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剿匪,修卫的功劳最大,这个月你好好歇着,养好身体。”男人看起来五十出头,蓄了一些胡须,目光精明。
楚修面色苍白,背上伤口渗出的血顺着脊梁骨流下,但他在燕王面前不能没有分寸,就是疼也要站的笔直。
“多谢王爷。”
燕王满意的点头,看到他眼中的不羁时,微笑中夹杂了淡淡的嘲讽,“染儿不小心把你给她的哨子弄坏了,这几天可难过极了,你有时间再给她做一个。”
“是。”
燕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错身离去。
楚修这次的身份是燕王府死士,原本他是无拘无束的江湖游侠,却因为爱上燕王府庶女魏染,不忍她在燕王府受苦,决定投靠燕王成为燕王府的死士,以为能更好的保护她。
然而他在燕王父女两人眼中,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魏染真正爱慕的是慕朝三皇子郑念,而燕王要辅佐的是当朝大皇子郑明。
故事中,自己会为了魏染除掉大皇子,被燕王带人杀害。但现在他可不会这么傻。
正当楚修预备关门给自己收拾伤口时。
一个黑衣男子捂着血淋淋的大腿倒了进来。
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金线云纹长靴的男子。
“说你是个奴才都是抬举你,不过是我爹养着的畜生罢了,给你吃给你穿,还让你练武识字,怎么,王大人碰不得你这金贵的身子?”
“能让王大人看上那是你这奴才运气好。下次要是再敢挣扎,当心本世子要了你的狗命!”
说话的人是燕王世子魏轩。
他似乎骂还不够解气,又扬起马鞭狠狠的死士身上抽了几下。
“世子,楚修今日剿匪归来,实在听不得喧嚣。劳烦您省省力气,要教训他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楚修淡淡的开口,声音虚弱不堪。
他背上的伤口肯定裂开了。
现在同住的三个人,就一个回来了,在被他打死谁给他帮忙上药。
燕王世子攥着鞭子,冷嗤一声。
不过是个死士,奴才都不如的东西,居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修卫可真是辛苦,是我不好,打扰修卫清净。来人,给我把他脖子抹了,动作利索点。”他像是在发号施令,然而他的视线却一直聚集在楚修身上。
燕王才走,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到。
那么,燕王世子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杀鸡儆猴。
“不过是个畜生一样的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外出做事有人看是燕王府的狗叫你一声大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能摆上台面的东西了。从前是什么可不重要,只要迈进这燕王府大门,只要做了死士,就是主人家的东西。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千万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说这话根本就是在给楚修说。
魏染虽是庶女,但也是燕王的血脉,燕王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没事逗逗他,但绝不允许楚修生出非分之想。
楚修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膝盖。
怎么受伤了想睡个安稳觉都有恶犬狂吠。
“世子,楚修不想闻到血腥味,今晚还要孟放帮忙换药,他不能死。天色已晚,世子还要回去陪王大人,毕竟整个燕王府也就您能让王大人舒爽高兴,孟放做不到,您又何必为难他,毕竟,人各有志。您和王大人,才是同道中人。”
燕王世子好男色的秘密还是楚修偶尔知道的,燕王对他管教甚严,要是知道这个秘密非得拨了他的皮。
楚修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
然而这平静的眼神却吓得魏轩一身冷汗。
他在外面养的小倌被发现了?
魏轩手下的人瞧着情况也不敢动作。
退回门外。
魏轩赶忙关好门窗,快步走到楚修身边,但又不敢靠近。
“楚修!你要是敢往外说半个字,本世子一定!”
“一定什么?”楚修淡笑这看向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更加恐惧“世子做事从来不藏好尾巴,那位小公子在外面可是耀武扬威,时时刻刻炫耀着自己有位权势滔天的恩客。”
“你、真的知道……还有谁知道!”
楚修指着地上的孟放,“还有他。”
“你!!楚修,你当真要得罪我?”
“怎么能说是得罪,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了出来,又请世子快些离开想要早些处理好伤口。”
魏轩喘着粗气,怒瞪着楚修。“你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能越主?”
楚修摇头。“当日来投靠燕王是因为生活所迫,一时脑热,我自以为燕王一直以侍卫之尊相待,原来在世子眼中您是我的主人吗?”
“你、”魏轩确实不敢得罪他。
楚修是父王最看重的死士,当年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有他在燕王府,父王才能安枕。
“呵、是。楚修大人早些休息。”
“不敢。”
魏轩走后,伏在地上的少年才敢缓缓爬起来。
“多谢。”
他长的唇红齿白,有些文弱,因此魏轩才让他去招待的王大人,那人是金陵来的钦察,押送了赈灾的钱粮。
孟放拖着残腿,爬到凳子上坐下,他目光有些发虚,“你不怕他?他可是世子。”
“为什么怕他,外人怕燕王是因为燕王养了上千的死士,既然是他震慑外人的依靠,我们为什么怕他?”
孟放从未听到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和楚修不同,他是自小被燕王收养的孤儿,学武识字,燕王就是他的主人,哪怕燕王要他去死,他也必须去。
甚至每次去替燕王办事,口中都要含着毒囊,若是被抓就要立即咬破毒囊自尽。
楚修明白他的困惑。
他们现在所处的朝代是慕朝,制度类似于分封制,天子姓郑,慕朝却有三名异姓王,现今灾祸频出,朝政不稳。
几乎稍微有点积蓄的人家都会收养几个孩子,培养成死士。
比起明面上的力量,谁家死士多,才更让人害怕,因为死士代表着暗中的毒箭,冷不丁来一下没人受得了。
从孟放的目光中,楚修看出了挣扎。
但人总会想明白的。
——
楚修想要尽快离开燕王府,八尺男儿怎能一直窝在深宅为人在官场拼斗,如今边境不稳,外地入侵,朝中还有燕王这样的混账,看到钱就往自己的窝里扒。
为这种人卖命,命也太贱了。
但在此之前,楚修要先找到被燕王接走的母亲林氏。
楚修正想着事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和频率,应该是个女子。
“修卫,你在吗?”
是魏染。
楚修走过去开门,但并没有让她进来。
“五小姐。”
“修卫,你也太不当心了,怎么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我刚刚问过大夫,他说你险些没了命。”魏染说着就有些哽咽,但半天流不出眼泪。
楚修知道,这个时候男女主已经相遇,魏染甚至一直在帮郑念做事,针对燕王。
“属下无碍。”楚修不想再演的深情,对魏染恭敬冷淡。
魏染见他对今日自己冷漠,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又被她咽了下去。
楚修这次受伤是因为协助官府剿匪。
那匪徒横行霸道,在燕地盘踞多年,身家丰厚。
但记录在册的金银竟然不到三百两银子,魏染了解自己的父亲,一定是他暗地里把钱拿了。
念哥哥近日正为金银发愁,魏染想从楚修嘴里把那笔钱的消息撬出来,但楚修对她这么冷淡,让她怎么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而且楚修今日怎么怪怪的,他难道不喜欢自己了?
以往自己对他说话,楚修都会面红耳赤,紧张不已。
他今日是怎么了……
看着楚修冷漠的侧脸,魏染有些害怕,若楚修真的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魏染舍不得楚修掌握的消息,他的武功。
但今天很明显,楚修根本就不想和她再多说什么。
魏染到底也是燕王的女儿,这些年伏低做小也是对比自己身份高的人。
她自认自己已经对楚修够好了,难道,他还不满足?
孟放拖着残腿一回来就看到五小姐在,随即沉默的退出院子。
魏染也不在乎,不过是个死士,要是敢多嘴打死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做死士最重要的就是替主家保守秘密。
他不会外传。
也不敢。
“五小姐回去吧,一会大夫要来给属下换药,您在这不好。”沉默的气氛被楚修率先打破。
“那、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对了,你要记得再给我做个哨子,上次那个我不小心弄坏了。”魏染说这话毫不心虚,那哨子分明是被男主带走了。
楚修也不正面拒绝,只是淡淡的对她道:“小姐慢走。”
魏染走的不甘心,出去后瞪了一眼拖着残腿的孟放,那天的事她也知道,一个小小死士竟敢违背主上,真是不想活了。
魏染也知道,他绝对活不了几天。
大哥绝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等魏染离开,孟放才进来,他坐在自己床上闷了一会,忽然吐出四个字:“蛇蝎毒妇。”
此时,一只墨色的鸽子忽然从窗口飞入,孟放看到鸽子两翼的下的白色绒毛,震撼的瞪大眼睛。
楚修姓楚……
霖熙郡楚家,善驯白绒墨鸽,但早已隐世,他们驯鸽的技法也已经失传,也因此现在往来传信,只有皇家贵胄才用的起信鸽。
楚修没有刻意避开孟放,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楚修将顾县丞之事写在信纸上,塞进鸽子脚上的竹筒。
“去跟着那只鸽子,把信交给同一个人。”
楚修指着男女主来往信件的信鸽说道。
“咕咕咕、咕咕!”鸽子乖巧的去蹭楚修。
楚修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孟放看呆了……
而下一刻让他更震撼的事发生了。
楚修的鸽子,真的从窗口飞了出去,不远不近的跟着那只白色的鸽子。
“最近才认识,还不太熟,但小家伙挺聪明的。”
楚修看着远去的鸽子,像是看着自己家的崽。
孟放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整个慕朝都在找的楚家驯鸽人,居然是燕王府的死士。
他是脑子进水了?
居然来燕王府做死士?
另一边,魏染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
“怎么了,说。”燕王正为顾县丞得知自己私挪赈灾钱粮的事情烦忧,顾县丞在当地威望极高,是个百姓爱戴的好官,但好官就爱多管闲事。
据人说,顾县丞现在打算偷偷跑去金陵告他一状。
魏染低着头,今日穿了淡色的衣服,显得清丽,但说的话却比一般男子还要狠毒,
“爹,您给楚修种下蛊虫吧,孩儿害怕,他不会再为了女儿替您效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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