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庆偏头看了眼齐莫莫，嗐了一声，“你也别灰心，没名没姓、没见过的人，要找到他肯定不容易。”
他突然促狭地笑了笑，“莫莫，你说这要万一这人是女的，你们岂不是天赐良缘？”
“我有种感觉，”齐莫莫轻轻摸了摸后脑勺，眉心微拧，“这个人是男的。”
提及这个话题，齐莫莫的表情有些消沉，谢有庆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风从降下的车窗涌进，带着丝丝凉意扑在脸上，齐莫莫微微偏头，让风将额前发丝扬起。
红灯正亮，车子停下。
路边，一位路人正举起相机拍摄对面的远山，镜头一低，趴在车窗边的青年落在屏幕上。
发丝轻落，额前粉红痣完全显露出来，青年眉眼含笑，唇角微微扬起。
路人盯了相机屏幕两秒，立马抬头去寻镜中人。
绿灯亮起，车速缓缓提起，青年转过头，似乎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路人赶紧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将青年完美的侧脸留在镜头里。
齐莫莫丝毫没有察觉到被偷拍，第二天按照约定去跟岳甘棠“做戏”。
为确保万一，祝学义和莫稻枚分别找了几位“路人”来给两位“偷拍”路照。
两人从车上下来后，岳甘棠轻轻抿起的薄唇松了些弧度，右手往下稍探，想要去勾齐莫莫的手腕。
仿佛没有看到岳甘棠的小动作，齐莫莫往前走了两步，朝后笑了笑，“走吧。”
岳甘棠眼神微黯，下巴晃出点弧度，跟他并肩往前走进医院。
“路人”的手机里留下齐莫莫向岳甘棠微笑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屏幕里的岳甘棠似乎从头到脚都在发光。
进入医院后，齐莫莫偏头拉近了一点距离，小声道：“不要牵我手，我不喜欢。”
一小会的安静后，岳甘棠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挂了号往约好的医生办公室走，进去前齐莫莫突然停住脚步，“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儿再去。”
岳甘棠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是一声轻轻的嗯。
为了不显太过刻意，在他们进入医院大门后，“路人”不再进行拍照。
二十分钟后，齐莫莫拎着一个袋子进了医生办公室。
岳甘棠坐在医生对面，座椅不够高，两条长腿斜在桌子外面。
听到门开的声音，他立刻转头看向门口，看见齐莫莫时唇角微微翘了翘。
医生正在电脑上填写电子病历，开了几张单子递给岳甘棠，“岳先生，我建议你先做几项检查，只开些养胃的药治标不治本。”
岳甘棠垂眸接过单子，摇摇头。
“不——”
“需要做哪几项检查？”刚进来的齐莫莫按住岳甘棠的肩膀，越过他看向医生。
医生愣了愣，下意识问了句：“您是？”
齐莫莫微笑：“我是他的丈夫。”
闻言岳甘棠眸子动了动，没有出言否认。
目光在两人身上晃了下，医生点点头，“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下一位病人。”
“没关系，”齐莫莫把岳甘棠压在椅子上，又问了句，“做哪几项检查？”
几分钟后，齐莫莫拿着医疗卡和单子，跟岳甘棠一起走出医生办公室，顺手把拎来的袋子塞给他。
“胃不好就要吃早饭，”他低头翻了翻检查项目的地点，头也不抬道，“在医院食堂随便买的，难吃也得吃点。”
等齐莫莫确定好做项目的顺序，一抬头就发现岳甘棠已经开始吃了。
修长的手指捏着医院廉价的塑料食物袋，身上的名牌黑色衬衫跟袋子里露出的半截菜包子格格不入。
齐莫莫：“……”
他抿住嘴角的笑意，歪头抵唇咳嗽了声。
“那个什么，边吃边走不容易消化，”齐莫莫压低声音，“先找个地方坐下吃吧。”
岳甘棠的视线在他脸上晃了一圈，听话地把塑料袋重新包上，拎起袋子的两个角，跟齐莫莫走到医院落地窗前的长椅上。
他们来的时间早，医院里人虽然不少，但大多数是老人和行色匆匆的中年人，有时会往两人这里瞄上几眼，却不会为他们停下脚步。
太阳渐渐移动位置，五六分钟后，齐莫莫脚边的地方已经被阳光覆盖。
齐莫莫正低头玩着手机，压根没注意周围的光线变亮又变暗。
岳甘棠上半身斜着，吃包子的速度越来越慢，目光几乎是黏在齐莫莫身上。
“吃完了——”吗。
齐莫莫刚抬头，嘴里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里。
仔细瞧了瞧岳甘棠别扭的坐姿，又瞅了眼头顶上强烈的太阳光线，齐莫莫表情没有变化，收起手机站起来，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岳甘棠。
“走吧。”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岳甘棠捏着包子底的手指紧了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把塑料袋系了起来，刚想要起身，手里的袋子突然被人拽走。
“跟上，”齐莫莫语气淡淡，“要做的检查有点多。”
岳甘棠眼神亮了亮，起身跟上往电梯方向走的齐莫莫。
齐莫莫把袋子塞到垃圾桶里，按下上行的电梯键。
做完几项检查后，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两人刚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便被粉丝们堵住了。
护士叫了保安过来，岳甘棠护着齐莫莫在粉丝人群里艰难地移动。
见粉丝堵住了通往电梯的道路，岳甘棠眼神微冷，“请大家让一让。”
听到他的声音，粉丝们的喊声更高了。
周围的护士和保安不断在喊请安静，岳甘棠突然拉住齐莫莫的手向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两人拐过走廊拐角，径直冲进安全通道。
杂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间里不断传递放大，岳甘棠和齐莫莫竟比后来的人跑的越来越快，很快便隔了五个楼梯的距离。
两人从底下停车场的通道离开，一头钻进停在那里的车。
司机开车的动作迅速，等到粉丝们追下来时，只能看到未能散尽的车尾气和拐入转角的车影。
“呼呼呼”
齐莫莫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看向岳甘棠，语气惊叹：“你跑的也太快了吧。”
驾驶座突然传来声音，“练出来的，当年他可是被私生饭追的差点从三楼跳下来，长跑耐力非同寻常。”
是莫稻枚。
他脸上挂着笑容，瞥了眼后座上两人相牵的手，递过来毛巾和水瓶。
齐莫莫接了，没急着擦汗，“医院没事吧。”
“没事，”莫稻枚转回头，“提前跟院长打过招呼了，不会影响他们正常营业。”
两人去的是家私人医院，虽然粉丝们的行为看起来很粗暴，实际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齐莫莫擦了擦额角的汗，松了口气，“以后别在医院干这种事了。”
“不是，”说起这事，莫稻枚有些尴尬，“我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刚刚才知道在医院前面一千米多的地方有一场明星路演会，他们是从那里赶过来的。”
齐莫莫：“……”
所以说，他们是无意之中拉走了别人的客人吗。
莫稻枚对这事也挺尴尬的，低声解释会给对方一点补偿。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松松挂在上面。
“谢谢，”齐莫莫瞥了眼男人的神情，摇摇头，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矿泉水，“我自己有。”
他拧开瓶盖仰脖喝了几口水，又擦了擦汗。
岳甘棠的目光扫过前面的莫稻枚，抿了抿唇，低头将自己的水喝了。
两人都渴得厉害，两瓶水很快便见了底。
岳甘棠又拿了瓶水，浸湿了毛巾，递给齐莫莫。
他小声道：“用这个吧，比较凉快。”
齐莫莫盯着湿了半面的毛巾，神情一点点严肃了起来。
“岳甘棠，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吧。”
岳甘棠睫毛重重一颤。
似乎知道他的下一句是什么，他眼神变得低微起来，轻轻地看向齐莫莫，无声地祈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但是齐莫莫并不为他所动，径直说了下去。
“跟你装恩爱是迫不得已，”齐莫莫突然顿了顿，接下来的语速变得很快，“我是为了谢有庆的名声才跟你演戏，你必须时刻记得一点，我很——”
他再次停住，将涌到嘴角的“讨厌”吞了回去。
“我很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所以是不会再喜欢你的。希望你能记得咱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任何感情。”
一连串的话出来后，齐莫莫偏了偏头，挡住眼底的疑惑。
刚刚，就在刚刚，他在为岳甘棠心疼。
在岳甘棠难过的眼神里，他心尖突然颤了颤，一股心疼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里，导致他不得不停住两次话语来遏制情绪。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微微眯起眼睛。
是六年来留下的习惯吗？
齐莫莫后脑勺又隐隐疼起来，他不再想这件事，转过头重新面对岳甘棠。
“你——”齐莫莫呆住了。
没料到他突然转头，岳甘棠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挡在眼睛上，遮住发红的眼眶。
在齐莫莫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莫稻枚便将前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后座蔓延开一阵沉默。
在难言的寂静里，岳甘棠的声音带了点哑意，“莫莫，我知道是在做戏。”
他移开手指，眼眶的红意加重。
“我只是、只是入戏了，入的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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