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大费周章第弄来了真枪实弹,却只是随便闯进了一家路边最平常不过的快餐店吗?
这样的强盗行动不管怎么看都吃力不讨好,一般来说有所图谋的犯罪分子才不会弄出这种愚蠢又荒唐的行动来。毕竟这种店铺的收银台一向不会存放很多钱,就算加上整个店内所有客人身上带着的财产,算起来也没什么赚头。更何况这里可也算是闹市区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
所以比起钱财,他们大概只是想通过在店里的无差别袭击来报复社会吧。
——这样无目的性的犯罪反而更加可怕。
我竭力地想将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可身体的僵硬让我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别怕。”黑发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往我的身边凑了凑,接着,手背上传来了一个并不算很温暖,却格外柔软的触感。
是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一直是在颤抖着的。
“这种低劣的罪恶并不值得害怕,他们不过是行至末路虚张声势的困兽罢了。”
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一点都没有说服力。毕竟他看上去羸弱极了,一张消瘦的面孔透着几近病态的苍白——虽然这个样子很好看,可我实在不觉得他有能力应付那两个持着枪的匪徒。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吗?”青年转过眼珠,垂着唇角瞥着我。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是我的名字。”他转回了视线,面上似乎在一瞬间透出了一点冰冷:“是国际犯罪组织‘死屋之鼠’的头目。”
当时的我以为那不过是他为了安慰我而信口胡诌的玩笑,毕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坏人。
首先他的体格就不过关。
就他这副身板,零哥哥徒手就能打十个。连一个警校新毕业的学生都打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犯罪组织的头目呢。
我这样想着,却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谢谢你,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两个匪徒转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费奥多尔放开了我的手,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放进了匪徒手里提着的袋子里。
我的手机落在了精品屋,钱包也不知道掉在真么地方了,于是索性没有动。
“你这小丫头磨磨唧唧地在做什么?”走在前面的那个匪徒伸手在我的肩头搡了一下:“把钱和手机都给我交出来!”
我顿时有点慌了——在这样的状况下,引起了劫匪的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有带……”小声嗫嚅着,我的声音充满了惊惧的颤抖。
“这妮子是跑出来跟她小男朋友约会的吧,现在的女高中生,出来约会一向不知道带钱,反正都会用其他的方式来偿还——”
后面的那个跟班言语格外猥琐:“说起来这家伙看上去也真是不赖,不如我们……”
前面那人的目光也顿时变得灼热了起来,他咧着嘴角,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那么旁边那个外国人小哥哟,你的女朋友我们就先借走了。”
我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尖叫才脱口,腰间便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想来是后面那人随身带着的枪。
于是我只敢颤抖着小声呜咽:“不要……你们放开我……”
室内安静极了,可我能感受得到,那些同样被当作人质的家伙们明显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他们才不会来救我。
劫匪的手已经扯上了我的裙边,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平缓的,仿佛天籁般的声音。
“请你们放开她。”
说话的是坐在一旁的费奥多尔。
“哦呀,想要英雄救美吗?”劫匪一面讥诮地说着,却将我的裙子提得更高了些:“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坐在这里欣赏你的小女朋友被我们玩弄的姿态,总好过强逞英雄丢了自己的性命。”
另外一个劫匪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费奥多尔,可费奥多尔却并没有一丁点退缩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又说了一次:
“放开她。”
仗着身高的优势,他突然的动作倒是让劫匪出现了一瞬的晃神,趁此机会,他飞速地伸出了手扯过了我的手腕,将我整个护在了身后。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我惊呼。
我很感激他救下了我,但那两个人的手里毕竟有枪,我害怕事情会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并没有开枪,而是咒骂着直接冲费奥多尔抡起了拳头。
在拳脚夹杂着枪托的攻击下,费奥多尔根本无力抵挡,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肯稍稍让开半步。
我又是害怕又是愧疚,素昧平生的费奥多尔在为了我挨打,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我去警校就好了,学好了擒拿术和格斗术,这种程度的劫匪,这种程度的……
“轰!”
门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鸣声,于是原本紧锁的店门顿时碎裂了开,连带着地面上也蔓延开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缝。
我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却见裂缝的中心站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头上顶着个欧式的圆礼帽,一张年轻的面孔上透着肃然的杀气。
“你们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少年说话的时候带着重重的弹舌音,听上去痞气十足:“从组织脱离出来不到两天就忍不住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觉得组织全体都在忙着应付龙头战争,就没有余力来东京处理你们这种杂碎了吗?”
“看来你们很想尝尝‘重力’的滋味啊!”
就好像之前被枪威胁着不敢行动的大多数人一样,在见了那个矮个子的少年之后,那两个劫匪也顿时抖成一团。
而那个少年背后跟来的黑西装的部下们干净利落地把那两个人从店里拎了出去,末了,那个少年摘下了帽子,微微颔首,却依然用相当桀骜的语气说了句:“这是黑手党内部的事情,警察来了之后,你们最好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
我并没有心情去理会什么黑手党,我的注意力全在身边那个伤痕累累的好心俄罗斯青年身上。
“说什么犯罪组织的头目之类的话,你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一面说着,我用随身带着的手帕简单地给他处理起了伤口。
“但从结果上来说,的确是没事的不是吗。”费奥多尔看了我一眼。
“那也是因为运气好。”我轻轻吸了下鼻子:“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之后大概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他颔首应了声“好”,可当警察来的时候,他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我也是很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是“死屋之鼠”的头目,而“死屋之鼠”是相当穷凶极恶的跨国犯罪组织。
可我并不觉得他是坏人,只是他刚好选择了一条世界所不容的道路。我也不觉得他是擅长欺诈的“魔人”。
一个在素昧平生的时候就可以舍身救我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一个在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了我自己真实身份的家伙又怎么会说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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