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凤溪闻言一怔,她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是病弱反派池莞楠的声音。
可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黎凤溪忍不住皱了皱眉,莫非死人眼中的世界跟活人不同?
可她之前被室友杀死的时候,看到的室友和警察还是人类的样子;更不要说被送来医院之后,看到的医生护士,甚至是病人都是原来的模样。
就只有池莞楠,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莫非池莞楠本就不是人类,所以剧情后期才会做出那等令人发指的残忍举动?
她心里一寒,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两步。
池莞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这个容貌陌生的女人,突然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并瑟缩着向后退去,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便顺着她的视线向身边看了看,可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注视着眼前半透明的女人,开口问道:“你,又是谁?你不是黎凤溪。”
黎凤溪本想躲的远远的,可她发现自己被禁锢在原地,最多只能离开病床一米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在被弹出原主的身体之后,她的灵魂便是她原本的模样。
池莞楠既然看的到她,自然也能一眼看出她跟病床上躺着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奇怪的是她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不过也可能是池莞楠太过淡定,将心思隐藏的极好。
相处这几天下来,她也了解到池莞楠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面对女儿池新语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感情淡漠的像个机器人。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如实交代,说:“我原名也叫黎凤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前些日子被突然发疯的室友用刀刺死,死后就变成了灵魂的状态,不知为何突然进入了她……你的妻子的身体,我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就……”
她隐瞒了穿书这件事,毕竟无论换做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角色,而且还是那样的一个反派角色。
没想到池莞楠却根据她这几天以来的表现,揣测说道:“你看到了对方的一部分记忆?”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黎凤溪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池莞楠沉默不语,黎凤溪也无法透过这层厚重的黑色烟雾,看清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可她心中难掩好奇,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
池莞楠困惑不解,突然想起来之前黎凤溪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没有聚焦在她身上,还问她是谁?
她想不明白原因,便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凤溪反倒愣住了,心想:莫非池莞楠自己也不知道?
她指着面前巨大的黑色烟雾,问:“你知道你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池莞楠摇了摇头,黑色的烟雾也跟着晃了晃。
黎凤溪坦言道:“在我眼中,你是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我看不到你的人,只能隐约感觉到你在黑雾之中。”
池莞楠微微蹙眉,良久后说:“我是活人。”
黎凤溪闻言不禁嘀咕道:“我有点怀疑,毕竟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活人,而且你能看到鬼魂,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池莞楠又摇头否认说:“我看不到鬼魂。”
黎凤溪要被她气笑了,指着自己说:“可是你能看见我。”
“我也只能看到你而已。”
这就奇了怪了。
黎凤溪无奈的说:“照这么说的话,我们两个都很古怪。”
两个异类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池莞楠脸上难得露出恍惚的神情,两人诡异的对话,让她久违的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从出生下来开始,就体弱多病,听妈妈说,她小时候总是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在两三岁学会说话之后,偶尔还会指着某个方向,说那里有灰扑扑的影子。
可妈妈每次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妈妈是个温柔耐心的女人,从未将她怪异的举动视作谎言或是病态,更不曾嫌弃过她,只是教导她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万万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年幼的她很听话,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
后来到了四五岁,可以记事的时候,她的身体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开始好转,就再也不曾见过那种东西。
直到……
她初上小学一年级,在放学的那一天,亲眼目睹面带微笑来接她的妈妈,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撞死……
那是混乱而又扭曲的一幕,很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清了。
可她清楚的记得,在血肉模糊中有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朝她伸出手来。
那应该是她妈妈的鬼魂,虽然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却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剧烈的令人窒息的痛苦。
她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已经被池老爷子所收养。
池老爷子精心照顾着她,为了不让她被池夫人欺负,还将她带到了池家的老宅里住下。
然而许是妈妈的去世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她的身体也一日一日的衰败下去。
后来更是连门都不出了。
她开始变得畏光、疲惫、疼痛、浑身冰冷,身上没有力气,好似背负着沉重的物体,让她虚弱不堪。
在池家时,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极少接触到外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所熟悉的。
直到池老爷子猝然长逝,她被赶出池家,为了生活下去,她偶尔不得不外出,就会在街上看到一些灰扑扑的影子。
几次下来,她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死人的灵魂,他们不会在原地停留太久,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所以她跟黎凤溪说自己看不到鬼魂,并不是在说谎。
她只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已。
三天前,黎凤溪一改之前的颓废邋遢,换上性.感的吊带长裙,脸上浓妆艳抹,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等她回来之后,周身就萦绕着一层莹白色的光芒,给人感觉温暖又无害。
这种诡异的情况,池莞楠也是头一次见到,所以她专注的盯着对方打量了许久。
那时的她并未想到,黎凤溪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
只是在相处之时,察觉到黎凤溪的脾气秉性、说话语气、做事方式,都跟之前截然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曾想过或许是双重人格,可她跟黎凤溪结婚五年,黎凤溪一直都是轻浮无礼的模样,不可能在出门的几个小时内,就诞生出另外一个温柔贤惠的人格。
她想不明白原因,只知道黎凤溪身上一定出事了。
她对此心存警惕,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对方,并未在她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恶意。
而对方也摆出一副要跟她彻底撇清关系的态度,还说要去民政局离婚。
可即便抱着这样的打算,她也不曾慢待过她和新语,反而对她跟新语很友善,比之前的黎凤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前的黎凤溪脾气暴躁又懒惰自私,从来不曾在家里做过饭,永远都是点外卖,而且只会点她一个人的外卖;
若是在客厅见到她和新语,还会露出一脸嘲讽厌恶的神情,仿佛现在的贫穷困苦都是她们造成的;
更不曾主动收拾过屋子,垃圾随意的堆积在卧室外面,都是她和新语在收拾处理……
新语只跟这个黎凤溪相处了一会儿,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黎凤溪了,加上她们很快就会离婚,到时候她就会从这里搬走彻底离开,她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心想不管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要不会伤害到新语即可。
那次的触摸……是一个意外,不会改变离婚这件事实。
只是没想到刚离婚不久,她还在卧室休养的时候,就接到一个电话,陌生人告诉她黎凤溪急症爆发正在医院抢救。
她花了些力气和时间才之抵达医院,进入病房后,她看到了站在床尾处的半透明鬼魂。
与之前所见的灰扑扑的影子不同,她的外表着装清晰可见,是个容貌清秀、眼神坚毅、气质却十分柔和的女子。
她总算明白了黎凤溪这几天性格突变的原因,也证实了她心底曾经闪过的隐秘猜想。
而在池莞楠思绪发散的时候,黎凤溪受不了沉默的气氛,尴尬的四处打量,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黑色的烟雾上面。
这团奇形怪状的巨大烟雾,依旧散发着阴冷不详的气息,可得知这团烟雾之中的黑色阴影是池莞楠,而池莞楠是个大活人的时候,她心底不知怎么的,就不那么害怕了。
许是被池莞楠淡定自若的态度所影响了吧。
其实仔细一看还蛮好看的,就像是宇宙里遥远的一片星云,漆黑之中闪烁着象征着生命的红色光芒。
而且黑色的烟雾并未向四处飘散开去,虽然看上去蓬松柔软,却始终簇拥围绕着最中央的池莞楠。
不知道摸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跟棉花糖一样。
她心里陡然升起这个念头,就像是长了草一样,犹豫再三,还是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
谁想到刚碰到那团烟雾,一股温暖的暖流就顺着指尖涌入了身体,那暖流如同涓涓细流,很快传遍全身。
她就像是在寒冬腊月的时节,将冰冷的身体泡在了温泉里,身上前所未有的舒适。
比之前无意间碰到池莞楠皮肤时的触感,还要舒服好几倍。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快.感之中无法自拔。
而池莞楠也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撼,没有黎凤溪那么强烈舒适,可她身上无时无刻都在疼痛的感觉,竟然减缓了些。
这不可能!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自她妈妈去世之后,她的身体就渐渐衰败下去,身上承受的冰冷和痛苦与日俱增。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每一月每一年……
漫长的二十多年,她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且下一秒承受的痛苦比之前更甚。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还活着,可也仅仅是活着而已,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新语出生了,她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多么天真多么稚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新语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她好似重获新生,格外珍惜之后与新语相处的时光。
她亲眼见证了当初呱呱坠地的孩子,越长越大,越来越懂事,越来越聪慧。
她多想陪着她一起长大。
可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即便咬牙强撑,她也感受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就在不远方。
最多一年半载。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绝望和痛苦,就比身体上承受的更加沉重。
若是她死了,新语该怎么办?
她要活下去,想尽办法活下去!
而眼前这个也叫黎凤溪的鬼魂,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居然减缓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
虽然十分轻微,可对她来说是一个奇迹。
好似漫长的黑夜之中,终于出现了一道曙光,她可以支撑更长时间了,她一定要紧紧的抓住这道光。
她推动轮椅靠近黎凤溪的鬼魂,在黎凤溪看来,自己正被逐渐靠近过来的黑色烟雾所吞噬。
奇怪的是,她生不出抗拒抵触的念头。
灵魂上的快.感越发强烈,她整个人如在云端漂浮,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黎凤溪再次置身于熟悉的感觉之中,跟她之前进入炮灰女配体内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她睁开双眼,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池莞楠。
两人不知何时,居然靠的这么近了,近的她稍微前倾,就能亲吻到对方唇形完美的嘴唇。
她愣了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
可时机不等人,她只觉天旋地转之间,就化作一道白光,进入了病床上躺着的身体之中。
池莞楠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皱了皱眉,推动轮椅来到病床床头前。
就见被医生断言命不久矣的女人,方才还脸色惨白昏迷不醒,此刻却像是吸足了生命力,脸上渐渐染上了薄红,嘴唇也娇艳欲滴。
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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