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听到祖父喊她的声音,南知意僵在原地,姣好的面容一寸寸龟裂开,仿佛一触就会碎掉。

    她一抬首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南小郎?”

    撒谎被当场戳穿的尴尬令她无所适从,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我、我不是故意的。”南知意小声道:“我因为不认识你才说我是小郎君,你可以原谅我吗。”从小阿翁就教她不能撒谎,她骗了这个小哥哥,当然是她不对了。

    雍淮站了起来,俯身看着她,“可以呀,清河郡君。”小姑娘束着玉冠的发髻一颤一颤的,也让他不忍心再逗下去。

    南知意这下更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他要是早知道自己是谁,岂不是一直在看她装!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不是蓟北王府的小姑娘么?”雍淮好笑道,蓟北王府的清河郡君,在顺天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南知意刚才只是被惊到转不过弯来,想通缘由后,更是有些羞惭的立在原地。她刚才这么笨的样子都被他看到,真是太丢人了!

    两人说话间,蓟北王南弘已经进了正厅,因刚才南知意背对着他,挡住了雍淮的身影,他才会大声喊了南知意一句。现下见到雍淮,便要准备行礼,雍淮却用眼神制止住了他。南弘想到了什么,便只是略一拱手。

    “大父。”南知意转身对着南弘叉手行礼,又道:“这位阿兄似乎找大父有要事,孙儿还要出门,便先走了。”

    南弘觑了觑雍淮的神色,发现他眼中带着笑,微微放下心来,他就怕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惹了太子不快,眼下看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不由松了口气。而后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大的自豪,他就知道他家娇娇是个人见人爱的!当即爽快道:“快去吧,早些回来。”

    得了准许,南知意拿过桌案上那支杏花,径直离去。

    抬眸望了一眼小姑娘挺直的脊背,雍淮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桌案上,桌案上有几瓣遗落的杏花,暗香浮动。

    出了大门,南知意翻身跨上赤骝,策马往西郊赶去,在城门处又同三两好友会和,方才一同前往西郊。

    西郊燕国公府别院人来人往,无数仆役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几人下马后把缰绳交给侍女,在婢女们的簇拥下进入别院内。

    “怎么这个时辰才来?没有好礼我可不让你们进去。”一名面容恬静的少女立在门口,笑意盈盈的看着前方几人。

    南知意将怀中那支杏花塞进对方怀里,懒洋洋道:“还不是你非要到这么远办宴会,送你的生辰礼,路上刚摘下来,正新鲜着。”

    这支杏花被她护的极好,哪怕一路骑马赶来,也未曾少多少花瓣。不管是用来插瓶,或是折一朵做发簪,都是绝佳的装饰。

    赵圆接过那支粉白杏花,低头轻嗅,嫣然笑道:“到这办有多闹腾我阿娘她们也管不着,都进去吧。”她母亲房氏对她管教颇严。

    南知意轻哼一声,经过赵圆身边时顺手摘了一朵,插在她的垂髫分肖髻间,观摩片刻后,点头道:“挺衬你的。”又转身问几个同伴,“她这样好看不?”

    何宁宁笑道:“你瞧她,被夸了两句都得意了成什么样?”

    “被夸了还不许我得意了?”赵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何宁宁。

    南知意笑了笑,“进去吧,骑了这么久的马,也不让我喝口水歇歇。”

    内院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是顺天府当地的小姑娘,有的是几年前朝廷在顺天府设置中央官署后随父祖过来的贵女们。

    瞧见南知意一行人进来,正坐在一处玩闹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清河郡君。”

    南知意点点头,赵圆将她领至上首坐下,扫了众人一眼后笑道:“你们刚才在玩些什么呢?”

    “我们正商量着要玩投壶,郡君可要一起?”旁边一名穿着秋香色短袄的少女笑答道。

    南知意靠在椅背上,右手把玩着一朵桃花,勾唇一笑,露出颊侧权靥,“投壶有什么好玩的,来,我教你们射箭。”投壶是射箭的简化版,南知意两样都玩的比别人强。

    赵圆附和道:“阿绡提议甚好,我正有此意!”阿绡是南知意的小字,亲近些的人大多都这么唤她。

    何宁宁亦是连声附和。

    先前答话那名少女吓得惨败了脸色,摆手道:“上次跟郡君学了一次射箭,我胳膊可疼了好几日,你们玩射箭,我们玩投壶就够了。”

    这少女家中父兄皆是文官,并不擅长骑射,家中没什么会的人,她对这方面更是知之甚少。而南知意出身蓟北王府、赵圆是燕国公小孙女、何宁宁则是顺义公孙女,祖父皆是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她们都是从小跟着长辈学骑马射箭,又因出身相近,才能玩到一处去。

    南知意斜了她一眼,“多少人求着我教她我还都不乐意呢。”虽如此,也没有强求。

    朱云裳看不下去了,出来劝道:“你们要玩这个,等秋狩的时候玩不行?”前些年皇帝在北京师设六部时,她祖父直接被提拔为吏部尚书,既被嫌弃根基浅,又不是开国功勋,她在贵女中的地位有两分尴尬。因那边嘲讽的厉害,向来同勋贵家的更亲近些。

    她一本正经规劝的样子,让南知意颇觉有些乐趣,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偏要玩!”

    朱云裳正要再劝,赵圆却忽道:“再有几个月陛下便要迁都,听我祖父说应天府那边年年有秋狩,不知今年迁都后我们这边会不会有。”说着说着,她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何宁宁仰头饮了一口青梅酒,不屑道:“皇家狩猎都是在围场,能有几个意思。”

    南知意嗤笑一声,戳了戳她的额头,“不去围场狩猎,难道你还想去郊外打猎的?”她上下打量何宁宁一圈,“你有这个能耐么?”

    一群人互相调侃着,整个宴席上笑闹作一团。

    南知意咬了一口杏仁酥,“你们评评理,这都快到午时,主人家却只给我们吃些点心。”她不住地拿眼去看赵圆。

    赵圆轻叹一声,“我这东西少,有你点心吃就不错了,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南知意指指桌上玛瑙盘装着的樱桃,“东西少没关系,今日我们把你家樱桃都吃完,看你还让不让我挑。”

    “既然阿绡这般说了,我们可不敢再给阿圆留着。”一名罩着月白比甲的小姑娘拿团扇遮了半张面,温柔笑道。

    赵圆做出心痛状,“你、你们这也太坏啦!”

    南知意拈着樱桃柄,塞了一颗樱桃进嘴里,“这么多你也吃不完,我们这是为你分忧。”

    小姑娘们说笑间,宴席已经摆好了,大家纷纷端着酒杯,起身给赵圆做寿。你敬一杯我劝一杯,饶是她每人只喝一两口,也是两颊泛红,眼神弥散。

    她会做人,所有小姑娘的礼物都是私下送的,不允许谁当面送,以免有送的少的觉得难堪。她祖父是国公,且有兵权,父亲是刑部左侍郎,都是顶大的官,又是一点小要求,自然没人不服她。

    轮到南知意时,赵圆直摇头,“我可喝不下这许多了。”

    南知意却不依,揽着她的肩膀,一杯酒灌了下去,“阿圆,这可是我们大家的一片心意,你莫要辜负了。”这酒都是果酒,一点酒味都没。两人打小就认识,她哪能不知道赵圆能喝多少,她这模样顶多三成是真的。

    赵圆被她硬生生灌了一杯,气得要命,她这绝对是在报去年生辰时被她连灌三杯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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