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完祈祷词, 周围的并蒂莲盛放得更加美丽。
粉白的莲婉约干净。
澹台烬的手指从她腿间退出去。
苏苏懵懂,没经历过这些事,但她能感知到他是故意的, 他修长的手指没有很深入, 浅尝辄止, 抽出来后触上她的脸。
苏苏脸色都变了。
他摸了那里,又来碰她的脸,他手指向下,抚上她的唇, 苏苏生怕他下一秒让她张开嘴。
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少年气息混乱,语调也上扬着:“求我,嗯?”
带着几分威胁,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欢愉。苏苏深吸了一口气,旁边她褪下的衣服里,一只白色的虫子爬出来。
它很漂亮, 身体带着浅白的光芒。
澹台烬没有看见它, 苏苏却突然看见了它。她眼睛一亮,是小山送她的蛊虫,它可以解开傀儡术吗?
虫子仿佛听见她所想, 真的挪了过来。
它看起来小小的, 实际速度很快,转瞬到了苏苏身边, 她只觉得身上一麻,她的手指可以动了。
很快, 全身也有了知觉。
虫子并不能解开傀儡术。勾玉没骗苏苏, 傀儡术维持不了多久,让它延续时间的, 是室内的香气,那是夷月族的香,能辅佐傀儡术。
虫子可以解一切毒和迷香。
澹台烬不知道它,也没有看见它。
他语速很快,听起来有几分神经质:“你以前看我的目光,像在看地上卑贱的蝼蚁。但是看见了吗,你现在只能在蝼蚁身下求饶。”
“我应该杀了你的。”他喃喃自语道,又低低笑起来,“但你听话一点,我也可以暂时不杀你。我是皇帝……”
他顿了顿,说:“以后也会是大夏国的皇帝,只要你不和我作对,像今天这样,我可以……”
“哪样?这样吗?”
一双莲藕似的手臂,狠狠勒住他脖子。
也好在是在水中,苏苏不必使力,只用技巧,就让眼前的少年猛然溺入水中。
“咳咳!”
她旋身上岸,捡起自己的衣裙迅速套起来。苏苏手指一勾,把披帛勾到自己手中。澹台烬呛了水,才冒出头,就被她用披帛勒住,拉到岸边。
他墨发湿透,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别的,苍白的肌肤漫上一层绮丽的桃花色。
三分可怜,七分脆弱的病态。
如果不是这人先前的行为,苏苏险些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
她跪趴在池子前,对上他寒潭一样的眼睛。
苏苏说:“换你了,你要不要求我?”
他冷笑了一声,苏苏便知道了他的答案。她这个角度,能直直看到水下。少年修长的腿微微蜷了蜷,难得配合地贴到了池子,苏苏没看见他有没有起反应。
她撇了撇嘴,还好没看见什么脏东西。
“你知道么,我这个人最讨厌不喜欢的人碰我,趁着你的人还没来,不如……”苏苏凑近他,眉眼清冷愤怒,“我把你那根手指砍了可好?”
方才的喘息的疯态从少年身上褪去,他反手拽住披帛,愠怒道:“叶夕雾,你好大的胆子。”
苏苏说:“你好多的废话!。”
她空出一只手,掩盖住自己过低的衣领。
“不杀你也行,你把尸妖除了。”
“做梦!”
她盯着少年清隽的脸庞许久,猛地凑近他。澹台烬下意识要躲开她,甚至忘了脖子还被苏苏的披帛勒着。
真好笑,她看不见的时候,他肆意亵玩她,语气都兴奋得变调了。可当她审视他,一靠近他,他就想后退。
苏苏怀里的珠泪微烫。
她心情有点儿微妙,看着冷然的少年嫣红的眼角,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陷入诡异的一阵沉默,澹台烬抬起头,嘴角带着嘲弄,仿佛在看什么活体笑话。
他喜欢的明明是叶冰裳。
怀里的珠泪一下子灭了下去,苏苏都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澹台烬冷冷别开眼,看见池子旁的白色蛊虫,他神情若有所思,仿佛认识这蛊虫。
苏苏连忙把小山送给自己的虫子藏起来,她觉得目前的情况很难办,她不能真的杀了他,可她的愤怒难以磨灭。
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太过弱小,待在澹台烬身边很危险。
澹台烬天天琢磨攻打城池杀人,不如把他带离漠河,缓解一下局势。
她越想越觉得目前只能这样做。
“起来,衣服穿好和我走。”
澹台烬等了一会儿,从池子上来,他并不觉得赤-身-裸-体丢人,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这样的姿态。
苏苏不敢松手,依旧紧紧把“人质”拽在手里。
不可避免的,她看到了他的身体。
少年的躯体过分苍白,许是常年不怎么运动,也不能练武,他没有鼓鼓的肌肉,但他身体线条漂亮,几乎快比自己这具身体还白。
他双腿修长,那一坨也很显眼。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魔的身体和神的,同样完美壮观。
苏苏极力控制面部表情,在心里回他一句不知羞耻。
澹台烬穿好衣裳,苏苏扯着他往外走。
她如法炮制,想用上次带走狐妖的办法带走澹台烬,不让他说话,让其他人放他们离开。
她推开门,才走到门口,一支透明的箭矢就射进了她的肩膀。
她明明感知到了,可是弱水的束缚让她根本没法躲开。
苏苏瞳孔微缩,身体软软倒下,没了意识。
她松开对澹台烬的钳制,澹台烬早有预料地接住她,对着暗处漫不经心说:“够了,真想要她的命吗?”
无数箭矢悄无声息缩了回去。
澹台烬冷冷看了怀里的人几秒,他自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他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下不了手杀他。
很明显,他猜对了,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少年帝王黑色的锦袍散开,他抱着她,一同坐在门槛儿上。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天幕漆黑。
澹台烬一动不动,不知道怀里的少女又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没有刻意去抱苏苏,也没有推开她,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抬起眼睛看着外面绵绵密密的雨。
雨中,刻板的女官跑过来,神色惶恐。
“陛下,礼成了吗?”她在澹台烬面前,完全不敢有半点儿刻薄嚣张,显得很是恭顺,带着一众礼仪女官叩首,“上古的神灵,从此会赐您长生,佑您长治不衰。”
他讽刺地笑了笑:“是吗?”
可惜,没有礼成。他心想,也没有任何一个上古的神灵会祝福他。
如果这些人知道他出生的代价,肯定会尖叫着晕过去。
*
羊暨见澹台烬把人抱过来,连忙说:“陛下,都准备好了。”
澹台烬说:“嗯。”
他把苏苏放进弱水中,如今的弱水,只有很浅的一层,堪堪够淹没苏苏的身体。
她衣摆不湿,白色衣裙在恍若碎银的弱水分外绚丽,柔软的脸颊露在外面。
他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冷硬。
一个黑色道袍的老道,朝着澹台烬行礼:“陛下放心,万无一失。”
这个老道,竟然是苏苏在河底杀死的那个。老道年轻时历练得了一件灵器,被收紧招魂幡的时候,堪堪没有被撕碎。
后来澹台烬命人打捞漠河,把招魂幡也弄了上来。
老道亲眼所见,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把一众恶鬼放出来,面无表情吞了他们,又看向他。
他战战兢兢求饶,说可以为陛下效力。
澹台烬留了他一命。
他也的确想出了一个阴损的主意,老道看一眼弱水中的少女,心中怨毒,若不是这个小丫头,他百年道行也不可能毁于一旦,现在只能住在招魂幡中。
勾玉嗅到了危险,醒过来。
其实从傀儡术延长开始,它就隐隐后悔了。灵机一动,放出了万灵蛊。灵力宝贵,用一次,苏苏都回不到来的那个世界。严重的话,他们会倒退到苏苏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样可能没有苏苏这个人了。
它害怕小主人消失,也怕三界毁灭,因此希望小主人让澹台烬懂得感情。可是小主人不开心。
此刻它毛骨悚然,它刚想强行唤醒苏苏,下一刻它浸没在了弱水中。
勾玉:“……”
万物不生的弱水,没办法使用灵力,连蚌公主都只能忍住痛去寻找冥夜。
勾玉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非它也想融在弱水中,然而让小主人永远留在这里。否则它作为玉镯,此刻甚至看不见,听不见。
会发生什么?
*
澹台烬掌中是一只白色虫子。
羊暨神情激动:“是我族圣物万灵蛊!属下绝对没有看错,陛下,它怎么会在这里?”
澹台烬端详着蛊虫,漫不经心回答:“捡的。”
羊暨不再问,反而兴奋地解释道:“万灵蛊是所有蛊虫的母蛊,传说它可以解百毒,让人百蛊不侵。”
澹台烬弯起唇笑了笑,羊暨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容泛起一丝冷意。
澹台烬收紧手指,果然看见羊暨脸色苍白,一副心痛得不行的模样。
少年顽劣地低声笑起来:“开个玩笑。”
澹台烬张开手,冷眼打量着掌中的虫子。他想,他知道这是谁给苏苏的了。她竟然遇见了那个人,那人也舍得把这种好东西给她,他们是什么关系?
怪不得叶夕雾身上的结春蚕没有发作,原来是这个小东西。
可惜,结春蚕一旦种下至死方休,唯一的解药被他毁了。即便是万灵蛊,也只能保证不发作,没法把结春蚕解了。
“她还会回来?”少年冷声问。
老道说:“是,贫道不敢欺瞒陛下。”
澹台烬把万灵蛊放进玉盒,扔回苏苏怀里。
羊暨惊讶地道:“陛下?”
少年说:“都出去。”
羊暨连忙出去,老道钻进招魂幡中,飞入尘封的槐木盒子。密室里就剩澹台烬和苏苏。
天还没亮,外面下了一夜的雨,带着泥土的清新味道。
澹台烬靠坐在弱水旁,密室里黯淡无光。
他确定,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或者生灵,看见此刻的自己。
澹台烬从弱水中捞起苏苏的手。
两人都不是妖躯,弱水不会伤害他们,反而如同九天碎银,从她指尖落下去。
他缓缓地、把她的柔弱的手掌,放在自己脖子上,呼吸染上一丝颤抖。
少年,不,此刻应该算青年了。只不过他过分苍白脆弱,谁都不会将他作为一名成熟战士看待。
他竭力咬着唇角,控制急促的呻-吟,按在她纤弱的手指上,模仿她掐自己的动作。
直到喘不过气,他才微微松开了手。
少女白嫩的虎口被他的粗鲁弄得通红,他大口喘息着,喉咙里滚出细微的一声低吟。
他低头去看一无所觉的少女,手指抚摸上她的唇。
“不喜欢?你也没办法。”
少年手指探入少女花瓣般的唇,许久,恶劣而满足地笑了。
*
梦中光影交错,一个声音一直在喊苏苏。
她喘了口气,像是窒息般,捂住胸口,下意识喊了一句:“勾玉?”
勾玉连忙说:“小主人,我在!”
愧疚如同潮水般淹没勾玉:“是勾玉不好,没有一直监测情况,现在我们在苍州的一个边境小镇上,一个妇人捡到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苏苏摸摸玉镯,果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木床斑驳,看起来这一家人并不富裕。
“我们没在漠河城了?”
勾玉说:“我有意识开始,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勾玉把大致情况给苏苏讲了下,它实在难过:“以后小主人如果不愿意和少年魔神相处,勾玉拼了这条命,也会帮着小主人!”
苏苏反而摇摇头:“不怪你。”
是她太过执拗,爹爹、衡阳宗,三界众生,他们都不能出事。勾玉没有做错,它确实不能妄用灵力,来规避她和澹台烬相处。
抽邪骨不仅是勾玉的人物,也是她的首要任务。她摸摸身上,万灵蛊和灭魂珠泪都还在。
她说:“勾玉,你没做错,继续休眠吧。”
她哪能处处倚靠它,鲁莽去澹台烬身边,结果被弱水绳环锁住,本就是她想得不周全。
现在弱水绳环不见了,记忆空缺一片,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漠河,来到了苍州。
苍州紧临禹州,属于大夏的国土。
她昏迷前,萧凛就驻守在禹州。
苏苏推开门,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一个头包着花头巾的妇女在院子里铡猪草。
听见开门声,她眼睛一下就亮了。
“姑娘,你醒了!”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苏苏的目光,像在看一块肥肉。
苏苏一眼就能从她身上看见贪欲。
她摸摸耳环,果然发现不见了。
苏苏没有吭声,也没有和妇人计较的意思。
“大娘,现在几月了,禹州和漠河情况如何?”
妇人嘴角干瘪,回答说:“八月咧,禹州失守,那个周国暴君,据说弄出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我们宣王守了一个月城池,后来不得已退到沧州。”
她语气愤愤,骂骂咧咧说:“我们这里也打起来了,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在沧州府当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小暴君的妖怪吃了。”
苏苏没想到,那支透明的箭矢射入肩膀后,竟然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澹台烬凭靠尸妖或者别的妖物打下了禹州,萧凛不得不退守沧州。
她神情凝重,第一次认识到,澹台烬远比她想象的心思深沉。他太会欺骗人,以至于现在她回想两个人的相处,竟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杀妖时眼也不眨,可有时候又羸弱得过分。
她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生出一阵后怕。
她想,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她不能再去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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