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与欧阳芳。
数千年前, 欧阳家凭借阵法符箓炼器这等辅路闻名修真界, 跻身修真界顶尖豪门家族, 可随着傀儡家的崛起和子弟的不出息, 欧阳家渐渐没落, 如今就连三流的修真家族都不屑与之为伍。
这一代的欧阳家家主略有建树,于阵法符箓一道颇有造诣, 为欧阳家的晋升之路敲开了一扇窗。
一次姜成姜家举办了一场交流会,广邀修真界名士, 欧阳家主也在此列。
欧阳家主有一独女, 小小年纪天赋惊人, 欧阳家主便带了女儿出去见见世面。
而彼时十一在外游历,易了容变换身份, 与当时刚刚结交的好友一同进了这聚会。
于宴席上瞧见了欧阳家主的独女欧阳芳。
欧阳芳容貌倾城,十一常年流连花丛的一颗心就在那时一眼沦陷。
是以对欧阳芳一件钟情。
欧阳芳是欧阳家嫡支唯一的孩子,自小就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 为人正直端方克己守礼,叫所有爱慕者都难以接近。
十一想接近欧阳芳,想得抓耳挠腮, 可端方守礼的欧阳大小姐对所有作风不正的男子都敬而远之。
十一因无法接近欧阳芳而感到痛苦,但十一从来都是任性又离经叛道的,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男扮女装去接近欧阳芳。
十一自小一张妖孽一般的俊脸扮成女装更是婉转清丽,楚楚可人。
十一用尽心思终于同欧阳芳成为闺中密友。
而越是接近欧阳芳, 越是为欧阳芳沉沦, 他很快意识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又内心坚毅强大的女孩。
可他此时依旧没有对欧阳芳坦白身份, 她们依旧以闺中密友相交。
十一想要对欧阳芳诉说自己的情思,又怕说出自己的身份后为欧阳芳所厌弃,正痛苦挣扎之间却不防欧阳芳率先向十一表了白。
欧阳芳向当时还是女子身份的十一表白。
十一震惊不已,虽然心中狂喜,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可十一本就是一个有些离经叛道的人,也不曾多想,迅速以女子身份陷入与欧阳芳的热恋。
热恋期过后,一颗火热的心终于冷静下来,才渐渐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欧阳芳的性完全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端正持礼,相反她的性强势,控制欲极强,且城府极深,十一完全不是欧阳芳的对手。
似乎在一开始,强势的欧阳芳就成为这段恋情之中的上位者,掌控着这段恋情的发展。
而天、美的十一也做不到完全不被其他美人所吸引。
十一似乎意识到,如果选择留在欧阳芳的身板,就将彻底为欧阳芳所掌控,相对的他将会失去曾经风流不羁的生活。
十一一颗心冷却下来,决心逃跑。
十一设了一个局,以两人都是女性,为世道所不容与欧阳芳分开。
十一就此从欧阳芳身边逃脱,丢弃女性身份,又投身到花丛中去风流快活。
可欧阳芳却将这话当了真,终日被这不容于世间的情爱所折磨。
无法忍受失去恋人之痛的欧阳芳厌弃了这世道,将终日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彻底释放。
他将不惜任何代价,将自己的爱人留在身边。
百年后,欧阳芳从深海秘境返回,得了鲛人族的密宝与学了鲛人族的禁术,不再估计世俗眼光的欧阳芳为自己重塑了一具身躯,他将以男儿身站在他爱人的身旁。,
可当欧阳芳循着恋人曾经留下的气息找到百年不见的爱人时,却是在花楼。
欧阳芳震惊地望着于美人怀中流连的十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欧阳芳几乎粗暴的将人按在桌子上,摸着十一的喉结与下部凸起,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令自己痛苦了这么多年的理由,只是爱人的一句谎话。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想通这一切,欧阳芳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彻底黑化。
而被按在桌子上挣扎不懂的十一慌了神,望着面前比他高比他大的男人,依稀可以从这张脸上见到往日情人的影子。
十一心肝颤抖,一面震惊欧阳芳的深情,一面后悔自己当日的理由。一想到是自己的一句话将自己最喜欢的情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十一后悔得肠子都要请了。
可事实比他所想更为糟糕,望着欧阳芳危险的眼神,十一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麻烦,一个烦。
十一对情人的遭遇后悔又心疼,可是在如何后悔,却也改变不了十一是彻彻底底的直男的这一个事实,十一只喜欢女人。
可欧阳芳竟然为十一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也绝对不可能放弃十一,哪怕这可颗扭的瓜是苦的,欧阳芳也会嚼碎了,一点儿不剩的尽数吞到口中。
欧阳不会再放十一离开。
从深海秘境回归的欧阳,虽然表面实力只有元婴初期,可真正动起手来哪怕化神修为都耐他不得。
十一与欧阳打了一架,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
于是小意温柔,假装温顺的留在欧阳身边。
欧阳看穿了十一的小心思,提出要求,小别胜新婚,他要上床。
十一心中震惊,面上面上假意同意,心想只要闭上眼,还当这厮是当日姿容倾城的娇小姐便是了。
可上了床十一才发现不对,他被欧阳紧紧压在身下竟然动弹不得。
欧阳的凶器比他还大。
欧阳眼眶发红,嘴角的笑让十一毛骨悚然。
十一害怕了,拼了命地想逃,欧阳早有准备,捏着十一的下颚,灌下最烈的c药。
十一的第一次,就被吓了最烈的c药。
十一被折腾了三天,醒来几乎崩溃。
十一真的是直男,彻彻底底的直男。
十一吐了大半宿,疯了一样想要逃离。
十一形容狼狈,连夜逃回宗门。
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离经叛道的玄剑宗的宠儿终于是知道怕了。
却也晚了。
十一被欧阳拖回去,囚禁折辱半年。
直到十一的师兄意外将他救出。
得知十一受这样的罪,宗门长老心疼之下也极为震怒,可当得知欧阳芳为十一所欺骗,化为男儿身,又不知该如何去责备这个痴情的人。
最后,宗门长老惜才,将欧阳纳入玄剑宗,不再管束这二人的破事。只要在宗门里,长老眼皮子低下,这两人再如何闹,也出不了大事。
十一自己造的孽,自然得自己收拾。
凤盷得知两人过往,不由咋舌,这两人简直
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怪不得二师兄叫欧阳芳为欧阳疯。
两人回了宗门,直接去了任务堂,交了一部分任务,剩下尚未做的任务卷也没几张了,凤盷以为慕韶还会带着他去扫荡一墙,却不想慕韶带着他直接离开了任务堂。
凤盷很客套地问了一句“不用去拜见师尊吗”
毕竟这位名义上挂着他师尊的名号,实际上那为师尊可能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了,很遗憾,凤盷也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师尊的名讳。但想来这也没什么打紧的,他师兄日日夜夜陪着他呢。
慕韶只淡淡道“不必,师尊正闭关。”
一路急行,从玄剑宗带着草药出来花了一日一夜的时间赶到嵇州。
嵇州位于楚国境内,是楚国西南的一座城池,名望月城。任务卷轴上的注明的任务地址正是望月城南的一家医馆,地址明确,寻路倒是方便。
两人从楚国与赵国边境经过时,觉空中气息污浊,凤盷揭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见下方正起烟火,两方数十万兵马像是两群蚂蚁,正迅速地从两团融城一团,伴着烽火、号角、厮杀呐喊声,空气中尽是污浊的血气。
凤盷正看着,一只如玉雕般的手伸到他眼前,将他面前的帘子严丝合缝地盖上。
凤盷回头看向慕韶。
慕韶收回手,闭着眼睛,似有些疲惫地揉着额角,他微微侧着头,下颌线条分明,凤盷瞧着就错不开眼。
慕韶半晌轻声开口道“凡间诸多小国,打了几千年,战事就未停过,朝代频繁更迭,却仍未有一国能实现统一,战乱之下,民生凋敝,黎民凄苦。”
慕韶仍是冷冷淡淡地模样,似是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又似厌倦了这样的苍生。
凤盷又伸手抚上那帘子,却没有伸手揭开道“正统不存何谈统一。”
不过快了,就快了。
两人在望月城外下了马车。
一抬头,就见那望月城上空弥漫着浓重的死气。
城门早已被封闭,城门口守卫森严,只许进不许出。护卫身上都裹得严实,口鼻都用布巾遮住,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见这幅场面,不用问也能只道,里面是什么情景。
是瘟疫。
两人走到门口,想要进门,却被拦下盘问。
凤盷说是来见城中大夫的,他请我们捎了东西。
那两人也没多问,只是看了凤盷两眼,心想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公子,若是折在里头可惜了,不由提醒了两句道“小公子这样进去怕是不安全吧,像咱们这样能安全些。”
凤盷一怔,他倒是忘了,恍惚间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粒药丸,那柔软地指腹按压过他唇又离去,他脑中将那片刻的时间放慢了无数倍,唇上的感觉无限放大,连他口中的药丸都被他忘记,他甚至忘记了问慕韶给他喂的是什么。
凤盷愣神的片刻,药丸已经在他嘴中化开,是极苦涩地味道,但却带着一股子雪玉莲的清香。
味蕾遭了罪,拉回了他的神思,凤盷苦着一张脸,扯住慕韶的袖摆,苦涩地说不出话来
慕韶低头看他难受的模样,不由挑了下眉,从储物戒中取出水囊递给他,看他皱着小脸咕嘟咕嘟地灌了两大口,又给他嘴里喂了颗蜜饯,那小脸才慢慢舒展。
慕韶伸手轻轻敲了下他脑袋,“那药丸要你咽下去,怎的含着了”
凤盷皱了下鼻子,郁闷道“那师兄不早说。”
初入城门时几乎见不到人影,往城内走走就见到来往的士兵,皆如城门口的守卫一样的打扮,抬着一具具地尸首形色匆匆。
街道上除了来往的士兵,再无其他行人,只偶尔路边躺着已病入膏肓的乞丐,他们大多形销骨立,面色惨白泛清,身上大片的疮斑腐烂流脓,歪在墙边奄奄一息,远远看去竟分不清是活人还是尸体。
这样的情景越往城内走就越多,走到城内时,地上竟然出现大片躺倒的人。整片城内几乎一片死气蔓延,恍若一座死城。
再往南走,渐渐地街道上出现人了,继续南行,警觉人群拥挤。他们大多一副病容,但尚能行动,大多朝着一个方向移动,也有与士兵一般打扮、看上去健康的人,怀中揣着东西逆行而上。
这样的城中,凤盷与慕韶两人衣衫雪白,不做防护的健康人看着就外突兀。
越往南走人也越多,渐渐的人群竟排起队来,足有五条长队在拐角处消失。
这些排队的人,大多衣着简陋,甚至衣衫褴褛,俱是家境不好或者家境普通的百姓,手中捧着一个碗,想来最前方不是施药就是施粥了。
两人心有所感,就沿着那队伍往前走,一路难免被被排队的人打量着。
果然,队伍的尽头是一家药铺,正是任务卷轴上写的回春堂,即任务交接点。
队伍尽头守卫着一排排的官兵,最前方放了五个大桶,桶中是棕色的汤药,再一看,那药中还有米粒,原竟是直接将药与米一起熬了,既是施粥又是派药。
负责守卫的官兵身后就是回春堂,此时大堂被清空摆放了十几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病人,有大夫与小厮正忙着。
而这些人当中,有一人外地引人注意。
那人背对他们坐在轮椅上,一袭素色衣衫,身形瘦削,乌发用一根木簪束起,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教人移不开眼去,教人不由想,这人的正脸,应当是一位俊朗的公子。
那大概就是委托任务的正主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一小厮迎了上来,一直在门口坐着的一位老先生道“两位公子有何事若要拿药诊脉,找林大夫就行。”
小厮有些戒备地看着二人,估摸是把他们当成什么想要抢大夫回去看病的有钱人了。
凤盷道“我们接了委托,是来送药的。”
小厮显然不知道这事儿,狐疑地看着两人,拿不了主意。
里头另有一伙计,看着年轻些,但显然比这小厮有地位,见这边儿迟迟不走,过来寻问,听了凤盷的话,上下打量两人一眼,见两人气势不凡,一袭白衣,腰间佩剑,便有了猜测,上前一礼道“可是前来送药的道友”
凤盷打量了小厮一眼,点点头,“正是。”
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储物袋。
这小厮看了一眼储物袋的制式图样,心中更加肯定,连忙上招呼两人进去。
“实在抱歉,这里条件简陋,不能好生招待道友,我家公子这会子正忙,两位公子先到内堂稍等片刻,我家主子忙完手上的活就过来。”
两人倒也不觉得被慢待,他们也看到了这小厮说的公子正在忙着施针,这等要紧的时候,自然不能撂下手中的活儿来待客。
小厮领着二人进了后院堂内,上了茶水。
这店铺不大,前头所有的房子都空出来用来安置病人,是以前头都没有落脚的地儿,只能将二人带到后院招待。
两人坐了没一会儿,元华公子就被人推着进了屋。
方才那公子背对着两人,因此没有看到他的面容,这会正面迎来,才见着面,果然如所想一般,姿容绝佳,教人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他生得瘦削,皮肤带着略显病态的白,瞳仁颜色也浅,唇色很淡,嘴角天生微微上扬,不笑也带三分笑模样。
他目光温润,眉目如画,像是一幅温柔浅淡的水墨画,温润如春拂水,一眼就让人有三分好感。温润如玉的偏偏佳公子大抵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而他的确也是一位为人所称赞的君子,药王谷少谷主,人尊称一声公子元华。
“教两位久等了,是元华的不是。”
“少谷主客气了。”
“道友不必这般客气,唤我元华即可。”
凤盷也没推辞,道“元华公子,这是你要的草药,你清点一下看数量对否”
元华接过储物袋,道“这道不必了,玄剑宗的信誉,在下还是放心的。”
说完就在他手持的任务单上按下手印,两张任务单上同时留下一个指印,任务卷上阵法消失,显示任务完成。
任务交接完毕,元华向两人告罪,道“两位远道而来本该好生招待,可元华手上咳咳却实在腾不出时间来,且这望月城如今这般情景,多留无益,若下次得见元华必定好生向两位赔罪。”
元华说着说着便咳了起来,他这一咳才让人想起,其实比起外面那群还能站着排队领粥的人,元华病得更为厉害。
只是他身上没有久病之人那种压抑暗淡的气场,相反,他如春风一般温柔,如春日一样和煦,教人瞧着便忍不住忽视掉他是个病秧子的事实。
可实际上元华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独立行走,被困于这轮椅之上。
他面色是久病的苍白,身体瘦削也是因病痛折磨,可从脸上从来都看不出他的痛苦,他的笑容与柔和反倒能给别人带来安慰与力量。
病得久了,就连他身边小厮对于他的咳嗽都习以为常,而元华自己就更不以为意。
慕韶却在元华话落后开口道“此次前来到不只是为护送这批药草,还有一事相求。”
元华闻言,不由看向凤盷,他是医者,只凭面相、脚步等就能发现一些问题。
凤盷也不由看向慕韶,就听慕韶道“不知公子可有法子治我师弟”
这个求字似乎戳到了凤盷的心,凤盷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慕韶,他以为高岭之花如慕韶此生都不会以卑微的姿态去恳求什么,却不想,终是有一日,慕韶低下高傲的头颅,有事相求却是为了他。
他以为慕韶不曾记起他,便只当他是一个陌生的师弟,原来面上冷淡的慕韶,其实早已将他放在心中极重要的地位,处处为他着想,为他抛下宗门时时刻刻陪伴他,为他低声相求一介凡人。
他虽然身世凄惨,可作为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天道给他无与伦比的厚爱大概就是他的绵长磅礴的气运,而凤盷大概用尽了所有气运,才得以有机会,在破壳的第一眼,便遇见慕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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