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恽的心情好了许多,看谁都顺眼了,他对谢阮招手:“是不是累了?”
没错,我心累,谢阮很遗憾的看着珍莲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起,祁恽怕陆卑人的媚术,所以他才不会带人家入王府呢。
“不累,就是有些无聊。”
祁恽想了想,是挺无聊的,反正这盘棋只要自己露面了便成功了一半,如果她觉得没意思,那就回不夜阁去吧。
阿齐勒生怕他们要走,急急的冲到大殿中央,行了个陆卑人的礼:“祁帅,接下来是拍卖会,请您移步高台。”
贸易集会的一大亮点便是这场拍卖会,隐藏于世的古董字画,珍稀宝物都可能出现在此,价高者可得。
祁恽看了谢阮一眼,谢阮点了点头,那就去看看好了。
*
庄园之外鹿景阳一袭黑袍,坐在一家茶肆门前喝茶,他一边喝一边不断的往后看,就好像身后藏着什么凶残猛兽一般。
贸易集会开始的庆典只有达官显贵可以入场,但随之而来的拍卖会却是官民同乐的盛会,普通百姓都可入内观看,所以此时,街面上并没有什么人,整个茶肆也只有鹿景阳一个客人。
茶肆伙计又给他上了一壶龙井。
“客官在此可是等人?”
“嘘。”鹿景阳伸出食指摁在唇前:“不该问的少问。”
“是是是。”伙计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说话。
过了一会阿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贴耳对鹿景阳说:“世子,一切准备妥当,那批盐已经送到了交易的地点。”
鹿景阳晃荡着腿,勾唇狡黠的笑了笑,从兜里扔出一块碎银在茶桌上,“走,去拍卖大会。”
一路上他晃晃悠悠的走,余光却在不断的注意身后。
到了拍卖会场内,鹿景阳报上名号,立刻有人引他入了包房,里面有几个边关军的低阶将军,鹿景阳一进门就把脚踩到了凳子上,他一边随意的掸灰边轻飘飘的说:“诸位同袍尽可放心,那批盐我的人已经送到了,保证交易顺利完成。”
其中一个将军连声说好:“自罗偏将死后,祁帅彻查后勤辎重,唉,我们的生意一下就不好做了,还以为祁帅对我们产生了怀疑,无奈之下,断了好几条运输线。”
鹿景阳晃着食指轻轻一笑:“怀疑什么,祁帅今儿不也来了贸易集会吗?”
对对对,还是为了身边那位神秘美人所来。看来传说中英明神武的祁帅,也难逃美人关,一旦祁帅身上出现了人性的弱点,这些倒卖军资,甚至偷偷贩卖私盐到陆卑去的蛀虫们,立刻也打消了对此次交易的忌惮和怀疑。
怕什么,凭借鹿世子的身份,即便祁帅发现了什么,不也要卖南伯候几分面子?
“鹿世子,事成之后,您六我们四,一分钱都不会少。”
“对对对,多亏了鹿世子相助,能结交到鹿世子做朋友,是吾等荣幸啊。”
“来来来,举杯敬鹿世子一杯。”
鹿景阳举杯示意,不不不,现在还不是谢他的时候,等入了刑部大牢,他们有了免费的房间住,免费的饭菜吃,再谢他也不迟。
“现在是要干什么?”鹿景阳心情放松了几分,走到窗栏之前,他们的包房正对高台,待会的宝物拿上来时可以清楚的观赏到,高台之下则是广阔的空地,那些普通百姓们便只能在空地上踮脚观赏。
“哦,待会是开场首拍,据说是一块红宝石,有鹅蛋大小,千年难遇。”
鹿景阳对这些没兴趣,他低头喝了一口酒,目光在摩肩擦踵的人堆里逡巡,很快就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那不正是昨日拿火铳怼他肾的小白脸,薛丰么?
他来这儿有何事?
鹿景阳仰头喝完酒,小爷我今儿有事在身,如果事成后这小白脸还没走的话……
哼,他一定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身边一位裨将见鹿景阳盯着人群直直发愣,忍不住问了一声:“鹿世子,您在想什么呢?”
鹿景阳扔掉酒杯,抱着手臂看了那人一眼后,找了张椅子坐下:“我说这事儿都办成了,你们跟踪我的小尾巴,该撤了吧?”
那位裨将面色一僵,尴尬的搓了搓手:“这个,这个……”
原来这位鹿世子一直知道有人在跟踪他。
“没事儿,事关重大,谨慎些是应该的。”鹿景阳翘着二郎腿,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的小诡计在祁帅眼里就和小孩子过家家般幼稚简单,鹿景阳早就收到了祁恽的提醒,所以这些日子他吃吃喝喝,做足了纨绔样。
咳,虽然他的爱好一直都是吃吃喝喝。
*
薛素素站在人堆里,目光紧紧注视着人群,一旦有年轻的女子经过,她就会认真的打量对方的脸,很可惜,全都不是她要寻找的人。
谢阮,谢阮究竟去哪里了?
薛素素走出拍卖大会,望着来去匆匆的行人长叹了一口气。她是江南医学大家薛万谷的女儿,其母亲与谢阮的母亲是表姐妹,薛素素性子活泼,总爱东奔西跑,父亲薛万谷十分开明,也不拘束她,薛素素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已经习得薛万谷七八成的医术。
前两年她随母亲进京探亲,借住在谢阮家中,和谢阮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和姐妹,当太后下旨封谢阮为乐阳公主远嫁和亲之时,假死之计就是她和谢阮一起商量好的。
假死计成功后薛素素用父亲所教的推骨术助谢阮改变了容貌,从此世上再无谢阮,她必须要换一个新的身份生活。恰好此时西青县有一位孤女陆微微,年十六,和谢阮年龄相仿,并在不久前染病去世。
薛素素便联系了陆微微的二伯,花银子买下了陆微微的户籍,边疆比关中要乱,不少入了贱籍或者犯法之人会在此使手段洗净身份,算不得稀奇,陆二伯收足了银子和封口费,承诺绝不将此事抖落出去。
原本薛素素是想将谢阮带回江南的医馆,可那时谢家刚得谢阮死讯,天家、谢家及陆卑王室都很震惊,薛素素和谢阮才彻底明白,此事关系两国安宁,若败露出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滔天大祸。
在母亲的催促下,薛素素不得不回京一趟,待她再回到西青县时,谢阮早就不见踪迹。
薛素素苦寻多日,无意间在一家当铺里发现了一枚玉佩,是她曾经送给谢阮的生辰礼,顺着这枚玉佩,她找到了被关押在牢中的陆二伯,可他神智错乱,面对薛素素的质问只会机械的回答。
“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大人开恩。”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薛素素按捺下心中的烦闷,去旁边的一家茶肆喝了壶茶。这家茶肆离拍卖会很近,近到可以听见里面锣鼓声阵阵,一个男人高声道:“下面是第一件藏品,天下奇物之红宝石。”
她喝完了茶,还是准备到里面看看,万一有线索呢?谢阮应该还在边疆。
刚走到路中央,一个捂着肚子满脸尘土的男人不小心撞到了薛素素的肩膀,薛素素瞥了那毛躁的人一眼,二人错身而过。
她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捂着肚子的手指缝中一直在渗血,嘴里喃喃自语,说的是:“不好了,我们中计了。”
*
祁恽坐的位置是全场最佳,并不是任何一间包房,就是在拍卖台之上,每一件物品拿出来,都像是摆在他的面前。
阿齐勒的位子也在这里,当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漆木制盒子呈上,打开盒盖露出黄色丝绒布上艳光四射的宝石后,他转头殷勤的向祁恽介绍起来。
“祁帅,此宝石是一位牧民在雪山之巅发现的,在一株雪莲花之下,大家都说,这是雪山上神女的眼泪,非常圣洁炫彩,谁能得到这块宝石就能得到神女的庇佑。”
这个王十一子还真挺会编故事的,谢阮看看红宝石再听听他夸张的介绍,还好她囊中羞涩,不然肯定会忍不住竞拍,神女的眼泪啊,就听上去又扯又吸引人。
祁恽无动于衷,他喝了口酒,发现了谢阮那灼灼的目光。
“娇娇喜欢?”他亲昵的摸了摸谢阮的头发。
“没有。”谢阮轻轻摇头。
那为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宝石看?比刚才瞧珍莲的目光还要深情。难道,她喜欢红色?
祁恽不动声色的扣紧了谢阮的腰。
“起拍价五百两。”负责竞拍流程的掌柜高声道。
谢阮的心颤了颤,那红宝石真好看,就算不是神女的眼泪,也好看。
“真的不喜欢?”祁恽又问了一遍。
谢阮目不转睛的看着红宝石:“不喜欢。”
她听见祁恽叹了口气,接着举了举手,比了一个五。
掌柜的大喜:“祁帅加五百两?”
祁恽弯了弯唇角:“五千两。”
话音甫落一片哗然,为博美人一笑,祁帅竟一掷千金。
“五千两,成交!”一锤定音,周身贺喜声连连,谢阮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切。
拍卖台上的喧闹同样吸引了台下的百姓,人群中爆发出一连串的欢呼,薛素素正拨开人群往里面走来,听见欢呼声,她下意识的抬眸。
一眼,就看见了高台之上蒙着面纱的青裳女子。
薛素素瞳孔一震,是谢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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