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娇娇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这孙老太太把她娶进门,就是想让她当生育工具。这对于21世纪的冯娇娇来说,简直太可怕、太荒谬。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完全不认识了凶男人。
可是,该往哪里跑呢?
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什么都得依靠集体,根本没有谋生的路子。离开这里的话,冯娇娇连饭都没的吃,除非回娘家。
可娘家人口众多,房屋不够住。兄嫂对于她这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傻姑子厌弃已久。平时不是打,就是骂,极尽苛待。如今好不容易把她嫁了出去,又怎么可能再让她回去?
想到这里,冯娇娇顿时绝望,心中冰凉一片。
这个时候,孙老太太见她蹲在墙角半天不动,奇怪的问:“娇娇,你在那里干什么?”
冯娇娇又是一惊,连忙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她是个傻子,孙老太太并没有多想,见她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梳,便走过去说:“奶奶带你去洗漱,一会儿就吃早饭了。”
冯娇娇浑浑噩噩的跟着她,心里乱糟糟的。
孙老太太倒是很有耐心,像教导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的告诉她水缸在那里,毛巾在哪里,脸盆又在哪里。
孙老太太从前是大家闺秀,出生在书香世家,性子柔和。即使后来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欺负,骨子的东西,性格还是没怎么变,跟周围那些说话粗鄙,声音洪亮的老太太们很不一样。
许是孙老太太太过温和,冯娇娇竟慢慢的放松下来。
洗完脸后,孙老太太又让她坐在板凳上,然后找来木梳,给她梳头。
其实冯娇娇的头发很短,根本用不着梳。因为她是个傻子,不知道注意卫生,偏偏头发生的密,经常一股子味道。一到夏天,还容易长虱子。
冯娇娇的嫂子就直接给她剪了个男人似的寸头,反正傻子不知道好不好看。
她上一次剪头,是两个月前,天气刚刚热起来的时候。
冯娇娇的嫂子剪的很敷衍,东一剪,西一剪,参差不齐的像狗啃的,把她剪的更像傻子了。
现在头发稍微长长了些,但还是短,瞧着怪模怪样的。
孙老太太便用木梳沾了水,先把翘起的部分梳平,然后给她梳了个三七分的小分头。这么一弄,整个人清爽整洁的不少。
孙老太太仔细打量冯娇娇,发现她长的并不丑,五官小巧又精致,尤其一双眼睛,十分的漂亮。只是平时总是脏兮兮的,穿的也邋里邋遢,加上总是一副傻相,好相貌都被糟蹋了。
孙老太太一边观察,一边想:等头发留长点,梳两麻花辫,模样肯定不比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差。虽然是个傻的,但就冲这长相,孙儿也不算太亏。
她甚至想着,将来两人生的孩子,肯定也个漂亮的。
这样一想,孙老太太立刻高兴了起来,又拉着冯娇娇到桌边坐下。
这个时候,谢腾飞已经将早饭做好,正站在灶台前盛粥。
孙老太太走过去帮忙端粥,将其中一碗放到冯娇娇的跟前,又递给她一双筷子,温声说:“吃吧!”
冯娇娇接过筷子,习惯性的说了声谢谢。
孙老太太顿时一愣,狐疑的看向冯娇娇。
冯娇娇对上她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角色是个傻子。而傻子是不会说谢谢的。忍不住心里一慌。
这个时候,谢腾飞端着一碗干饭坐到了对面。那干饭上面,卧了块雪白的猪油。猪油□□饭的热气一熏,慢慢化成了透明的油水,渗入米饭的缝隙里。
谢腾飞用筷子搅拌了几下,便开始往嘴里扒拉米饭。结果才张口,就发现冯娇娇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睛瞪的圆圆的。
谢腾飞以为她眼馋自己的猪油拌饭,心里没来由的厌恶,脸色便跟着沉了下来。
“坐那边去!”他指向不远处的小板凳,冷冷的命令。
冯娇娇又是一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听孙老太太说:“干什么啊!这不坐的好好的?”
谢腾飞面无表情的说:“看着她,饭都吃不下了。”
孙老太太就忍不住心堵,“她是你媳妇。”
谢腾飞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冷冷的。
孙老太太看在眼里,又是一声叹息。
孙儿还是嫌弃孙媳妇,也不知道之前答应圆房,是不是哄她的。可这事不能逼太紧,反正人已经娶回来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边孙老太太在琢磨圆房的事,冯娇娇也在琢磨着。
通过一早上短短的相处,冯娇娇发现谢腾飞挺厌恶自己的。从昨晚让她睡席子可以看出,这人压根不想碰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冯娇娇瞬间宽了心。觉得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
之后吃早饭的过程,冯娇娇一直偷偷观察谢腾飞。发现他吃的特别快,三两分钟便扒完了一碗饭,然后看也不看她,迅速的离开饭桌。仿佛跟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的样子。
冯娇娇彻底的放心了,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
吃完饭后,谢腾飞就去上工了。
现在是农闲时期,地里活不多。但大队里搞了副业,同样闲不下来。
谢腾飞分到的活,是去十公里外的沼泊湖边砍竹子,再用板车运回来,给村里人编竹篮、竹篓之类的东西,然后以大队的名义拿出去卖。
用来编东西的竹子,必须选那种老的、粗的,比较经用,也结实。
但这种竹子砍起来很费劲,主要是重,块头也大。砍个三五根还好,多了就吃不消。尤其砍完竹子后,已经精疲力尽了,还要拖着重重的板车,走十公里的路赶回来。
更要命的是,现在是夏天,人本来就虚,再干这么重的活,一不小心就中暑,实在是吃不消。村里好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去过一次后,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最后纷纷不肯再去。
现如今还肯去砍竹子的,就只剩谢腾飞一个人了。
队长知道这是个苦活,怕谢腾飞也撂挑子,很大方的给他记了12个工分。如果是高温天气,还可以再加3个工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高分啊,是普通女人的两倍了。
村里有人眼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恨自己吃不了那个苦。
谢腾飞倒也不偷懒,每天都是满满一板车的竹子,半点不放水。别人就更加不好说闲话了。
除了谢腾飞,孙老太太也是要干活的。
在这个年代,除非病倒在床上起不来,否则不管多大年纪,都要干活。像小孩子,基本上六七岁就跟着大人挣工分了。
原主是个傻子,也一样要干活。
可惜她脑子糊涂,做事还不如小孩,挣得那点工分,都不够自己吃。也正因为如此,家里人更加厌弃她,说她只会吃白饭,什么用都没有。
孙老太太是知道冯娇娇情况的,所以也没指望她挣多少工分,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于是出门做工的时候,就将她一块带着了。
孙老太太分到的活,是割猪草。很轻松,但挣的工分很少。一天下来,也就三四个工分。一般分到这种活的,都是些孩子和老太太。
孙老太太干活有经验,出门的时候挎了个大号的竹篮,里面放两把镰刀。想着夏天日头晒,又找了个草帽,给冯娇娇戴上。
这傻子也就一张脸能看,要是晒黑了,孙子肯定更嫌弃。
冯娇娇不知孙老太太心中所想,把草编的帽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挺新鲜的。
她是城里孩子,没接触过这些。听孙老太太说要去割猪草,还觉得挺好玩的,一路上东张西望的。
很快,两天来到一条大围梗前。
这里的地势比其它地方高出许多,像一大片土丘,因此不方便开垦和浇灌,也就成了荒地,长满了杂草。村民们只要割猪草,基本都来这里。
此时,其它人都已经到了。毕竟夏天天热,都想趁着早凉把活干了。这样等日头上来,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众人看着孙老太太领着冯娇娇,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乡下人八卦,谢腾飞娶了个傻子的事,已经迅速传开。就在刚刚,几个老太太还凑在一块嚼舌根,说孙老太太老糊涂了,再怎么着急,也不能逼着孙子娶傻子啊!这不是让孙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有人说,他家谢腾飞本来就抬不起头。一个劳改犯,还能有什么脸?不娶傻子,谁嫁他啊!
又有人说,谢家娶了个傻子,怕是彻底没有出头之日了。谢腾飞再能吃苦,也没有用。以后这傻子会生一窝小傻子,把谢腾飞活活拖累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语气里带着笑话和幸灾乐祸。直到看见孙老太太过来,才闭上嘴巴。
有人故意冲着她问:“孙大姐,你后头跟着的是谁啊!”
孙老太太知道这些人都在笑话自己,心里来气,面上却一派平静的说:“是我家孙媳妇。”
那人又说:“呦,腾飞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怎么连块喜糖都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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