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边境的苦寒日子,在下车步入不夜阁的院子时,谢阮着实吃惊不小。
眼前亭台楼阁均仿照京城里的风格,无一处不精美,雕花的窗棂外花开娇艳,屋子里铺的是华贵的羊毛地毯,各色精美摆件和甜甜的熏香都叫谢阮晃了晃神。
这也太奢靡了吧。
谢阮踢掉了鞋袜,褪去外衫,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胳膊,她斜卧在美人榻上小憩一会,淡淡的夕阳像一层碎金般镀在她身上,浅光下她发丝柔顺,长睫如羽,好似画中人。
祁恽吩咐好手下警戒和其他事物后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伫立在窗前,眸光微震,竟失神了一会,那一刻夕阳光线和煦,这位习惯了刀枪剑影,惯来铁石心肠的男人,眼底少有的出现一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光。
如果,以后都这样,好像也不错。祁恽抿了抿唇,旋即嗤笑,是他疯了还是此女过于惑人?
也是这会子功夫,谢阮惺忪的睁开睡眼,舒展一下身体,拐过一盏水墨山水屏风走入内室,紧接着她眼神一颤,惊喜的哇了声,原来这屏风后还别有洞天。
只见一汪不大的温泉冒着热气,旁边一个小竹篮里放着半篮子鲜花瓣,房间里就有温泉,简直是奢华中的奢华。
谢阮用脚尖试探了温度,觉得刚刚好,于是慢慢的泡了进去,轻薄的衣裳沁了水,湿漉漉的贴着她的肌肤,蒸腾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一眼望去有种酒醉后的憨态。
夕阳光褪去的很快,不一会室内便暗下来,谢阮以手为枕,将尖尖的下巴磕在手肘上,眼皮耷下来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她听见屋子里有响动,迷茫的瞟了一眼后霎时睡意全无。
“谁在偷看?!”
祁恽的身影出现了,他并未偷看,只是在外间等了很久没听见声音,还以为她泡晕了过去。
“……是我。”场面十分的尴尬。
谢阮听到后长舒了一口气:“舟车劳顿一天,王爷怎么不回房歇着?”
祁恽的目光掠过眼前的景色,喉结微微滑动:“这就是我的房。”
“妾走错房间了?”谢阮大惊,难怪这里奢华无度,原来是她来错了地方,也不知祁恽会不会生气,她赶紧从温泉里爬出来。
谢阮现在就像一枚饱满多汁水的蜜桃,肌肤白里透粉,湿透的衣裳有几分透明,完美的裹挟出诱人的曲线。
“只有一间房。”祁恽伸手拦住了她,长睫垂下,遮住了眸子里晦涩的光泽。
浑身湿漉漉的谢阮撞进祁恽的怀里,呆怔的“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祁恽从未与谢阮同眠,所以她以为这次出来住店,也是按照规矩一人一间房的,嗯,为了省下一间房钱,他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吧?
祁恽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啄了啄谢阮的发顶:“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原来王爷家也没有余粮啊,只是再次感受到人间疾苦罢了。谢阮把脸贴在祁恽的胸膛上,贴心的像个工具人,自认为体贴道:“妾愿意,这样吧王爷,今夜您睡大床,妾睡罗汉床便好。”
祁恽有些暴躁了,这不就是不愿意的意思?他理解的没有错吧。
“……”
祁恽觉得有必要和这个故意装不懂的小女子好好说说。
“此次出行,是有军务在身,此刻起,你是我的宠姬,我对你就像纣王对妲己,幽州王对褒姒,你说什么我都会依你,明白吗?”
谢阮咬了咬唇,眼神茫然:“那现在,您出去。”
祁恽:“?”
还真是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祁恽咬了咬牙,额角的青筋直跳。
谢阮噗呲一笑,用手摸了摸祁恽的下巴:“妾说笑话呢。”她听明白了,祁恽这次出来估计是要演一场大戏,做出一副沉迷美色的假象给某些人看。
实实在在的难缠的小女子,又狡猾又会哄人,祁恽心里的那点怒火被谢阮的手摸了摸,很快就烟消云散。
可另一股火也随之旺盛。
“二姑娘,你胆子不小。”祁恽长臂一展,将谢阮反转了身子后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贴着谢阮的耳朵,一下又一下的去吻她耳后敏感的肌肤,灼灼的热气预告着威胁,谢阮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祁恽很霸道的抱紧了她,手指好像带了魔力,由上至下,很快就叫谢阮失了力气,她如一只待宰的困兽,无助的嘤咛。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温泉水泛着可以忽略的微光,水面摇摇晃晃,湿漉漉的一片泥泞。
祁恽从身后抱着谢阮,极致的释放差点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次与祁恽同眠是什么滋味,谢阮醒来后一点都记不清了,她太累了,迷迷糊糊之间,还记得祁恽用帕子在给她擦手。
咦,这位爷岂会伺候人,是累昏了头的错觉吧?谢阮再次睡去。
*
陆卑的王十一子名叫阿齐勒,他常年在边境经商,是个有手段又有野心的人,贸易集会定在一座庄园里,有精美歌舞也有勇士比武,还有吃不完的珍馐美味及饮不完的琼浆美酿。
翌日一早,还昏沉着的谢阮就被人从床上捞起来梳妆换衣,出门上车时她还有些迷糊,跨过门槛时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扑在前面的祁恽身上,差点把他的衣裳都扯歪了。
谢阮赶紧站直了,她可以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祁恽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下一瞬竟然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脸平静的往马车前走去。
周围的人脸色各异,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谢阮一颗心猛地紧张起来,差点惊叫出生,好在理智战胜了这种冲动,她想起来了,昨晚祁恽给自己“安装”了一个新身份,她是他的宠姬,无条件宠爱那种。
她把脸藏在了祁恽的臂弯中,目的是脸红彤彤不想让别人看见,可是在旁人的视角中,这就是□□裸明晃晃的撒娇呢。
他们的马车驶远后,身后的人议论纷纷。
“祁帅竟如此宠爱那名女子?”
“也不知那女子什么来头,定然美艳无比吧?”
“可惜不能一睹芳容。”
到了车上后谢阮又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可马车里实在颠簸的厉害,饶是她想睡也怎么都睡不着了,可与祁恽同处一室,还是这么狭窄的地方,与其和他大眼对小眼的尴尬,谢阮更愿意装睡。
可是,可是装睡也好痛苦啊,谢阮翻了好几次身,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祁恽好像终于被惹烦了:“睡不着就起来坐会。”
谢阮睁开眼睛,默默的爬坐起身子。
两个人都没说话,谢阮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小心翼翼的发问:“王爷这样做,不怕影响自己的名声么?”
祁恽淡淡的看了谢阮一眼,名声这东西,能吃还是能用?
“不怕。”
谢阮讪讪的点头,不再说话了,没什么好说的,这位爷根本就不会聊天嘛,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好在目的地很快便到了,谢阮以为他们是最早的,没想到大家都到了,他们压轴出场。
无数双眼睛都往他们的车前看,有好奇探究的,也有意味深长的,众所皆知祁帅从不参加贸易集会,今年破例,是因为他身边的宠姬想来,祁帅为博红颜一笑,这才赏光驾临,也不知那位女子是怎么样的一位美人,能让几乎不近女人身的祁帅如此优待。
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车帘终于掀开了,一脸肃沉的祁恽先下了马车,谢阮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紧追在后。
人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喧哗,只见一位着青色襦裙的女子出现在眼前,黑亮的发髻如云似雾,身姿窈窕又婀娜,虽然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从那双如山泉般澄澈的眼眸中,便能窥见其美色的一部分。
此等佳人,难怪就连祁帅都宠爱有加。
谢阮刚下车,就发现有无数双道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她只好假装看不见,准备和祁恽一起走进去,可祁恽定下脚步,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后,示意她挽起自己的胳膊。
谢阮瞳孔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演戏嘛,自然是要演全套了。
王十一子阿齐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站在庄园门口,就等着祁恽的到来。
“祁帅,阿齐勒在此恭候多时了。”阿齐勒会说汉语且无半点口音,自诩是半个汉人了,除了那张高鼻深目的脸。
祁恽回以颔首礼,有几分倨傲的望了阿齐勒一眼,阿齐勒虽贵为王子,但在权势滔天的边关军统帅面前,仍旧是不值得一提的小角色,祁恽肯驾临他举办的贸易集会,已经是赏脸了。
阿齐勒讪讪一笑,似乎感受不到祁恽的冷淡一般,笑容更盛,向前伸出手做出一个谦卑的手势:“祁帅,请往里走。”
“小心脚下,切莫磕着了。”祁恽仿佛不闻,倒是轻声嘱咐谢阮小心门槛。
“嗯。”谢阮底底切切的应了。
她觉得,他们现在好像一对趾高气扬又目中无人的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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