得今上赏识。
李元姬之所以认识他们一来她颇为关注朝中动向,二来几人虽不常驻盛京,但每年亦要三番两次代替父亲家族进京向皇帝陛下献礼并汇报工作。他们的情况李元姬只要有心自然不难得知。
王文颐第一个开口“闻听公主殿下骑射功夫了得,今日既有幸遇到,不妨切磋一二。”大约因着是家中独子,又姊妹众多,从小亦千娇万宠长大,骨子里就有种对女郎的轻视之意,语气里便不自觉带了点出来。
这种或质疑或存心找茬的事情,多年来李元姬早已不是第一次遇到,然不待她说什么,祁云已经率先开了口。“殿下骑射远胜于我,你想切磋,何须她出马?先胜了我再说!”
王文颐撇嘴笑了笑,“光比赛没个彩头那多没意思。”
“你要什么彩头?”
“我这有一匹宝马,是万中无一的惊风王马后裔,我若输了便是你的,你若输了,可能拿出另一匹宝马与我?还是你能替公主殿下作主,令她割爱踏雪?”王文颐的语气有些嚣张,仿佛他赢定了一般。
祁云一时语塞,不禁看向李元姬。
李元姬挑了挑眉,怎么?这觊觎她爱驹的人不少啊!思忖间又瞥了一眼侍从为他牵来的宝马。
以她对马的了解,一眼便看出,此马虽亦四蹄洁白,但身上毛色不够纯亮,背上鬃毛亦有些微杂色,分明是后裔育种,而非真正的后裔。但她也懒得挑破,漫不经心道:“何须他人作主,既想要我的踏雪,那便与我一战即可。”
说着翻身上马,今日飞红踏雪并没有带来,之前练习所用不过是此处寻常的雍州优。
王文颐亦上了他的宝马,他早就知道今日这里没有名驹,在他想来,李元姬毕竟是女郎,能力有限,即便再优秀与他水平也应当大差不差,自己马好,自然稳胜一筹。
家里为他寻来此马,意图让他以此讨好她,天知道他根本不想当什么驸马,若那公主貌若天仙温柔贤淑也就罢了,可眼前这位殿下横刀立马,分明比他还像个男人!他是疯了才要讨好她,万一真被看中岂不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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