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飞蛾扑火(虫)

    第五十一回

    从秦国出来, 慕韶就带着凤盷直往北行,凤盷掀开窗帘,凛冽的寒风从窗口灌进,冻得他一个哆嗦, 下面的世界竟是银装素裹, 极目远视, 千里山河竟被积雪覆盖, 美不胜收。

    凤盷放下帘子,眼中尽是惊喜,“师兄, 我们去哪儿”

    “雪岭森林。”

    “又是森林。”

    “雪岭森林与深渊森林不同, 此地常年被冰雪覆盖,并不盛产珍贵药草, 但因物资贫乏,是以雪岭森林的妖兽皆是异常凶猛。此次带你前来,便是来猎杀妖兽。你何时能以练气修为捕捉到一头白虎王,便许你出这森林。”

    “师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 白虎王应该是金丹修为吧。”

    元化为凤盷治好身体之后, 慕韶又为凤盷调养了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从秦国出来之后,路上慕韶就传授了凤盷修炼之法,凤盷目前已经开始修炼两个多月。

    慕韶点头, 伸手在凤盷肩上一拍,凤盷只感觉一道力量被打进体内,他的经脉与丹田似乎被这道力量封印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身上绑了绳子一般, 被捆缚着, 有些难受,“师兄干嘛”

    慕韶伸出修长的食指,抵着凤盷的额头,将他的脑袋推得微微后仰,他就维持这那姿势,道“从你引气入体到如今你可数过有多久”

    凤盷眨着眼睛,懵懵懂懂。

    慕韶道“三个月的时间,从练气一层到练气八层,不妨你再算算,你还需要多长时间筑基”

    凤盷眨眨眼睛,试探道“两个月”

    慕韶又道“两个月后你多少岁”

    凤盷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具壳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来着

    慕韶见他不回答,就替他道“不足十六岁。”

    凤盷犹自不解,“十六岁怎么了”

    慕韶道“筑基之后,身形模样定形,只能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衰老。”

    慕韶说着拍了拍凤盷的头顶。

    凤盷愣了愣,将慕韶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拉下来,双手捧着诚恳道“师兄是说如果我现在筑基就永远都不能长到师兄这么高了吗”

    慕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当然你也可能并不在意身高。”

    凤盷紧紧握着慕韶的手,眼神更加诚恳,“师兄我会听话。师兄看我乖嘛”

    慕韶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也还行。”

    说完就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目之所及一片银色。

    凤盷小尾巴一样追在慕韶身后,“师兄几岁筑基”

    慕韶在前头慢慢地走着,声音从前面传来,“十七。”

    凤盷快跑两步追上慕韶,转过身倒着走,仰头看着慕韶,惊叹道“师兄十七岁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吗那要是我再晚一年,十八岁筑基,我会不会生得如同师兄一般高大”

    慕韶低头看着他,此刻他心情外的好,比划了一下凤盷的身高,嘴角含笑,眉头略挑“我同你一般岁数时,便已高你一个头,你觉得呢”

    凤盷理直气壮道“所以说我晚一年吗师兄你说能不能,能不能”

    慕韶不说话,只径直走着。

    凤盷锲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后追问,“师兄,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

    “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慕韶似乎是被问地烦了,生硬地转了话题,道“雪岭森林的雪景也是颠北一景,不妨仔细看看。”

    凤盷见他不肯回答哼了声,憋了片刻还是转头看了看雪景,却轻嗤一声,收回视线,“美是美,可惜我不喜欢银色。”

    “为何”

    凤盷眉尖儿微挑,在日益长开的脸上竟然显得有些锐利和危险,“因为银色会让我想到肮脏的血统。”

    慕韶没有追问,只道“万物万境皆是天地造化,若因为各别鄙贱而厌弃错失真正的美好,才是得不偿失。君子坦荡荡,应有接纳天下万物的胸襟。”

    “我不。我不要天下万物。”

    “凤盷。”

    “师兄你做君子好了,你心怀天下,我心怀你,如此说来我不也心怀了天下”

    “油嘴滑舌。”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嘻嘻”

    半年后,凤盷抱着一只小虎仔,不情不愿地跟在慕韶身后从深渊森林出来。

    凤盷拖拖拉拉地走在后头,不时还往身后的森林看一眼,眼睛咕噜噜地转着,似乎再打着什么鬼主意。

    慕韶却适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还不快走,待要磨蹭到何时”

    凤盷丧眉耷眼地抗议道“师兄你就让我去寻那虎皇吧,凭什么要我给他养儿子啊。”

    说完还小声嘟囔道“我都还要你养呢,怎么能叫这四个腿的东西分去我的宠爱”

    慕韶不轻不重地斜他一眼,“你说什么”

    凤盷闭上嘴不说话,怀里的小虎崽似乎察觉到危险,软软的四只爪子不安分的踩动两下,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谁让你去偷金云虎皇的宝贝了偷了也就罢了还摸那虎皇的尾巴举止轻浮不知所谓”

    凤盷闻言眼眶都红了,慕韶很少对他说这么重的话,他低着头,也恨自己得意忘形,跟着慕韶在外头玩了不过两年,就玩儿疯了,将规矩礼仪都抛到脑后了。他低着头认错,但还是委屈巴拉道“我也不知道那虎皇是母的。”

    慕韶声音淡淡,却带着凛冽的寒意,“哦是公的便可以了”

    凤盷赶紧摇头,“我真的没想摸她,是地上有这小东西吐得奶,冻成了冰,我滑了一跤,这才不小心压住了那熟睡虎皇的尾巴。”

    说着还补充了句,“我喜欢带鳞片的,不喜欢长毛的。”

    慕韶闭上眼睛,轻柔眉心,轻叹道“真是越发乖张了。”

    凤盷呲着牙吓唬小虎崽,没有听清,道“什么师兄说我越发乖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啪嗒。”

    一声,两摞书落在凤盷面前。

    “干什么师兄”凤盷正躺在床上,玩小虎崽,把小白虎摊平,搔着小白虎的肚皮,小白虎被搔得蹬着小腿,一脸享受。

    “在外玩儿了几年,心都野了,抄些佛经收收你那乖张的性子,什么时候心静了,什么时候停下。

    “不要吧师兄”

    慕韶瞪了凤盷一眼,凤盷乖乖闭上嘴,耷拉着脑袋到桌案前抄书。

    小虎仔见凤盷走了,翻身爬起来,以为凤盷要带它去觅食,欢脱地蹦跶两下张开还没有长出几颗牙的嘴咬住凤盷的衣摆往自己饭盆便扯。

    小东西相当金贵,这几天一直挑食,喝不惯灵羊奶,拽着凤盷的衣摆是想凤盷给他换。

    凤盷蹲下身,扯回自己的衣摆,拍拍小虎崽的屁股,指了指慕韶,“找他去。”

    然后站起身,又耷拉着脑袋去抄书了。

    小虎崽跌跌撞撞地跑到慕韶身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转了圈,才张开嘴去咬他衣摆。

    慕韶眼睛都没睁开,淡淡道“不想喝,就饿着吧。”

    小虎崽虽不会说话,但开了灵智,听得懂慕韶的话,闻言委屈地“嗷嗷”两声,见慕韶不为所动,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回奶盆边,食不知味地舔着奶。

    那垂头丧气地小模样与他主人凤盷倒是如出一辙。

    为了方便凤盷在他眼皮子底下临字、读经、作文,慕韶将交通工具换成了更为舒适平坦的飞舟。

    飞舟在空中缓缓前进,推开门窗,偶尔还能看到窗外飞过的大雁,看着大雁从自己眼前飞过,凤盷发觉了不对,脸上表情皲裂,转过身问慕韶道“师兄,为什么那大雁飞的都比这飞舟快”

    那大雁就是普通大雁啊,也不是妖兽。

    慕韶在矮榻上打坐,轻声道“这是玄金核桃打造的飞舟。”

    凤盷闻言平地绊了一跤。

    玄金核桃是玄金核桃树所结,从形状到颜色都像极了普通核桃,但奈何材质是实打实的是一种金属,被称作玄金。

    玄金这东西,沉,死沉。用其炼制的器件防御力极高,但用玄金核桃打造的飞舟,防御肯定高,既然沉,肯定飞得稳,但同样,因为沉,肯定飞得慢。

    凤盷起身,叹了口气,无语道“师兄,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无聊到用玄金核桃做飞舟”

    为什么会有人无聊到买玄金核桃做的飞舟

    慕韶闭着眼,继续打坐,只道“欧阳芳有一阵迷上了文玩核桃,为了显示他的与众不同就寻了两颗玄金核桃,后又迷上了核雕,便将两颗玄金核桃雕成飞舟,炼制时损坏一枚,只剩下这一枚。”

    凤盷道“果然这么无聊的事只有欧阳芳长老能做出来。只是这飞舟为什么又会到师兄手里”

    慕韶道“你二师兄将一种名作纸牌的赌博方式带入宗门,欧阳芳沉迷许久,便输掉了家底,找我借钱。”

    凤盷笑道“那这钱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慕韶道“所以他强行拿一堆杂物抵债,其中就有这飞舟。”

    凤盷闻言有些好奇,上前几步,“都还有什么东西,师兄给我瞧瞧”

    慕韶把凤盷拘在船上整整三个月,每日看着他临字、读经、写读后感,任他如何撒娇也不松口。

    那小虎崽学习能力极强,开始只是凤盷一个人撒娇打滚,后来就是两只一起,而慕韶的心像是石头做的,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整日看着凤盷,从行为举止,到仪态仪容,从头到尾给他修得规整,凤盷本身也是受着严苛的礼教浸染长大,若要认真起来,他骨子里的宫廷式的仪态气度也堪称完美标准。

    只是他在南羽呆了多年,南羽虽不至像青丘一般民风淳朴粗犷,但是也多放荡不羁,他在南羽浸染多年,渐渐便不太注重天庭的礼教,来到凡间之后,更是怎么开心怎么来,这才松散跳脱了些,倘若押着他拾起那些,也是毫不费力的。

    见效果差不多了,慕韶终于肯放过他。

    凤盷几乎是兴奋地扑过来,问“师兄,我们下一个任务去哪儿啊”

    慕韶拿出一张任务卷交给他,道“大虞。”

    “大虞的都城,教皇殿。”

    大虞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教皇殿便是全国权力的最高峰,哪怕是大虞的女君都要臣服在教皇殿的统治之下。

    然而,就在五年前,教皇殿突然封闭,教皇闭门不出,但教皇的命灯显示教皇性命无忧,可无论是谁进入教皇殿都会发疯或者重病,一时间无人能够接近教皇殿。

    大虞的上层一直在想办法进入教皇殿,因为教皇殿中掌握这全国最高机密,兵符玉玺都在教皇殿中,因是政教合一的国家,部下对教皇都极为忠诚,女君想夺权也没有兵符在身,因此这么挣扎着斗了几年,也依旧没有什么大进展。

    本来这事一直都没对外声张,只是悄悄地派遣能人异士进入教皇殿探查,然而这些能人异士无一例外具都失败。

    直到月前,教皇的命灯突然开始闪烁,并日渐微弱,上层这才慌了神,不得已放出消息,寻求外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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