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莫莫摸了摸怀里毛茸茸的大脑袋，安抚道：“克学乖，二哥回来了，不怕不怕。”
这是小时候自己怕打雷时，二哥惯常对自己的安抚话语。
齐克学忍不住将眼角的湿意，全部抹在二哥干净温暖的衬衫上。
齐莫莫：“……”
他本想将偷偷抹眼泪的弟弟揪出来教训一顿，手刚伸到一半停在空里，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毕竟是大了，这么多人面前，他得给自己弟弟留几分面子。
齐莫莫的视线扫过躲在角落里的几个保安。
等到情绪平复几分，齐克学急忙从二哥怀里退出来，“哥，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
这六年齐克学长高了不少，昔日比自己矮半头的少年，如今比自己还要高一头，齐莫莫稍稍低头让他查看自己的后脑勺。
“你现在多高了，克学？”
齐克学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过柔软的头发，寻找齐莫莫可能受伤的部位，嘴里答道：“今年所里体检时是一米八七，现在可能又高了两厘米。”
因为科研人员讲究语言严谨，齐克学嘴里的可能基本就是肯定。
“那你就比大哥矮一点了，”齐莫莫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疼。”
齐克学拨开一点头发，果然看到红肿的头皮，万分心疼地往那里吹了口气。
齐莫莫失笑：“这招跟大哥学的吧。”
齐克学轻轻嗯了声，轻描淡写地问：“二哥见过大哥了？”
“没呢，”齐莫莫想起这事就头疼，“我上午去广发大厦工作，本来想见见他的，结果电话没打通。”
他好笑道：“现在想来应该是大哥故意不接电话的。”
齐克学了然，“大哥果然把新代言给你了。”
后进来的谢有庆听到这话，“什么代言？哦，说起来莫莫你还是个小明星。既然你不喜欢那个谁了，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在说到“那个谁”时，谢有庆清晰地感觉到齐克学的目光在他身上狠狠刮过，忍不住暗中打了个哆嗦。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也是齐莫莫一直在想的事情。
虽然从十八岁一下子跨越到二十四岁，让齐莫莫有些无所适从，但是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二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尴尬的一个年龄。
齐莫莫做不到二十四岁还在啃家里的老本，他大学念的是金融学，想找工作其实比较容易。
在另外两人专注的目光下——
齐莫莫慢吞吞地开口：“我想接着当艺人。”
听说自己当了六年还只是个十八线小艺人，齐莫莫实在不敢相信这事，他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尽力做到最好的。
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这六年将心思全花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对工作没上一点心。
真是猪油蒙了心。
谢有庆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也没说什么。
齐克学不动声色地撤下双手，推着齐莫莫的肩膀往研究所里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进去进行治疗。”
看着三人坐上游/行小车，几个保安松了口气，又不禁好奇起来。
“齐博士平时总冷着一张脸，没想到在他哥面前这么活泼。”
“嗐，你能看出来他有洁癖吗？上次我不小心蹭了他一下，当场就把衣服脱了扔了，要不是他助理跟我解释齐博士有严重的洁癖，我根本下不来台。”
“这是不是年轻人总说的那个什么……兄控？”
*
“检查头部就行了，脱什么衣服？”
齐莫莫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不让齐克学动他。
开玩笑吗，他身上一堆少儿不宜的痕迹，怎么敢让齐克学脱他衣服。
齐克学停住动作，耐心劝他，“二哥，你失忆了，可能除了头部还有其他地方受伤，需要做个全身检查。”
谢有庆觉得齐克学说的有道理，见两人争持不下，干脆也上手帮齐克学扒衣服。
三人拉扯之间，齐莫莫的衣领被拽下一些。
齐克学清楚地看到那些暧昧的吻痕，脸上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谢有庆！松手！”
齐莫莫斥道，拼了老命才把自己的衣服保存下来。
他整理领口的手突然被握住，只听到弟弟冷静的声音，“二哥，你现在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齐莫莫没有兴趣跟亲弟弟探讨自己的性取向。
扣好扣子，他敷衍道：“不是做扫描CT吗，走吧。”
抓在他手腕上的手陡然用力，齐克学又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齐莫莫犟不过他，叹口气：“起码目前为止是女的。”
齐克学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哥，就算你喜欢男的，也不能是岳甘棠，他不值得。”
他睁开眼睛，能清晰看到上面浮上一层水汽。
“哥，我不要他当我嫂子。”
一米八/九的男人又哭又撒娇的，实在不像样子。
齐莫莫耐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连声应道：“好好好，做完检查我马上通知律师准备离婚协议书。”
齐克学迅速收起将掉不掉的眼泪，“让大哥做这事，他手下人多，办事效率快。”
齐莫莫：“……”
突然有点手痒想揍亲弟弟，怎么办？
在齐莫莫被催着做各项检查时，齐盛威接到了齐克学的电话，在最短时间内带着律师赶了过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齐盛威坐立不安，每隔五分钟就要问一遍。
齐克学接过各种CT片，对着光源仔细察看，语气凝重：“脑部有血块。”
齐盛威脊背僵了僵，“那怎么办，做手术？”
“不能做，”齐克学指了指阴影的位置，“这个血块太大，压迫着神经，手术风险太大。现在只能保守治疗，等血块变小后再考虑手术。”
他看向齐莫莫，“二哥，相信我，我一定治好你。”
齐莫莫笑了，“二哥信你。”
看着自打来这以后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大哥，齐莫莫伸出一只手扯了扯齐盛威的西装衣角。
齐盛威身体一僵。
“大哥，你能原谅我吗？”
齐盛威抿了抿唇角，“不能。”
又快速补充道：“除非你今天就离婚。”
这一个两个的都迫不及待地催他离婚，齐莫莫好笑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齐家的私事了，谢有庆知趣地告辞离开。
*
“齐先生，这是我根据齐总的意思拟定的离婚协议书，您看看是否有哪里需要修改。”
律师递出两份文件，分别给了齐莫莫和齐克学。
齐克学已经伸手伸到了一半，在齐莫莫的斜视下可怜兮兮地缩回手。
他知道二哥不喜欢家人插手他的私事，可是这不公平，大哥在来之前肯定看过好几遍了。
齐盛威默默地端起茶杯喝水，掩去嘴角不经意的笑意。
收好文件的私人律师心下感慨，早就听说齐总有个宝贝弟弟，齐博士有个最爱的二哥，没想到这人居然是齐莫莫。
他的女友是岳甘棠的粉丝，没少在他耳边嘀咕齐莫莫的所作所为。
看来道听途说就是不靠谱，什么齐莫莫爱岳甘棠爱到疯魔，这分明已经闹到主动离婚的地步了。
律师悄悄瞥了眼齐莫莫的脸，在他看来，齐总弟弟可比岳甘棠优秀多了。
齐莫莫一目三行地扫过诸多文字，很快便点点头，“没有问题。”
他抓过桌上的钢笔，唰唰签上自己的名字。
律师察言观色道：“对方也需要签名，您看是您带给他签字，还是我邮寄到对方的工作室？”
在察觉到齐总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锐利目光后，律师急忙补充：“我个人是建议您采取第二种方式的，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齐莫莫摇头，“没必要，我自己给他就行。”
毕竟在之前听说到的所有事情里，岳甘棠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跟自己酒后乱性了，这还是自己算计的结果。
当然，这事不是别人告诉齐莫莫的，他在百度上随便一搜，弹出来好几页自己曾经的“光荣事迹”。
齐莫莫想，自己欠岳甘棠一个诚恳的道歉。
夜晚，月色清凉如水。
从酒宴回家的岳甘棠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品质不太好的红酒，还是因为今晚的别墅没有等自己回家的灯光。
在玄关处脱下皮鞋，岳甘棠注意到齐莫莫的鞋子没有放进鞋柜里。
他抿了抿薄唇，本想弯腰将其放进鞋柜，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触及到鞋子边缘，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径直走向客厅。
在岳甘棠的身后，玄关处只孤零零地摆放了一双鞋子，是齐莫莫的。
高大身影突然出现遮挡住月光时，躺在沙发上的齐莫莫差点被吓得叫起来，幸好他及时意识到这人应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岳甘棠。
“为什么不开灯？”
对方的声音清清凉凉，流入耳朵里还带着点酥麻。
齐莫莫抖了抖肩膀，赤脚下地跑去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客厅，两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表情以及动作。
齐莫莫不自在地收回打量的目光，这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哈。
而且身材也很好，宽肩蜂腰翘臀，比专业模特还要出挑几分。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实在尴尬。
齐莫莫只好用一句明知故问的客套话打开场面。
“你回来啦？”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暖意，默不作声地轻轻点动下巴。
那幅度轻微得差点让两眼视力5.0的齐莫莫都没看出来，他干巴巴地笑道：“坐吧。”
岳甘棠脱下剪裁合身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椅背上，合拢长腿坐到沙发上，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齐莫莫赤/裸的双脚。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也坐。”
齐莫莫本来也要坐下的，听见这话干脆利落地在对面坐下。
岳甘棠置于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这人平时喜欢在沙发上依偎着自己，可今天……
那股丝毫未曾褪去的烦乱再次涌了上来。
岳甘棠觉得口渴得厉害，刚想俯身给自己倒杯水，目光正好将茶几上摆放的文件看了个清楚——离婚协议书。
他终于说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三句话：“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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