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提前过来。”
祝学义递给齐莫莫一摞资料，顺便把水杯搁在他面前，曲腿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今天彩裳娱乐有一场宴会，邀请了众多导演和投资方参加。
作为新加入公司的艺人，齐莫莫自然也要参加。
怕他因为不认识人而闹笑话，祝学义给他准备了宴会到场人员的名单和个人介绍。
齐莫莫翻开最上面的导演名册，下意识说道：“没，我还要感谢你把我叫出来。”
最近岳甘棠的行为越发奇怪，他在别墅里待着越来越别扭。
他不想过于自恋，但是岳甘棠的种种表现不由得齐莫莫不怀疑他喜欢自己。
看来这份协议的保质期连一个月都坚持不到了。
按在纸角的手指顿住，齐莫莫突然想起来，自己跟岳甘棠是协议婚姻的事情还没有告诉祝学义。
签了合同，双方便是利益共同体，这点他很明白。
齐莫莫端正神色：“祝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祝学义端起杯子凑到嘴边，问：“什么事？”
齐莫莫：“我跟岳甘棠快离婚了。”
“噗！”祝学义呛咳了几声，抖着手放下水杯，齐莫莫赶紧抽了张纸递给他，抬起上半身拍了拍他的后背。
祝学义拿纸擦了擦嘴。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选择题出现在他脑子里。
自己是先安慰一下即将遭遇婚变的齐莫莫，还是先给自家心思不纯的总裁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呢？
作为一名优秀的经纪人，祝学义迅速冷静下来，“详细情况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齐莫莫条理清晰地把自己失忆的情况都跟他说了。
几分钟后，祝学义向来沉稳的面容龟裂开来。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样，要不要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个经纪人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艺人。
齐莫莫心里微暖，摇摇头，“暂时没有大碍。”
祝学义放下心，斟酌了一会儿，“你跟岳甘棠离婚的事情不能着急。”
“倾听之声刚播出不久，岳甘棠在节目里亲口承认喜欢你，虽然很多人觉得他是为了节目效果这样说，但网上也有一部分人嗑你们的CP。”
他去办公桌前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直接送到齐莫莫手上，“你看，这是我让人统计出来的粉丝情况。”
祝学义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离婚的新闻爆出来，对你以后的发展很不利。现在你的粉丝基础薄弱，倘若有人恶意引导舆论，你可能会被全网黑。”
“起码要等倾听之声的热度过去，”祝学义想了想，“我们先把你失忆的消息慢慢散出去，等大众接受后再向外解释你和岳甘棠是和平离婚。”
笔记本屏幕亮起，眼花缭乱的表格映入眼帘。
齐莫莫挑了挑眉，这份统计报告做得很详细，彩裳娱乐不愧是业界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他把笔记本搁在膝头，右手按住下滑键，认真地阅览这份报告。
祝学义等了很久，对面的齐莫莫仍旧俯首盯着电脑屏幕。
就那么两三句话，至于看这么长时间吗？
祝学义心生疑惑，起身绕过茶几走到齐莫莫身边，“你现在的粉丝——”
他的话戛然而止。
笔记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分析。
“抱歉，我忘了不是这个文档，”祝学义在触摸鼠标上滑动手指，关掉这份word，点开另一个文档，“这个才是给你们看的。”
跟刚才那份语言晦涩难懂的报告不同，现在打开的文档里只有一个数据表格和几行简明扼要的总结。
齐莫莫扫了几眼，夸赞道：“咱们公司的数据分析做得不错。”
祝学义动作顿住，他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几分钟里齐莫莫并没有露出茫然的神情，相反，齐莫莫好像是真的在认真阅读那份报告。
“你——看懂了？”
齐莫莫挑眉，很淡然地回答：“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时间序列组合模型……这些我还是看得懂的。”
祝学义：“……”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齐莫莫是上完高中便当了艺人的吧？！
他一个正儿八经本科学校毕业的大学生，看到这些报告有时都感到头疼，齐莫莫就像是看早间新闻一样轻松自在。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
“嗯，好，我马上带他过去。”
祝学义挂上电话，“莫莫，我带你去换衣服。”
齐莫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疑惑：“这身不行吗？”
他知道自己傍晚要参加宴会，来公司前就换好了合身的黑色西装。
祝学义当然不能说行，陆祥宇可是特意为齐莫莫准备了一身衣服。要是因为他搞砸了，陆祥宇不得找他麻烦啊。
他看了几眼齐莫莫，挑出一条毛病：“黑色太死板了。”
既然经纪人都这么说了，齐莫莫只好跟着他去了换衣间。
*
富丽堂皇的大厅，灯光璀璨，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夜色里。
邀请而来的导演和投资方们陆续入场，盛装打扮的艺人们早已在大厅里等候，男男女女，皆是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最往里的落地窗一侧的角落里，齐莫莫坐在沙发上，右手端着杯红酒。
手腕微晃，晶莹剔透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打转。
青年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剪裁细致的西装恰到好处描出他纤细的身线，衬着落地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像一副精心描绘出的彩色素描画。
真实又虚幻。
不少人向他这里投来目光，或疑惑或惊艳。
齐莫莫有些无奈，虽然他已经签到了彩裳娱乐，但跟这些艺人们一点不熟。
祝学义本来说要给他介绍人认识，结果他一进场就没了人影。
连名字都叫不出，齐莫莫自然不能去跟别人搭讪，只好坐在这里装作品酒的样子。
“哎你看那是不是齐莫莫？之前有传言说他到咱们公司了，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你消息滞后了，他何止是签到彩裳啊，据说上面要大力捧他！”
“不是吧，他也就最近才火了啊……”
几名艺人突然停了聊天声，整场宴会也逐渐安静下来。
在这寂静的氛围里，皮鞋踩踏台面的声音尤为明显。
坐在角落的齐莫莫抬眸看向最前方的高台，那里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低头扶了扶台上的麦克风，轻咳一声，“大家好，我是陆祥宇。”
陆祥宇，彩裳娱乐的新任总裁，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里露面。
灯光有些刺眼，齐莫莫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男人的容貌，似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熟悉感。
主持台上，陆祥宇淡淡地往齐莫莫所在的方向瞥了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陆祥宇的讲话不长，却很有感染力，谈及公司的未来发展时自信满满。
底下的艺人们眼睛发亮，各位导演和投资方也认真地侧耳倾听。
等陆祥宇结束发言后，场地内响起潮水般的鼓掌声。
齐莫莫不由点头，这位新总裁看起来还不错。
自进场后就消失不见的祝学义突然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些人。”
齐莫莫听话地放下红酒杯，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迈步跟上祝学义。
他本以为自己要先跟同公司的艺人们打招呼，没想到祝学义径直走到了陆祥宇身边，“莫莫，这位是我们的总裁，陆祥宇。”
齐莫莫礼貌问好：“陆总好，我是齐莫莫。”
陆祥宇笑了，俊朗的五官染上明亮的色彩。
“莫莫，不记得我了吗？”
齐莫莫：“？”
看见他瞪圆了一双小鹿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陆祥宇唇角微勾，提醒他，“你八岁时在游乐场遇见的小胖子。”
八岁，游乐场，小胖子……
三点信息交织成线索，齐莫莫从记忆深处挖到了一点印象。
有一次他跟谢有庆跑出去玩，在游乐场救下一个被野猫围堵的小胖墩，当时那胖乎乎的小男孩被吓得差点哭断气。
“是你？！”齐莫莫真的惊到了，陆祥宇跟小时候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祥宇莞尔：“你果然没认出来我，我可是一直记着你呢。”
这话说得就有点暧昧了，但是陆祥宇神情坦荡，似乎只是单纯地感慨那段时间短暂的友情。
齐莫莫便没有多想，有些唏嘘：“都过去十六年了。”
“别再回忆了，”陆祥宇苦笑了下，“那时候我太丢人了。”
两人笑着聊了一会儿，引得不少人向这里投来隐晦和好奇的视线。
这场宴会同样邀请了一些媒体记者，不过都是和彩裳娱乐交好的几家媒体。
在宴会还未结束前，彩裳娱乐新总裁公开露面的消息便已流出，同样传出的还有齐莫莫跳槽到彩裳娱乐。
*
齐莫莫是深夜才回到别墅的。
翡翠黑的玛莎拉蒂敞篷跑车停在门前，陆祥宇从驾驶座下来，绕到侧面打开门，将齐莫莫半抱半扶地架出来。
齐莫莫脸颊醉得发红，脚步不稳，单手靠着车门撑住身躯。
陆祥宇苦笑：“早知道你酒量不好我就不让你喝了。”
宴会上他带着齐莫莫认识一些著名导演和投资方，来往之间齐莫莫喝了不少的酒，偏偏他忍耐力很强，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喝醉了的。
就连始终在他身边的陆祥宇也毫无察觉。
清凉的夜风吹散些许醉意，齐莫莫轻轻推开陆祥宇，摇摇头。
“我没事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祥宇失笑：“跟我还这么客气么。”
勉强留出一丝清醒，齐莫莫笑了笑，“等有庆训练完回国，我们一起吃顿饭。你先走吧，太晚了，路上小心。”
目送陆祥宇驾车离开，齐莫莫转身在门锁处输入指纹。
刚打开门，他便一头撞在了男人宽阔的臂膀里。
本就晃悠的脑袋更是迷糊了，齐莫莫茫然抬头，语调带着委屈，“头疼。”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头靠在男人胸膛前蹭了蹭，像只向主人撒娇的猫咪。
岳甘棠紧紧抿着薄唇，半搂半抱地把人扶进客厅，然后去厨房接了杯温水。
回到客厅时，齐莫莫正斜倒在沙发上，似乎姿势不舒服，他歪了歪脑袋，蹬掉皮鞋，往沙发里滚了半圈。
西装外套被扔在地上，衬衫上扯露出半截皮肉紧实的腰身，白皙诱人。
岳甘棠步伐顿了顿，几秒后他走到沙发前，将人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举着杯子喂了几口水。
虽然眉毛轻皱，齐莫莫仍旧乖乖地喝了下去。
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岳甘棠垂眸，轻声问道：“送你回来的是陆祥宇吗？”
喝了水，齐莫莫仿佛清醒了些，他点点头。
岳甘棠声音沉了几分：“你到彩裳娱乐……是因为他？”
怀里的人继续点头。
岳甘棠覆在他腰间的双手陡然加重力道。
在看见莫稻枚给自己发来的消息时，他就一直在按捺自己的怒火和悲愤。
是齐莫莫把他拉进梦境里的，他怎么可以说退就退，一点后路都不留给自己？！
“放、放开。”齐莫莫半睁眼睛，水光潋滟，眼角红晕勾人，“你放开我，难受。”
岳甘棠闭了闭眼，抵不住汹涌而来的涩意。
谁更难受，莫莫？
我们谁更痛苦呢？！
无法压抑的荒凉感从心底窜起，让男人迫不及待地想寻到一点有真实感的安慰。
打横抱起口吐醉语的齐莫莫，岳甘棠把人带回主卧。
厚重的红木大门，挡不住房间里溢/出的声响。青年的声音由最初的高昂慢慢变得低沉沙哑，最后是低不可闻的求饶声。
……
宿醉的晕沉感与全身的酸疼交杂在一起。
齐莫莫闭着眼睛挤出几声□□，嗓子沙哑地说不出来话，胡乱摸索的手触到一具温热的躯体。
齐莫莫：“！”
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脸。
酒后乱/性！
四个大字劈进齐莫莫脑子里。
“醒了？”
男人清晨的嗓音低沉性感，有力的手掌揽过齐莫莫的腰肢。将人牢牢锁进怀里，下巴蹭了蹭柔软的发顶，“再睡会儿。”
齐莫莫：“……”
睡、你、麻、痹！
齐莫莫沉着脸扯下岳甘棠的手掌，忍着酸疼下床，从地上捡起散乱的衣物，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出了主卧。
砰！
房门被狠狠甩上。
床上，男人无力地抬手挡住双眼，指缝间露出的眼角微微发红。
安静良久的主卧，轻轻呓语响起。
“莫莫，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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