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其实没想闯祸。
她抱着白宁之的衣裳，一路很快乐地在花园里穿梭。
因为这件衣裳现在归她处置了。
只要不让白宁之看到衣裳，丢了和卖了也没有区别，小练想把衣裳拆掉，就算洗皱了，光是这些绣纹和锦缎，卖出去也一定很值钱，好几万灵石不在话下。
这样一想，白宁之冷漠的态度对她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能捡漏就不错了，她也不是那么娇气，一遇到冷言冷语就玻璃心的。
可小练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白宁之的住处真是太大了，偌大的砌玉峰，除了楼台水榭，还有无数的藏书阁和炼丹房，因讲究风水阵眼，居高临下看，就知道这里的格局布置得如同迷宫，小练进得容易，出去却难上加难。
天色已晚，这里的路也不好辨认，没办法，小练化成一道轻烟，飞快地在这里瞎转一通。
随即便闻到了一丝饭菜的香味。
是厨房！
小练没想到白宁之会私设小厨房，不过转眼想想也对，这种级别的土豪，不开小灶才奇怪呢。
她从来到这里就没吃过东西，又累了一整天，此刻馋到不行，根本抵抗不了这种香味。
一路跟着香味，小练游魂似的，慢悠悠地飘到了小厨房。
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菜。
牛乳炖燕窝、芙蓉玉翠汤、蒸鹿尾儿、鲜虾云吞、蟹黄饺、如意酥油饼……
“咕噜。”
小练听到自己的肚子在蠢蠢欲动。
偌大的厨房，晚上只剩下一个正在忙碌的中年男人，烧菜炒菜都是很接地气的方式，没用法术，应该是白宁之从凡间雇的厨子，小练想要偷吃，简直不要太容易。
大晚上的，做这么多菜，难道都是给白宁之一个人吃的吗？白宁之好像吃不完吧。
小练想吃。
小练的肚子叫得越来越厉害，她舔了舔下唇，心想，她就悄悄吃一点，每盘菜都尝一口的话，应该不会被察觉吧？白宁之那么瘦，肯定也吃不完这些东西，这些菜反正也要剩下。
这样想想，瞬间没了压力。
对啊！农民伯伯种地多么不容易！悯农学过没有！小学生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白宁之也太奢靡浪费了！她只是发扬美德而已！
小练知道自己现在显得很不要脸，但是饥饿战胜了她的节操。
她抱着衣裳化为一道白光，从窗子飞进去，如同一只女鬼，鬼鬼祟祟地飘到了灶台边。
灶台上的大铁锅里面全是热油，好像在炸着什么肉，香气勾魂。
小练悄悄蹲下，用灶台遮蔽身形，只要那厨子一背对着她，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偷菜，不假思索地往嘴里塞。
小练眼睛一亮。
太好吃了吧！！！
被这唇齿间的香味深深吸引，小练吃着吃着就上头了，沉浸在美味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衣裳不小心落到灶台底下，火星悄悄地蹿了上来。
面前是一盆热油。
一直到爆炸的时候，小练都还是懵的。
一片黑雾缭绕的火海中，她第一反应是护住那个凡间的厨子，整个人如轻烟一般掠了出去，将那厨子抓住往外一推，将跑之时想起还有白宁之的衣裳，想着万一还能抢救回来一些布料，便又一头冲了回去。
厨房里的热油太多，火星子接连炸开，火势成了热浪，一个接一个噼里啪啦地燎开，火苗瞬间蹿上了房梁，小练只想着救衣裳，还没来得及跑，就感觉头顶的房梁在晃。
“糟糕。”
小练只来得及说两个字。
轰隆——
噼啪——
哗啦啦——
整个厨房就这么塌了。
一直到被埋在废墟下，小练都是懵的。
小练：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火是凡火，伤不了小练。
但小练也灭不了火。
白宁之和云成君赶来时，就看到了一片废墟，活像是战后被轰炸后的残骸，还有火星在被烧得乌漆麻黑的木梁间顽强地跳动着，落在白宁之冰冷的眸底，像是一种诡异的挑衅。
对洁癖而言，衣服脏了算什么？
分分钟把你家变成废墟了解一下？
白宁之当场就要炸了，脸色阴沉得仿佛在酝酿狂风暴雨，云成君眼皮子一跳，连忙拉住他，“冷静！冷静！师弟！”
白宁之甩开云成君的手，眼神阴沉得快要杀人，环视一周，阴恻恻道：“那只剑灵呢？”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半晌之后，才有人战战兢兢说了一句：“长、长老，那只剑灵，好像……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白宁之：“……”
“挖。”白宁之抬手按了按额头，抑制住想杀人的冲动。
众人一拥而上，吭哧吭哧，把小练挖了出来。
小练躲的地方很巧妙，没有被砸伤，剑灵也没这么脆弱，只是小黄鸡成了煤球，被挖出来时，她是蜷缩成一团的姿势，黑如锅底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闪亮的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人。
完了，周围好多人。
白宁之居然也在！
小练对上白宁之的眼睛，谁都没有说话。
白宁之的脸色黑如锅底，小练的脸是真的黑成了锅底。
白宁之上前一步，云成君连忙拦住他，“师弟！你先别急着发怒，先弄清楚来龙去脉再罚也不迟……”
白宁之脸色阴沉，“滚开。”
云成君：“剑灵刚化形，诸事不懂，她主人也不在身边，我觉得此事还需……”
白宁之拂袖冷笑：“那我便更要代为管教，‘好好地’教教她，什么是守规矩。”
云成君：“不就是一个厨房，你何必不依不饶……”
白宁之眯起眼：“不就是教训她一顿，你又何必拦着我？”
云成君：“……”看来这货今天是铁了心要动手打小姑娘了。
小练仰头望着拦在他面前的云成君，心里十分感激这个和蔼的掌门，可她还是心虚地往边上挪了挪，抱紧了怀里的衣裳。
太艹了，真的太艹了，这是什么塑料房，塌得这么快。
小练赶紧在心里呼叫系统：“系统系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下子我是不是完蛋了！”
系统：【我真的服了你，没见过比你还要蠢的，你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废物？洗衣服不会洗，偷吃还能炸厨房，你为什么不上天呢？】
小练：“……”
系统：【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我也不能控制白宁之的思想，我看你今天凶多吉少，自求多福吧，呵呵。】
系统：【再提醒一下，你现在应该想想，应该怎么在受罚的时候，尽快去把剑送给沈琢，至于怎么送剑，也要你自己琢磨。】
小练：我呸，垃圾系统！
小练备受煎熬，和系统断了联系之后，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面前的云成君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怎么劝，白宁之直接绕过他，满眼狠戾，对小练抬起手，正要捏诀。
就在此时，白宁之忽然一顿。
目光落在她怀里露出的衣裳一角。
她还抱着他的衣裳。
她抱着他的衣裳做什么？
他都说了不要这衣裳了，她还抱着做什么？临走时分明是被他甩了脸色，还傻乎乎地对着他说着谢谢，如今厨房塌了，竟也不顾自己，第一时间护住他的衣裳。
她此举何意？又何必如此？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白宁之的手，就这样落在她的头顶，迟迟没有落下。
白宁之还未说话，一边的云成君又努力劝道：“师弟，你看那厨子被她救了出去，可见她没有坏心，或许只是碰巧路过，这才……”
云成君自己也编不下去，便扭头看向坐在地上发呆的小练，“你为何在此？”
众目睽睽之下，小练浑身上下黑得像碳一样，唯有眸子还是水亮水亮的，透出一些心虚。
“我不是故意的。”她心虚地解释：“我迷路了，就，来看看，然后就……”炸了。
“呃……”云成君抓了抓头发，心想这小丫头怎么如此单纯，和他门下那些兔崽子完全不同，居然还都不懂撒撒谎，为自己开脱一下，想了想，他换了个问法：“那你救了厨子之后，又为何突然折返？”
小练连忙把怀里的衣裳抱得更紧，“长老的衣裳还在。”
云成君瞪大眼：“衣裳烧了就烧了，你何必还专程回去救衣裳？”
小练红了耳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要拿去卖钱的打算，只是摇头不说话。
这让她怎么说，白宁之本来就是个洁癖，她说把衣裳卖给其他人穿，白宁之可能当场膈应得要砍了她。
虽然，这件衣裳被烧毁了大半，好像已经卖不出去了。
小练很失落。
第一桶金没了。
此情此景，落在白宁之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姑娘耳根红红的，眸子躲闪，娇羞胆怯，明明现在要被他处罚，却一句话也不辩解，还死死地护住他的衣裳，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这副情态，这副模样，分明是极为在乎的样子。
白宁之不懂这剑灵为何这么在乎他的东西，她的主人分明是沈琢，虽然她曾把他错认成主人，从化形到现在，大多数时候，也是留在他这里。
莫不是因为白日他因衣服脏了对她冷言冷语，所以她怕他见到烧毁的衣服后更为生气，才会这么拼命地去救衣服吗？
若是如此……
白宁之眸光微闪，将放她头顶的手收回来，掩入袖中，不动声色道：“师兄说得有理，她既救了厨子，可见没有坏心，也许只是意外。”
云成君：“？？？”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宁之低头看了一眼小练，淡淡吩咐身边的白衣弟子：“文清，你带她去后山沐浴更衣，洗干净了再带来见我。”又对云成君说：“本派女子甚少，劳烦师兄代为借一套楚珞的衣物来。”
说完，白宁之拂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茫然的小练，和云成君面面相觑。
“……”
“……”
气氛有些奇怪。
小练愣了许久，才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问云成君：“掌门，我这是……不用受罚了吗？”
云成君也是一头雾水，“……好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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