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接了满怀吃的，沈琢捧着这些包子，竟然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小练站起来，跺了跺蹲麻了的脚，一脸骄傲地说：“我想着你好多天没吃东西了，特意给你带的！这些应该够了。”
沈琢抬眼，琉璃般清透的黑眸注视着她，半晌冷声道：“我不需要。”
小练从他怀里拿回一只包子，自己小小地咬了一口，一脸陶醉地说：“啊，真好吃啊，真香。”
沈琢：“……”
小练朝他眨眨眼睛，“这可是执剑长老新请的厨子做的，手艺可好了，可不能浪费啊。你不吃的话，那你闻一下，是不是很香啊？香不香？”
她很聒噪，一边追问着他，一边把自己咬出馅儿的包子递过来，沈琢扭过头，她还一个劲儿地问他香不香，他本就是喜静的性子，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了，才强压着性子说：“香。”
谁知这一开口，嘴里便被眼疾手快地塞进了一只包子，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嗓音。
小练把包子的另一边塞了进去，刚好避开她咬过的地方。
“……”少年睁大眼睛，黑眸染上一层浅浅的薄怒，尚未发作，嘴里却率先尝到久违的味道，香香的，咸咸的，像是猪肉馅儿的。
小练眸子弯弯，笑眯眯道：“是不是很好吃啊？有食欲了吗？”
沈琢略咬了一口，垂眸不语。
确实……有了点儿食欲。
多日待在镇妖塔，厮杀得根本停不下来，险些就被心魔操纵，成了毫无感情的魔，一只包子的香味，便足够将他重新拉回人间。
小练注视着少年，等他咬完一口，才重新把那只包子抢过来丢掉，让他去吃她没咬过的，又重新听到了沈琢的心声。
——“味道还行。”
表面上不理他，思想倒是很诚实嘛。
小练等他吃饱，还想从衣兜里掏一点瓜子出来自个儿消遣，她当时特意薅了一把瓜子，就是怕镇妖塔无聊来着。
谁知手刚伸进去，却发现衣兜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
瓜子不翼而飞？!
小练用力掏了掏，这才发现衣兜里漏了一个细小的洞，不仔细看察觉不了，但足够所有瓜子都漏出去了。
小练：“……”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漏的，她真的完全没有感觉。
【你是不是傻？】系统说：【你以为程栩是怎么跟踪过来的？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可长点心吧。】
小练：QAQ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啊？”小练心有戚戚，耍赖道：“你不是我的好系统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系统：【草，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老子鸡皮疙瘩掉一地，头给你锤歪。】
小练：确定是直男煞笔系统无疑了。
系统：【再说了，你这个当事人当时都没察觉，我就能看到你在掉瓜子吗？老子又不是24小时每一秒都盯着你，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好吗，七十年的加班费还没找你算呢。】
算了，没必要聊下去了，这系统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说白了，她不靠谱，它也没有用到哪儿去。
斗嘴了七十年，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小练实在是太懂它了。
“这些衣裳，是怎么来的？”
沈琢吃了几口包子，便淡淡问她。
小练便老实交代了来龙去脉，说到扒掉那些人的裤子，她一脸邀功，“主人，我帮你出气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琢冷淡道。
——干得不错。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都是沈琢的声音。
小练又乐了。
沈琢面上神色仍旧是冷淡的，又问：“那你是如何独自到这里来的？”
小练说：“我原本和大师兄他们一起，然后我找到了一处机关，还没来得及叫大师兄，就被楚珞推了下来……”她想到什么，好奇道：“主人你，和楚珞的关系很差吗？为什么她要针对我？”
沈琢：“还行。”
——非常差。
小练试探道：“……那要是关系还好的话，也许她不是故意的？是我让她误会了什么？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和她聊聊呀？或许会冰释前嫌？”
沈琢：“也许。”
——跟楚珞没什么好聊的。
小练：“……”就，感觉挺奇妙的。
少年，你知道你在打自己的脸吗？还打得啪啪响的那种。
原以为只是带点闷骚羞涩的性格，不擅长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原来居然是口是心非吗？这到底是什么属性的傲娇，表面上言简意赅，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心里把老底透得可清了。
不过，既然能听到心声，好像有点别的用途。
小练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大着胆子直接问：“主人，你喜欢我像现在这样，留在你身边吗？”
沈琢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眸光落在了她身上。
小练一脸期待，她都做了这么多，他应该对她很有好感吧？
“不喜欢。”
——虽化形了颇为可爱，但还是做剑更省心。
这回他说实话了。
小练：艹，好生气哦。
-
虽然狗比主人无情，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谁叫他是主人呢，他是老大呢，她还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现在剑送到了，逼急了他和白宁之一样把她封回剑里怎么办？
白宁之能随随便便封印她，是因为修为高深，而沈琢身为她的主人，到底是占主导地位，能对付她的方式更多了。
不过小练向来佛系，她只想好好过日子，虽然现在的生活水平远不及前世，但好歹这个主人比较厉害，冲着他能打这点，她就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小练带了太多食物，沈琢只吃了一个包子和几块糕点，小练把剩下的包起来，重新揣好，预备着晚上再吃。
她很会过日子，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先委屈了自己。
沈琢一身是血，巧的是小练刚扒了别人的衣裳，原本是打算换钱的，但还是拿了一件出来，让他先换上，除掉一身的血腥气。
少年原本高高扎起来的马尾早就松了下来，落在肩头，挡住瘦削的脸颊，将原本便不算温和的五官，衬得愈发阴沉冷漠。
他不扎马尾的时，因眼中血色未褪尽，透着一股妖异的色彩。
从像魔，成了像妖，还是不太正常。
“主人，我们应该去哪里？”小练感觉他的神色还是有些紧绷，尤其是看到石壁上的那些血。
沈琢低声道：“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路，等出去之后，自能与大师兄会和。”
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练怔了一下，“你方才从那里过来，什么都看不见，是怎么除妖的？”
沈琢：“用耳朵听，用神识探路。”
“眼睛只能看到一部分，死角太多，多年前我便不再依赖于眼睛。”
他闭上眼睛，慢慢往前走，果真在黑暗中，毫无障碍地避开所有的障碍，小练小心地牵着他衣角，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被绊一下，每次即将摔倒时，都一下子变成了一道白烟，倏然出现在他的另一边，晃来晃去。
她不会用神识，也不太习惯发挥剑灵的天赋，像个人一样笨手笨脚。
像是嫌弃她太笨了，沈琢说：“去剑里呆着。”
小练：“……”
“哦。”小练老老实实地钻进了剑里。
沈琢握紧点雪剑的剑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漆黑的甬道，眸光微冷。
-
小练体会了一把刺激的感觉。
沈琢杀怪，是真的果断干脆，身形快得只剩下淡淡虚影，剑光变成无数道幻影，割裂黑暗，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气势磅礴，点雪剑在他手中，轻易便发出无穷的威力。
小练呆在剑里面，五感和点雪剑融为一体，可以感觉到锋利的剑刃刺入那些妖坚硬的皮肉里，刺啦一声，划开皮肉，深可见骨。
这种程度的就算了，她还能忍。
但是！你杀妖就杀，可不可以！不要杀得那么恶心？！
一剑刺入心脏，剑锋一转，将对方的心脏搅碎，有点直接划开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还有的戳瞎了双眼，还连带着脑浆……
小练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沾着那些诡异的粘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鲜血四溅，各种恶心的触感和画面来回交替。
小练终于知道，那些石壁上为什么有血了。
居然真的是沈琢干的啊卧槽！
沈琢他真的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吗？啊？天下第一大宗的剑修，杀妖这么不拘一格的吗？她刚离开废材咸鱼主人，转眼就给她来个这么刺激的，真的让剑吃不消啊！
小练忽然很想念那群一身白衣的执法弟子。
洁癖？洁癖好啊，洁癖打架的时候，至少不会弄得这么恶心。
“噗嗤。”
是剑刺穿一只蛇妖的声音。
那蛇妖发出尖利的嘶吼，在剑下疯狂扭动，整个下半身都变成了粗壮的蛇尾，沈琢薄唇冷冷一挑，手腕一转，剑锋横向割开蛇头，又顺着整条蛇身往下刺啦一划，将那条蛇开膛破肚了。
开、膛、破、肚。
小练：我裂开了。
你妈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练不干了。
沈琢再次举起剑的时候，小练便飞快地钻出了点雪剑，缩到了角落里，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死活不肯往前。
剑灵不肯动，点雪剑也忽然变得极为沉重，差点从他手中挣脱，跟着小练一起溜了。
沈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进去。”
小练：“我不！太恶心了，我不要！”
沈琢：“你是剑灵，怕什么？”
小练：“不、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浑身上下被血泡着的感觉太恶心了，我要吐了。”
少年眸光一暗，盯着她不说话。
——“她又不听话了。”
小练被他盯得心虚，但还是死活不肯挪一下，只是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壁。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沈琢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不满，又好像掺了点儿奇怪的情绪，有些讽刺，有些好整以暇。
少年索性转身看着她，慢悠悠地问：“你真的不过来？”
小练坚定立场，“我、我不过来！”
“好。”沈琢点头，淡淡道：“那你转身看一眼吧。”
小练：“？”
她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但出于好奇心，还是缓慢地扭过了头。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墙上流动的黏液，湿滑黏稠，被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蹭了一身。
这特么什么东西啊！
小练缓慢抬头，看到头顶的东西的刹那，整个人尖叫一声，直接吓得当场蹦迪，疯了一样地扑向沈琢。
“我的妈呀！！！”
好大一只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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