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公主号, 是一艘十七世纪奴隶运输船。靠定期上供活人祭品,瓦内特一族从深潜者那里获得了财富。
李木木的外公亦是如此,民国之期,只是一个普通人贩子的他租赁瓦内特旗下邮轮的货舱, 在倒卖亚裔女性之余将劣等品交由瓦内特处置, 献祭给所谓的海神。
从此, 李氏财阀加入了这条利益链里,延续到了李水沐一代, 为了包庇这个真相,他们故意忽视掉了遇难的日目号的呼救, 也正因如此,船上绝望的船员在饥不果腹的状况下将江口凌迟分食。
这是一条仇恨的锁链。
这些台下的“买手”全部都是惨死在海上的亡魂。
拍卖师凝视着莱薇的枪口, 良久, 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反倒是跪倒在地上被鱼人用三叉戟架着脖子的安德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阿德里安你为什么要用我曾祖父的名字叫它”他不敢置信道。
莱薇的目光死死黏着在了拍卖师的身上, 没有做声。
“放下枪吧, 女士, 你知道一把枪对于现状毫无帮助。”拍卖师,不,阿德里安彬彬有礼道,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我的名字的”
莱薇呵呵了一声。
这个结论不是她猜到的, 而是刚才岛田低声告诉她的,不过就像是得到了答案之后会自己反推的学生, 在得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 她多少也理清楚前后的因果关系。
至今为止, 每个寄信者都和写信者拥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无论是江口和也还是叶晗, 都是曾经事件的受害者,而他们”本尊“,也全部都出现在了拍卖会上。
只有阿德里安没有出现过,也只有阿德里安不是所谓的“受害者”。
他当然没有出现过,因为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所有受邀者都得到了这封火漆封缄的邀请函,而上面的印记偏偏就是瓦内特家族的族徽,就连这艘邮轮也是新的公主号。
瓦内特家族并没有撕毁盟约,这份盟约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瓦内特家族贪婪成性,他们渴求的不只是从神使那里得来的金币和语言,他们想要的是将神使的力量化为己有。同样的,深潜者想要的不是一个口头约定,而是一份刻在灵魂里的契约,血统是最好的保障,子孙将会继承先祖犯下的罪行,每一代瓦内特里面,总会有几个人身上出现返祖现象,成为契约的传递者。
无论是李木木之前差点被侵犯,还是那条黑色的混种人鱼存在本身,都说明了深潜者这个种族有和人类诞下混血儿的倾向,最初的瓦内特可能早就将深潜者的血脉混入了自己的家族当中。
是的,那条一直帮助他们的黑色鱼人是最初被供奉的黑人酋长之女与深潜者的孩子。因为她的母亲只会说南非的祖鲁语,所以一直飘荡在海上的她也只学会了这一种人类的语言。
她乞求他们停下这场拍卖。
见莱薇没有放下手中的手枪,钳制住安德烈的鱼人将手中的三叉戟往他的脖子上靠近了一分,只要再近一点,那锋利的边缘就足以割断后者的咽喉。
莱薇见状,只好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将枪放在了脚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玛雅人将儿童剥皮肢解,送给雨神,乞求降雨;基督徒掏尽羊羔的内脏,将其焚烧,燔祭于上帝祭祀的手段总是充满了残忍和血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莱薇回答,拍卖师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无意义的死亡才会变得有意义。诚如我之前所言,蝼蚁的生命在我们天父面前一文不值,只有被浓郁的情绪浸泡过后,它才会散发出转瞬即逝的光辉。仇恨、恐惧、痛苦,这些都是最好的佐料,我们期盼这些被浸泡过的灵魂足够有趣,能让我们的天父驻步一瞥,再不济,它的味道也能成为我们救主沉眠时的香氛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曾经痛苦的灵魂已经忘却了它们的仇恨,失去它们的香气,久到它们快要从这片海域解脱。”阿德里安说,“看看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受到了恩赐的家族献上的祭品,他们将会成为新的燧石,重新点燃仇恨的火花,焚烧灵魂的熏香,保佑他们的家族一直昌盛不衰。”
莱薇
不愧是曾经的带资本家,即便是将近一个世纪前的老家伙,还是牢牢把握住了传销的核心和装神弄鬼的神韵。
莱薇“我感觉你的sat词汇量很大,不去搞传销真的很亏。”
阿德里安对她不合时宜的讥讽置若罔闻“你的灵魂非常空荡,因为你没有畏惧的东西,你不存在恐惧,也不存在愤怒,你灵魂缺乏重量,更没有迷人的香气不过别担心,我会让你的灵魂染上美妙的色彩。”
“谢谢你那么爱说废话。”莱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而后对岛田高声怒吼,“混账东西时间到底到了没你还要我拖多久”
另一边。
李木木踩在了爱德华身上,试图将高挂在墙上的那个船舵款式的时钟取下来。
“那个变态日本人说的是这个东西没有错吧只要把它砸了这个连锁空间就能打破了对吧”她的指尖在船舵下晃荡了数次,也没成功够到它。
“我的天啊,大小姐你快一点啊。”余光瞥见那根指针将要划向十二点,爱德华不禁迫切地催促着李木木。
今天只让莱薇和岛田前往拍卖会的原因不只是为了防止团灭,更是为了双线操作。
岛田猜测挂在入口大厅正中央的那只船舵是将无数时空连接到一起的关键锚点。船舵,是引领船只方向的物件,它如今被做成了一个时钟,而时间则是时空跳跃的关键所在。每次拍卖开始,这个船舵上的指针都会划向相应的时间,船只则会跳跃到当年惨剧的发生地。
他们要在岛田他们在拍卖会那里拖延时间的同时,将这个船舵毁坏掉。只要毁了它,他们就不会抵达最终献祭的祭坛。
“你忍一忍。”李木木忽然对脚下的爱德华道,然后在他的肩膀上直接跳了起来。
李木木进行敏捷检定: d1004970成功。
你45的体型身轻如燕,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了轮舵,摘下了它,然后重重地落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
爱德华博纳特进行体质鉴定: d1008060失败。
你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即便对方是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这一脚也足以让你差点岔了口气。
投个1d3的伤害。
爱德华博纳特投出了1d33,目前h为29
好兄弟,这一脚将你差点踩到吐血,你现在离奄奄一息只有一步之遥。
李木木麻利地从已经躺尸的爱德华身上爬了起来,将手头的船舵丢给了持枪警戒四周的亚当“你把它砸了我给他来个急救拳”
她力量太小,要是系统要她过个力量检定,那故事就要往谐星方向发展了。
亚当伸手,接过了船舵。
但是他没有立刻毁坏它,而是望着船舵出神。
亚当克劳斯进行意志检定自动失败。
那是无法抵抗的血统召唤,你回想起了自己来到这艘船上真正的目的
同一时刻。
在莱薇对岛田高喊出那句话的同时,阿德里安那张扭曲的鱼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
“你们在等候什么呢等待你们的另一伙同伴将我们伟大的罗针盘毁坏掉么”阿德里安抬头看向了二楼的岛田,和他对视。
预料之中的变化没有到来,岛田咬断了拇指的指甲,喃喃道“克劳斯亚当克劳斯”
阿德里安打了个响指,就像回应了岛田给出的正确回答。
“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觉得自己洞察了所有的真相,放下了警惕,最后死得不明不白。”阿德里安说,“孩子,明明就在不久之前,我就已经把答案放在你的眼前了。”
岛田当即起身,向楼下狂奔而去。
他为什么会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被该死的超游思维限定了思考方向么觉得只要同为玩家就是坚实可靠的伙伴么亚当自称自己的设定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退役士兵,被李木木的父亲雇佣,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将自己的女儿作为贡品献上,为什么李水沐还要送个保镖保护她的周全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更重要的是,明明刚才那段回忆跑马灯已经将答案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眼前了,他居然还能对其视而不见。
最初引荐瓦内特给深潜者的,是那个姓氏为克劳斯的船员。
和亚当是一个姓氏
系统给亚当克劳斯自动安排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个炸弹。
阿德里安挥了挥手,本来准备拦下岛田离开的鱼人们又回到了原地,放任他离开了宴会大厅。
“让他去吧,让他看看自己自作聪明导致的惨剧,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将会带着愧疚沉眠。”
它随后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沉默不语的莱薇。
“女士,同伴的滑铁卢看来没有让你绝望,你是我见过少数难以料理的素材。”它歪了歪头,灰白色的眼睛里有幽光一闪而过。
“不过这样呢”
随着阿德里安话音落下,原本攀附在她身上的修忽然动了动,发出了急促的唧唧声,它滚到了地上,滩成了一团,然后流向了安德烈。
本来挟持着安德烈的鱼人向后退去,而安德烈本人则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任凭黑油缠上了他的脖子。
莱薇脸色一变“拍卖品的处理由买手决定,我买下了他,如何处理他由我决定,你要打破规则吗”
“规则也是我们制定的,拍卖只是我的个人趣味,手段不是重点,最终的目的才是关键。”阿德里安平静道,“游戏的主办方随时可以更替规则,你重视的异种杀死了你的朋友,还有比这更精彩的戏码么我会让你感受到绝望我很好奇,像你这样拥有博爱胸襟的伪善者,是否能在这之后也一如既往地向一只异种发散你的怜爱之心。”
草草草草草。
安德烈好歹还是他的曾孙子这条鱼渣怎么连杀死自己的后代都没有一丝动摇
阿德里安仿佛能读出她的心声,嗤笑了一声“他的血统太淡了,不过是我留下的野种的后代,没有比他更适合做祭品的孩子了。”
这是什么狗屎鱼渣鱼渣中的战斗机
“修”莱薇厉声呵斥道。
被她呼唤了名字的修格斯顿了顿,又挣扎着从安德烈的身上滑落,在地上滚成了一团,不定型的身躯时而化作了一滩脓液,时而拟出了根根尖刺。
阿德里安走到了它的身畔,他立刻瑟缩成了一小团,似是本能地恐惧什么。
鱼头人的手蹼轻轻地覆盖在了他的身躯上,犹如陷入了一滩流沙之中,探进了修格斯的身体里。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说感谢你将一只近乎被处理完毕的修格斯带到我面前么”阿德里安的手一边在修的身体里搅动,一边道,“它原本的身躯太大了,我本来还烦恼着要怎样分解它,找出它那个臃肿而不体面的大脑,将其摧毁掉,不过现在这个模样,倒是给我剩下了不少工序这种奴仆种族拥有智慧生物的意识只会徒增烦恼,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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