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两年的光阴,说快是快的,说慢也是慢的。

    这两年的时光,依然是那些新人们争斗不休。身处高位的季昭并不愿意陷进去,左右皇帝一直喜欢来她这里坐坐。遂只是安安心心养着孩子,再去太后那里走动。

    她与陵容、陆璐依旧亲厚,而和同居一宫的贞嫔、福嫔也有些交流。贞嫔聪慧,然而对皇帝的一片痴心却让她时常自伤。福嫔大智若愚,棋艺极好。都是说话的好对象。

    家中世芍立德已经成亲,小两口相处十分不错。在世芍出嫁之前,世兰很是给她说了一番自己多年的体悟,所以世芍倒也懂得收敛脾气。她见了甄玉姚虽没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至真的吵闹起来。如今管家权还是由季白氏掌着,季家兄弟又和睦,故两位妯娌并不曾闹出什么风波。

    在世芍数月后得到皇上特许,回宫探亲表示过得很不错后,季昭从世兰处得到了另外半份同情慕容家的名单。令她惊讶的是,其中甚至包括几个京城的校尉!

    立德武举已中,倒是时候缓缓结交走动起来了。

    宫中的胡蕴蓉自从封了贵嫔以后更加气盛。这是个颇有野心的女子,一心要问鼎妃位。然而并没有人告诉她她已经不能生育的事实。

    傅如吟禁足结束后,宠爱大不如前。皇帝懒得动她的位分,升回成婉嫔就不再动了。不过还是偶尔对着她那张脸出神。一心固宠的傅如吟,狠下心来使用五石散勾引皇帝,开始还好,皇帝对她热情了很多,她忍不住加大剂量,终于是伤了皇帝的身,导致皇帝吐血晕倒。

    太后大怒之下赐死傅如吟,然而皇帝的身体却是真的伤到了。简淑妃向太后进言,免去了今年的选秀。太后考虑到皇帝的身体,又觉得后宫人不少,便同意了,只单单给几个宗室指了婚。

    太后到底年迈,不耐操劳,于是指了她觉得懂事的几个嫔妃侍疾,又吩咐人去把平阳王、清河王、岐山王喊入宫。

    季昭侍疾出来刚好看见平阳王,对方连忙拱手唤道:“娘娘玉安。”

    季昭也回了礼,微笑着问道:“听闻王妃又有了身子?恭喜王爷了。”

    平阳王妃季欢于去年产下一女,让盼孙子成狂的太妃有些不满,就要给玄汾赐下妾室,只是季欢生得貌美又颇有手段,玄汾与她感情正好,便给推了。这使太妃更加不满,不过碍着宫里的简淑妃,还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玄汾笑道:“是啊,欢儿已经有孕四个月了。”

    季昭于是和他点头告别,扶了蘘荷的手慢慢向明光宫的方向走去。皇帝病着,她不想太过招摇,所以没有叫辇轿。

    金盏与玉漏都已经嫁人,因为玉漏的缘故,林朔也彻底向她投诚了。蘘荷、芰荷姐妹与银铃、明镜都是无意嫁人的。所以身边的宫女,要操心的只剩下一个叶澜依了。

    原著的这个时候,狮虎苑宫女叶澜依已快被皇帝看中。但今生她在季昭身侧伺候早已见过皇帝多次,倒不曾被对方看上,最多偶尔打趣几句漂亮。

    季昭是希望叶澜依能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的。她此生不曾见过几次清河王,也没有痴恋于他。如今的叶澜依最喜欢的颜色是淡蓝色,而非原著中因清河王而爱上的绿色,便是最好的证明。季昭寻思着,叶澜依出宫嫁人也会幸福快乐吧。

    她倒是旁敲侧击问过几次澜依的意思,只是对方怎么也不愿意走,说是舍不得虞臻和予湛。而两个小孩子听说娘亲要送走澜依姐姐,更是急得大哭一场,让季昭哭笑不得。只好先托着母亲留意人家。季白氏原先见澜依生得美貌,有心将她讨来给立文做妾,季昭给拒了。

    她总希望澜依堂堂正正做个大妇的。

    心中考虑着事情,故而脚步轻缓。一路穿花拂柳,却在太液湖畔遇见了清河王。

    他面色清淡,似乎心有郁结,见了季昭微微施礼:“娘娘玉安。”

    季昭亦还礼道:“王爷如何在此?”

    清河王道:“这几日给皇兄侍疾就留在宫里住了,今日出来走走。”略顿一顿,又笑道,“永明帝姬已经六岁了,娘娘问了她想要学什么吗?”

    季昭亦笑道:“王爷还记得这个?永明倒喜欢画画儿,平日里总往景贵嫔那里跑。”景贵嫔便是陆璐,一年前由婕妤晋封为贵嫔。

    玄清淡淡笑道:“那看来用不上小王了。”

    季昭笑道:“哪能呢?皇上以前提过好几回,要王爷教她下棋呢。”说着面上微微带出担忧来,“皇上的病总不见好,一直烧着说些梦话。”

    多是叫宛宛,只是居然,也叫过一次自己。季昭不是不感动的,只是不敢以为他就真的多么稀罕自己,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玄清面上有些嘲讽的笑意,很快掩去了,忽然便问道:“娘娘可是觉得小王无用么?”

    季昭一皱眉:“本宫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先前一些还算是妃子和王爷之间正常的问候,这一句就已经不对了。她如今圣眷优渥,并不想节外生枝。

    多年前在舟上说的那些话,她虽还记得,却绝不可能再与玄清说了。

    “罢了。”他自嘲一笑,“昔日娘娘为容华,清为王爷,今日娘娘已为简淑妃,清仍为王爷。且清的王爷之位不过凭的是天家血脉,可谓十分无用了。”

    他说这话并非想要再进一步,不过是感叹自己一事无成,面上颇有低落之色。

    “王爷慎言。”季昭却已生薄怒,“本宫还有事,不陪王爷闲聊了。”如今再和对方讲这个,实在不妥。

    清河王如梦初醒,忙道:“小王再不会说这样的话了,”面上闪过一丝悲伤,“还请娘娘留步,小王还有一句话想问娘娘。”

    季昭心中微有触动,身边的蘘荷早就急了,出声提醒道:“娘娘……”

    定了定神,季昭道:“无妨。”直视着玄清,“王爷请问。”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感激他的。感激他让她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只因他见证过她梦想生根发芽的那一日,她对他便心存一番感念亲切。

    听得玄清沉静道:“娘娘昔日的愿望,可还记得?”

    季昭亦肃穆对答:“一日不敢忘。”

    尽管他与甄嬛那般纠缠,然而,他仍然是这个古代,唯一能够让她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的人,也是唯一知道她的志向的人。或许这就是知己——然而不行。

    “如有那日,”玄清郑重道,“但愿小王能为娘娘效力。”

    但愿。

    季昭恍然记起他的那些,必须忘记的梦想。

    他不是不希望为国效力,然而皇帝对他,看似亲热,实则猜忌。

    她浅笑道:“好。”

    玄清于是施一礼,大步离去。

    季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回宫。”

    她无需解释什么,蘘荷对她足够忠心。而今日贵为简淑妃的她,也不至于连封锁与清河王会面的消息也做不到。

    这个时候的玄清与甄嬛,大概是在一起了吧。

    淡淡想着,心中竟有些怅然和惋惜,却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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