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您这边请。”
圣女宫极为奢华, 雕梁画栋的回廊考究的假山池水,处处彰显着圣女的权势地位。
两人在侍女指引下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圣女宫中央最大的花园。
侍女脚步放得很轻,声音也压得很低, “幽公子这两日情况不大好, 懒懒地也不大爱活动, 可御医也束手无策, 圣女为此很是伤神。”
凤盷发现了,这里的侍女不止对圣女很恭敬,就连对这条鱼, 也是忌惮万分, 并且一直尊称这条鱼为幽公子。
而当凤盷真正见到这条鱼时才知是为何称其为幽公子。
这幽公子是一位妖修。
任务卷中并没有交代详细,凤盷原以为这幽公子或是条名贵些的金鱼, 或是来自修真界带有品阶的灵鱼,但事实上,在偌大一方清池中一动不动,据说是晕过去的“幽公子”, 是为原身为蓝色金鱼的妖修。
凤盷能够看出圣女对他的喜爱, 偌大的圣女宫最大的一片花园, 没有种些名贵的花花草草,而是挖成了一片浅潭。
据宫人所说,这潭中所用的水, 是从秦国圣山上的圣泉中取的上号泉水,清澈的潭水湛蓝得如同此刻的天空,而潭底铺满了白色的沙石, 没一粒白色砂石都是秦国匠人于南海的沙滩上挑拣并一一打磨烤制, 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秦国圣女对这幽公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只是此刻, 这只受尽宠爱的娇贵金鱼,秃了大半鳞片,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
凤盷挑挑眉,了然“怪不得叫幽公子。”
身边的宫女没听清,问道“仙长说什么幽公子可还有救”
凤盷指了指那蓝色金鱼道“鳞片脱落大半,气息奄奄,命不久矣。”
宫女闻言脸色都白了,“求仙长救救幽公子,圣女殿下离不得幽公子。”
凤盷看着那鱼,心想,这妖修的妖丹都没了,不得已化形成为一只蓝色金鱼,生机都得快要断绝了,怎么救
其实要救这鱼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将这鱼的妖丹巡回,就能治好。
可也不知这妖丹丢了有多久,还能不能找回。
凤盷道“他变成这金鱼多久了,怎的如今才找人医治,眼下就算将我找来,若寻不回妖丹他还是没救。”
那宫女听得一头雾水,“仙长您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伺候了圣女殿下几十年的嬷嬷说,幽公子自打几十年前就是这幅样子,他本来就是金鱼呀,还有妖丹又是何物”
凤盷闻言眉头微蹙,离了妖丹还能活几十年,要不是有圣物续命,要不就是妖丹其实离着他很近还能借妖丹的气息活命。
凤盷见这宫女一问三不知,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来,这谭中的鱼又处于昏迷状态,得找个知情人问问。
于是问道“这鱼这幽公子的病情不简单,有些事情还需得找知情人问问,我瞧姑娘对这幽公子也并不熟悉,还请找个知情人来。”
那宫女踌躇片刻道“我算是宫女中对幽公子了解的多的了,除了我再就是侍奉殿下几十年的老嬷嬷知道,可老嬷嬷外出养病了,现在宫中知道的也只剩下圣女殿下了。可,可刚刚陛下前来,殿下正在陪着陛下,怕是抽不出时间来。”
凤盷点头,看向慕韶道“如此那边再等等吧。”
宫女俯身行礼,道“那女婢先带仙长前去落脚地歇息。”
两人跟着宫女向外殿走去,路径小花园假山时,远远地瞧着远处有人。
一男一女被一群仆从拥护在中间。
男的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女的纤细玲珑穿一身月白色宫装,两人依偎在一起倒是颇为相配。
想来就是秦国皇帝与秦国圣女了。
只是凤盷看着那圣女的身影,脚步突然顿了顿,只是片刻便抬步跟上,引路的宫女没有察觉不对,只慕韶看了一眼凤盷,没说话。
到了为两人安排的外殿,宫女退出去,屋门关上,慕韶照旧打量着屋内陈设,凤盷坐到桌前喝了口茶,“师兄,你也注意到了吧,那圣女身上竟有两种气息。”
慕韶接着他的话道“魔气和妖气。”
凤盷托着腮,思索道“我道那妖修怎的离了妖丹能活几十年,原来妖丹就在那圣女身上,他们每日挨着,距离这般近,与为未体也没有太大差别了。只是他如今这般虚弱,显是妖丹有损,应当是那圣女身上的魔气作祟。”
“那圣女一届凡人,七十高龄却面若少女,其中原有,定与那魔气与这妖气脱不开。只是这圣女不知怎的得了这妖修的妖丹,只是既然得了,为何还要留着这妖修的命,莫不是还有什么企图”
慕韶却道“你又怎知这妖丹不是那妖修自愿献上”
凤盷点头,“也是,那妖修是公的。”
只是话一转道“只是,他拿命献出了妖丹,那圣女却在他性命垂危之际与他那孙子辈的皇帝双宿双栖,这便有些可笑了。”
慕韶道“若是他都心甘情愿呢”
凤盷咧嘴一笑,“那还治什么,不如替那圣女杀了这鱼,说不定那圣女反倒还会感激我们。”
慕韶警告地看了凤盷一眼,凤盷讪讪地捂住嘴巴,“我说笑呢。”
凤盷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若是我,我也愿意把妖丹给师兄,只求师兄别同别人双宿双飞就好。”
慕韶伸手狠狠在凤盷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记,“整日胡言乱语。”
凤盷捂着脑袋躲开,谁都没有看清彼此视线错开时那突然深沉的异样神色。
送走秦王,圣女转身,脸上的融情蜜意瞬间消失不见,听到侍女来报,脸色变了变,“去看看。”
圣女进门,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单刀直入,“你们有办法救他”
凤盷见她如此,也不愿多废话,只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圣女脸色一变,冷厉地视线扫视着凤盷,冷声道“那要看你提怎样的要求。”
凤盷淡淡道“若我说,要用你的青春美貌换呢”
圣女挥袖怒斥“荒谬”
凤盷没有理会圣女突然变色,只有些突兀地开口,问了句,“你身上的魔气从哪儿来的”
果然刚一提及此事,圣女眼中闪过警惕地神色,越发疾言厉色,“你在说什么胡话本殿听不懂”
凤盷耸肩,笑了笑道“看来你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要不要我帮你杀了那条鱼,永绝后患。而作为报酬你完结我任务”
圣女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放肆”
凤盷收了脸上的笑,冷冷地看着圣女,“所以你到底想要如何”
圣女再无雍容端方的仪态,几乎有些失态地喘着粗气,冷冷地等着凤盷,也不说话。
凤盷也不恼,只道“圣女应当猜出来了,救治幽公子的关键,就在于这魔气,如今幽公子已是性命垂危,瞧那虚弱的模样,谁也不能保证他还能撑多久。”
圣女一双美眸含泪死死地盯着他。
凤盷继续道“圣女不妨数一数幽公子身上还有几片鳞片,幽公子掉完鳞片一定会死,但他却未必能撑得到所有鳞片都掉光的那一日。至于就与不救,本也都在你一念间。”
圣女死死地攥着拳头,高傲地透露似乎不堪重负地垂下,她似乎终于妥协,有些艰难地道“道长此话何意,我请道长来本就是为了救他。”
凤盷没接话,静静地等着圣女开口。
圣女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最重还是闭了闭眼,将隐瞒数十年的秘密缓缓道来,“我本是秦国东南沿海的一户渔家女,幼时便与阿幽相识,阿幽本是南海的一条鱼,因暴风雨中被海兽咬伤,搁浅在岸边,机缘巧合被我所救,自此便与我相识。哪怕下着暴风雨,哪怕海上浪头滔天,我也会冒着雨去见他,他也会顶着风暴来见我。我们相伴着长大,一日也不曾分离。”
“可惜后来,我因生辰八字被选座圣女,要离开海边去往京城。我不愿与他分离,恨不能跳海去陪他,可惜皇命不可违,我若不从,便是灭门之祸。我被逼到极致,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躲在礁洞旁,整日整日的哭。
我走的那日,阿幽却带着着一身伤来见我,我还记得当时的他模样,他一头蓝发都被自己的血水染红了,嘴角还带着伤,却笑得灿烂,像个小傻子。
他说阿珍,我同家里说过了,既然你不能留下,那我就跟着你去他便当真变成了一尾蓝色的小鲤鱼,跟着我去了京城。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身上是被他家里人打的,他们族中有规矩,族人一生不得离开南海,这是规矩,也是诅咒,可他却违背了祖先的意愿,于我来了这里。”
“他在我身边陪了我一年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对,便以为只是传说,可没想到不久这个诅咒还是应验了。”
“那是无入京城后的第二年,与刺客袭击,醒来之后身上就多了这道魔气,而阿幽却化成了一条普通鲤鱼,他同我说,是祖先的诅咒应验了,我想送他回去,可他说已经晚了,若是现在在回去,便会死得更早。”
“再渐渐的我便发现了不对,身边人渐渐老去我却依旧如同十八岁的模样,我去问阿幽,这时的阿幽已经虚弱到连短暂的人性都维持不了了,我只能将他化成的鱼形养在身边,他说是因为诅咒的原因。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说不上原因。”
凤盷听完,看一眼慕韶,见他点点头,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圣女“的确幽公子身上并无诅咒之力。”
圣女紧了紧拳头,似乎猜测道接下来凤盷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凤盷道“幽公子的病原因正出在圣女身上。”
圣女瞳孔一缩,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这魔气”
凤盷点头道“不错。而圣女身上的魔气也并非来自于诅咒,这魔气浓郁本不是凡人的身体能承受的,我虽不知你是如何沾染上这样浓烈的魔气,但能让你在这这浓烈的魔气的中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用这妖修的内丹作为调和。”
凤盷道“这妖修内丹属水,极为温和,又有治愈之效,幽公子挖出自己的内丹,让圣女吞下,借以水属内丹之力抵抗魔气对你身体的侵袭。这或许也是你能容颜不衰的原因之一。只是妖修失去了内丹,便如挖去了生机本源,他的内丹又在你的体内与体内魔气相挣,日益衰弱,他能从你身上感受到自己妖丹的气息也越来越少,他也渐渐衰弱,直直死去。”
圣女眼中尽是痛楚的神色,嗓音艰涩,“所以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把妖丹给了我”
凤盷点头道“不错。”
圣女的手仅仅揪住胸前的衣料,似乎痛到难以承受,“只要我把内丹还给他就行了对吧”
圣女看着凤盷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希望。
凤盷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轻声道“可圣女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当初没有直接将那你身上的魔气去除掉,而是将自己的内丹挖给你”
圣女苦笑一声,“再严重也无非是因为祛掉魔气后可能我也会死。”
她声音很轻,眼神却很痛,“比起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宁愿将命还给他,他是妖,寿命比我长那么多,不值得的,不值得,他为了我离开那片海,我知道,他虽然一直在笑,但他并不开心。他在想念那片海,他想念在那狂风巨浪中涌动的快了,而我只能给他一个精致却如同囚笼一样的小谭。他明明属于大海,我却强行将他困在浅谭。”
女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唇微动,“我折断了他的翅膀”
凤盷等着她渐渐平复下来才开口,他语气单纯,似仅仅因为好奇而已,“据说再不久圣女便能嫁给秦国皇帝了,圣女当真甘心现在将内丹还给幽公子吗”
圣女闻言长睫微颤,片刻她垂下眸遮住眼中的神情,声音平静“我意已决,请道长帮我。”
凤盷一挑眉,看了慕韶一眼,慕韶将手中的杯盏递给凤盷,凤盷下意识喝了一口,才发现杯盏是空的,原来不是让他喝,是教他帮着斟茶。
凤盷随手拎过茶壶给慕韶斟上茶水,看向圣女道“既然圣女心意已决,那何时动手”
圣女看着此刻在鱼缸中的眼蓝色锦鲤,“明日吧,我待我将事情交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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