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阴雨连绵下了几天,这日夜晚终于放晴。
恰逢谢师兄和小胖喊凤盷去逛夜市,便跟着去了。
玄剑宗的霜叶江是雪湖主干玄剑江的分流,因为岸边种着终年不落的红霜叶树而得名。红霜叶树一般长在湿润的地方,水汽凝结在叶片上,被叶片上的一种胶质吸收,看上去宛如霜花一般,得名红霜叶树。
霜叶江连接内外门,常有内外门弟子出没,因为人流量大,渐渐发展出一个夜市。
玄剑宗的红霜叶树终年不败,每当夜里,想要出摊的玄剑宗弟子便在红霜叶林中挑选一颗红霜叶树,地上铺上毡布,摆上货物,最后在头顶的红霜叶树树枝上挂上一盏制式统一的白灯笼。
这白灯笼四四方方样子极简,但只要一挂上,那橙黄的灯光映在红霜叶片上,叶片上霜一样的胶质便将光线一一折射,以至整棵树都亮了起来。
每当看到一颗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红霜叶树,便知道此处有摊位开张,买家便寻着那灯火点亮的地方一一走过,寻找想买的物件儿。
红霜叶夜市规模极大,夜间大片的红霜叶树被映亮,远远看去层层叠叠的红霜叶树火红一片,灯火橙黄,盛比朝霞,美不胜收。
小胖虽然早就听说过红霜夜市的大名,但也是头一次见,不住感叹,“好美啊。”
奈何他词汇量匮乏,只一句好美翻来覆去烦得谢师兄往他嘴里塞了个果子,直接堵上。
凤盷与小胖从未来过这夜市,只觉处处新鲜,小胖突然指着远处一颗树大喊,“啊,师兄,那棵树为什么是白光!”
谢师兄勾唇一笑,颇为得意道:“那是分区树。”
“你看这树东面的树干上挂着丹药,西侧的树上挂着一把剑就说明此树往东买丹药、药草之类,往西买武器矿石等炼器用物。”
两人闻言看去,果然见到东侧的树干上挂着一个人头那么大小的红球,另一侧是一把巨大的木剑。
小胖笑道:“哈哈哈哈,是谁想的,也太傻了哈哈哈。”
谢师兄面上笑容僵硬,转过头阴测测道:“傻吗?”
小胖笑得打了个嗝,察觉氛围不对,渐渐收敛笑意,讪讪道:“也就还好,只是好奇为什么不直接用字啊,这个球谁能看出来是丹药啊。”
谢师兄微笑:“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小胖狐疑地盯着谢师兄看了一会,偷偷转头与凤盷窃窃私语,“怎么好像是他自己设计的一样,还不让人说。”
凤盷闻言看了谢师兄一眼,道:“许就是他设计的呢。”
小胖果断否决,“不可能。”
“为何?”
小胖脸上带着一股子得意劲儿,“玄剑宗都知道这是二师兄设计的。”
凤盷与小胖相处时间长了,也发现了,相比于慕韶,小胖更崇拜掌门一系的继承人二师兄。
玄剑宗的这一代最负盛名的弟子实际上有两人,除了玄剑宗吉祥物首席师兄慕韶,还有一人,被同门称为‘二师兄’。
按照玄剑宗千百年来的规矩,掌门继承人无论是否出自掌门门下,必定要是那一届的首席大师兄,然这一届却有所不同。
不知是何缘故,首席大师兄推拒了掌门继承人之位,而二师兄在不足半年的时间便以雷霆之势拿下掌门继承人之位,且哪怕有首席师兄珠玉在前,二师兄依旧堪称惊才绝艳,为玄剑宗上下所信服。
空蝉山庄老祖曾断言,以慕韶和谢子昀二人之才,单拎出一个来,玄剑宗未来千年修真界魁首之位无人撼动得了,只可惜偏偏二人却同时出现在玄剑宗,不知是福是祸。
但实际上,这二人关系并没有外界传言那般水火不容,相反,两人如同两条平行线,从无交集也从不干预彼此,倒是相安无事。
相较于作为玄剑宗吉祥物的首席师兄慕韶,二师兄谢子昀低调到近乎神秘的地步。
二师兄喜欢变换身份混迹宗门各个角落,谁也不知道二师兄每次会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宗门哪个角落。
二师兄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当他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付诸实际时,却总能带来令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二师兄似乎总是在玩,又似乎总是在改变宗门各个陈腐的领域。
玩世不恭、深不可测是众弟子对二师兄的评价。
而众所周知,红霜叶夜市是二师兄动过的领域。
谢师兄一笑,突然问道:“我叫什么?”
这个还真的忘记问了,小胖闻言挠挠头,有些心虚,“不,不知道。”
谢师兄皮笑肉不笑道:“谢子昀。”
“哈”小胖笑了一声,继而脸上的笑容渐渐垮塌,哭丧着脸,“师兄你在开玩笑吧。”
谢师兄闻言挑眉冷笑,“呵。掌门说得对,你是真的不大聪明。”
小胖“哇”的一声哭出来。
谢师冷笑转头问凤盷,“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暗示的还少吗?他这都看不出来,他还有脸哭?”
“他可能只是,”凤盷实话实说,“幻想破灭。”
谢师兄脸色一黑。
片刻,似乎是气不过,恨恨道:“我看起来很让人幻灭吗?”
“你要听实话吗?”
“怎么我不敢听吗?”谢师兄冷笑扭头,“算了,我不爱听。”
贾丰宝,姓贾,金灵根,不由让人联想到同样以单一金灵根出名的玄剑宗现任掌门贾道真,而传闻掌门贾道真家中还有一脉尚有子嗣繁衍。
谢子昀是掌门贾道真首徒,掌门对其爱若亲子。
而谢子昀对小胖亲近的态度也让凤盷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小胖的名字或许早已列入掌门一脉的亲传名单中。
作为集市的管理者,二师兄对于集市再熟悉不过。
谁那儿总有新奇好玩儿的东西,谁那儿总有好吃的糕点,谁那儿有陈年佳酿,二师兄都门儿清。
二师兄常年混迹修真界各处,对吃喝玩乐相当有一套。
带着他们一路逛下来,买了些新奇好玩儿的东西,吃了好吃的糕点,小胖完全从崇拜者幻灭的阴影中走出,兴奋得一整晚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最后三人在一处酒摊前停下来。
此处摊位与别处不同,在红霜叶林最外面的一颗红霜叶树下,挂了一盏灯笼,灯笼旁挂了一个空酒坛子。
摊主就倚坐在树下,手边儿放着一壶酒,一碟儿花生米,一手拿着鱼竿儿,撑在河里钓鱼。
摊主与二师兄应是熟识,远远听着脚步声,也没回头,就道了声:“来了。”
二师兄轻嗅两下,“玉梨散?欧阳疯的味道,你卖给了他什么?”
“狗鼻子”摊主嘿嘿一笑,暗示意味十足地挤了挤眼,压低声音道:“好东西,春风醉。”
“嘶,”二师兄倒吸一口凉气,牙疼道:“这玩意儿堪比烈性c...药。小心泽川君知道了来掀了你的老巢。”
二师兄似乎响起身边还有两只小的,词语含糊带过,声音也不由压低。
摊主摆摆手,浑不在意,“嘿嘿,那不能,保准他快活。”
二师兄正欲说什么,余光瞥见凤盷的神色,不禁挑眉,转头对凤盷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撞见这俩人办事了吧。”
凤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摇摇头,没出声。
二师兄见他小小年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道:“他们俩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猜。”
说着又敲了凤盷的额头一下,语气调侃,“小萝卜头,现在还不是你胡思乱想的时候。”
“行了别废话了,管他掀不掀你摊子,”二师兄带着两人直接坐在他身边儿,“把今日的好酒给我拿上来。”
那人懒洋洋的把鱼竿放在支架上,“好酒日日有,能坐钱某酒客的人却是少。”
二师兄啐道:“少废话,拿上来。”
那人嘿嘿一笑,手一挥,地上便多了两坛子酒,以玉坛子装就,想来是好东西。
二师兄把封层打开一条缝,闭着眼闻了下,“上好的猴儿酒!老东西有你的。”
说着看了眼俩小的道:“这俩呢?”
“都能喝...”
摊主说着目光突然停住,打量凤盷两眼,迅速伸手在凤盷手腕上探了一下,嘴里啧啧两声,眼睛上下打量着凤盷,嘴里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二师兄与摊主相熟,了解这人脾性,见摊主这番,轻叱一声,“既然有好东西就麻溜地拿出来,磨磨唧唧什么。”
摊主又在凤盷身上看了两眼,似乎在衡量什么,过了会儿,见二师兄又要催他,便道:“也罢也罢,许是你的机缘。”
凤盷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收了手,地上又多了个坛子,摊主又揣着手,靠在树上懒洋洋道:“用泉水稀释了喝。”
说着又道:“别给别人。”
二师兄照着摊主所说,往泉水里滴了两滴,那两滴澄澈醇厚的酒入水便荡漾出层层涟漪,接着一股清冽的酒香突然就爆炸开来,引得周围人频频看来。
奇异的是,只这两滴便有如此香气,但那一整坛却一点儿香味都没有,似乎是将所有清香都封存在酒中一样。
凤盷喝了一口,只觉清冽的酒香瞬间冲刷过全身,舒服毛孔都张开了,有种直击灵魂的舒泰。
摊主朝凤盷一伸手,道:“上品圣坛魂水,劳驾上品灵石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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